翌日清晨,天阴沉沉的。
于海州安城府驿寄宿的阮家一行人又动身出发,车马在晌午前行至外太资河官渡,准备换乘官船走水路。
婆子伙计捣腾行李的时候,四下里不见凌君的身影,凌芸寻了半刻,才发现他独自一人靠在河边官立石碑的后面。
虽然很想知道昨夜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但凌芸没有上前,因为她心里明白,近半年来的坏脾气并非他常态,所以,只是远远地看着凌君在那里发呆。
摆渡离岸不久就起风了,窗户“吱嘎吱嘎”的作响,渐渐的,刮进船舱的水气冷飕飕的,莲心急忙起身,想去把窗户关上,凌芸紧随其后,伸手拦住她。透过窗户,瞧着官船距渡口已有百里,可凌君却一直站在船舱外迟迟没有进来。
恍惚间,只瞧远处那安城城墙的角楼上,烟柳眉梢层层中,好似红旗肆意飞舞,状若篝火缭绕耀眼,貌如赤芍娇滴艳烈,夭夭灼灼。
见此,莲心本欲开口要问,却瞧着凌芸的脸色冷冷的,便不敢多话,趁着外面的风越来越疾,小声提醒凌芸:“小姐,这里风大,进去坐吧。”
凌芸回神浅笑,很是随意的把窗户关上,顺手扣上锁,转过头对莲心说:“去把我没打完的络子找出来,约莫到家我就能打好了。”
看凌芸一切如常,莲心赶紧答应:“可巧了,我没把它压在箱子里,就在那个小匣子里呢,我这就去拿。”
日渐黄昏,风平浪静。
西边的天空上映着红彤彤的晚霞,清波绽开涟漪缓缓,两岸的芦苇荡披着金色柔和,葱葱翠翠的草香,沁人心房。
渐渐的,两岸出现了茂密的杨树林,接着葱郁的竹林之后便是高耸的城垣,从水闸门顺水入城,只听外面吵吵嚷嚷,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突然船舱的门开了,凌君半低着头进来,朝凌芸说道:“你看谁来了。”
凌芸焦急地冲到船舱上,看那襄城渡口的高架下站满了人,人群的最前面,一身着湛蓝缠枝暗纹长褂的七尺男儿红光满面,正兴高采烈地朝自己招手。
船未停稳,凌芸一箭步跃上岸,迎上朝她展开的双臂,霎时间,天旋地转起来。
“旻岐,旻岐,你快放我下来!”凌芸晕晕乎乎的看着四周变矮的人们哄笑,涨红着脸,尴尬的紧着拍打旻岐的肩头,挣扎着要他放手。
稳稳地放下凌芸,旻岐却还傻笑着盯着凌芸看,惹得刚从船上下来的莲心在一旁偷笑,又故意凑上去,对着旻岐行礼问安,“许久不见,萧少爷大安。”
旻岐回神,尴尬道:“莲心同安。”
莲心笑答:“小姐安,我才安。”
闻声,凌芸朝莲心喊道:“臭丫头,让你瞎说。”接着便抬手朝莲心打去,莲心眼疾腿快,轻跨一步躲在旻岐后面冲着凌芸吐舌头,凌芸气不过,“旻岐你起来,我今天一定要打她,省得她皮紧不舒服。”
一时间凌芸和莲心绕着旻岐闹了一起来,见凌芸穷追不舍,莲心急忙往人群里藏,凌芸尾随其后,“莲心,你有种别跑。”
突然,一个人挡在凌芸身前,瞧着一身墨绿蜀缎长服的腰间束带下坠着一块羊脂白玉珏,猛然抬头对着眼前仪表堂堂的男子惊喜道:“大哥!”
不知凌君何时跟上来的,他主动上前跟那男子打招呼,“大哥也来了。”
旻岐突然出现在那男子身后,对着凌君兄妹笑答,“本来是我带着人过来接你们的,可老太太不放心,硬是要羲珏哥跟着一起来。”
羲珏玩笑说:“祖母是怕你把我表妹拐跑了,那她老人家岂不是白养了这么大。”
羲珏此言一出,惹得周围搬行李的仆人们也都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凌芸羞得连连跺脚,嘟着嘴嗔道:“大哥惯会欺负我,待我回家告诉嫂子去。”说罢,便疾步往里走。
凌君紧着给旻岐使眼色,“还不快追上去,一会儿大小姐脾气犯了,我们可劝不住。”
旻岐笑着答应,紧跟着追上去。
羲珏抬头看着官船上的行李也所剩无几,便对凌君说:“那我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府吧,祖母可等着你们呢。”
“是。”凌君答言,随即与羲珏并肩同行,于渡口石舫桥乘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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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僻字读音(熟悉的字也仅在此说明):羲(音同曦);羲珏(音同绝);萧旻(音同敏)岐(音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