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云低声道:“好啦好啦,作为一个男人哭成这个样子不觉得丢人么?要是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还有几分看头,你不行,哭起来太丑。”
魏无涯停止哭声,静静地躺在床上,望向天花板,也不答话。林青云也不再多言,把双手枕在脑后,细细想着这些天的经历。魏家的大仇,颍城的大战,青龙岛和太行山的叛乱,父亲的受伤失踪,还有魏叔子曾经提过的布局,这些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事情,真的没有任何关联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天下好像并不像以前那样太平了,也许,这样的江湖才有些意思。不知什么时候,听到魏无涯在旁边响起鼾声,打断了林青云的思绪,林青云甩甩头,索性不再乱想,静下心来听着窗外的蝉鸣缓缓入睡。
清晨的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鸟儿的鸣叫打破拂晓的寂静,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秦玲起了个大早,在厨房煮了几碗粥,两碗给小道士和老道士留在餐桌上,另外两碗粥亲自端进林青云和魏无涯的房间。见二人还在沉睡,将粥轻轻放在床边,就要推门出去。
“秦玲。”秦玲背后忽然响起魏无涯的声音。
不待魏无涯说话,秦玲便抢先说道:“求你不要再赶我走了,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和林青云,我知道做这些微薄的小事不足以弥补我犯的错误,可是,在你们都重伤在身的时候,我不能弃你们而不顾啊。”秦玲说着,泪水又开始在眼中打转。
魏无涯摇头笑到:“看你急的,我只是想说谢谢而已。以后就多辛苦你啦!”
秦玲抿着嘴唇,重重点头道:“好!”
似乎还在睡梦中的林青云,也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小道观里的生活依然平淡,唯一有所变化的,大概是做饭的人改成了秦玲,以前负责伙食的一直是小道士,做饭虽然谈不上难吃,只是太过清淡。林青云对于秦玲的厨艺可以说是大加推崇赞口不绝,按照这货本来的话是这么讲的:“小姑娘厨艺不错,有资格做小爷老婆啦!”小道士至今还记得,说完这句话后,秦玲恰在林青云腰间的魔爪以及林青云的惨叫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惨不忍睹,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小道士和老道士本来是习惯吃素的,可是林青云三人到来,总不能一直都没有荤腥。正处于恢复阶段的林青云和魏无涯也需要吃些肉食补充体力。于是小道士拿了些粮食草药去山下与村民换了些猪肉羊肉。山下村民小道:“原来小道士也吃肉啊。”
小道士一本正经的回道:“施主错了,小道只是不吃素而已。”
“这个,呵呵。。”即使大家常常与小道士聊天,依然很难习惯小道士的冷笑话。
小道士正要离开,忽然身后传来声音:“小道长,小道长!我这里又有天大的消息,小道长你要不要听?”
小道士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天告诉他林青云消息的老李,便笑道:“李大哥可是要说当今皇帝陛下遇刺的事?”
“哪能啊!这些年来,想刺杀咱们陛下的刺客比我家大花身上的毛还多,你何时见过有谁能伤到皇上一根汗毛?我要说的大事,可不是这些无趣的事!”
“大花?”小道士奇怪道。
“哦,大花是他家养的一头牛!”此时旁边的人插嘴道:“老李家养了一头黑牛,非要起名叫大花,小道长你说老李是不是脑子坏掉啦!”
老李满脸通红,瞪了那人一眼道:“要你管!”回头又对小道士说:“小道长,我跟你讲,前些日子我去颍城卖猪的时候啊,听说。。。”
“老李你家的猪卖了多少钱呀!”旁边又有人问到。
“不要打断我!”老李怒道,又忍不住对提问那人炫耀到:“卖了整整五两银子,我和你讲,这个季节,猪还没到长膘的时候,能卖五两银子已经是。。。!”
小道士苦笑道:“李大哥还是接着讲那件大事吧。”
“哦,抱歉,我听说呀,当年名震江湖的武圣林震重出江湖啦,最近出现在青龙岛,还领着咱大楚国的玉公主!说是要约战青龙岛主!”老李神情严肃道。
“李大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一帮在酒馆喝酒的江湖侠客,我的猪就是卖给那家酒馆的,伙计给我算账的时候我听到的。”老李信誓旦旦的说。
小道士心道,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早就从义安王那里知道林震便是林青云的父亲,小道士现在才明白,林青云走到哪里都闯祸还是有遗传因素在里面的。不禁摇头感叹,这爷俩都不怎么让人省心啊。小道士却是没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林青云。以林青云冒冒失失的性格,若是得知了林震的消息,还不得带着满身绷带爬着去青龙岛。
时间过去十五六日,林青云已经可以下床走路,而魏无涯因为伤在骨头,还需要在床上静养半个多月。二十几天没有下床活动,林青云只觉得身上都快生锈了。先慢慢打了一套炼体拳恢复一下身体协调性。一套拳打下来,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回头看见小道士坐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小憩,也不打扰他,只能去找秦玲说说话解解闷。秦岭此时正在房中窗边坐着发呆,听到敲门声,知晓应是林青云,没好气道:“以你的脸皮厚度,进门竟然还要敲门?”
推门进来还没张嘴就受到羞辱的林青云顿时感觉到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委屈道:“你这样算不算虐待病人?”
“不好意思,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讽刺你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秦玲白眼道。
林青云也不再和秦玲拌嘴,最在秦玲对面,呆呆的望向窗外。
“我有些不太懂,为什么你和魏无涯认识不到十天,甚至连他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愿意随同他出生入死。”秦玲忽然问道。
林青云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看着秦玲认真道:“其实什么江湖侠义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知道,如果那天我弃你们而去,这一辈子都会觉得心有不安。有些事情,总是要顺着自己的心去做的,没办法顺心顺意,还走什么江湖。”
秦玲幽幽叹道:“可是,很少有人有像你这样的绝世天资,我们这些平常人,身在江湖,多数身不由己。”
“你现在已经自由了,随时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林青云道。
“我想做的事?似乎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想过要获得自由,也未曾想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呢?你的梦想?”
“刚离开家里的时候,本来只是想看一看这个自己期盼已久的江湖,游戏红尘,潇潇洒洒的挺好。后来呀,遇到了小道士,见到他自废逍遥境救他的小情人,我也开始暗下决心,想要变强,去守护自己所爱的人。有人赠我青梅酒的时候,我也想着,总要不辱没了青梅酒,也不辱没了她的信任。再后来,我听说父亲受伤,和母亲一起失踪。我才开始意识到,原来自己如此渺小,以至于在父母出事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现在的我,只想变强,强大到可以保护我所在乎的人再也不受到伤害。”林青云抚摸着青梅酒,轻声说道。
“小道士说你是白痴,我觉得他说的还真挺有道理。”秦玲道。
“该死的小诩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得找个机会揍他一顿!”林青云一翻白眼,气道。
秦玲不再搭话,静静望向窗外,心里想:“这个江湖上,正是因为有你们这群白痴,才不那么无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