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姑睁开眼时,只感到头重重,混身发软。对于自己甚么时候回家,她一点
印象也没有。
虽然人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但她仍然不忙夜来大杀三方,赢回来大把
大把的钞票。她往自己身上乱摸,摸到口袋仍是胀胀的,轻轻舒了一口气,再
次闭上疲惫的眼睛。
突然;一阵恶心的感觉,令雪姑混身不舒服,她虎的跳了起来,冲进洗手间不停的吐。吐了一阵子,感觉稍为和缓,她瞄了瞄马桶里的秽物,正想按下冲水掣时,一双眼睛突地瞪得大大的。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眼见的东西,大力的揉一揉眼睛再看,看见自己吐出来的秽物中,渗杂着一团团的头发,禁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声。
「怎么会这样?我一定是在梦中,对,应该是梦...」
雪姑说着说着,大力的赏了自己一记耳光。
「哗!你老母,好痛...」
雪姑捂着被自己刮的红肿的脸庞,痛得眼泪直流。
「怎么会这样!为甚么我会吐出这么多头发...难道我被人落了降头?我雪姑往日和人无仇,今日和人无怨,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对!难道是那白痴仔...他一定是想独吞家业,所以暗中向我落降头...」
雪姑自编自想的,越想越认定是阿伟想害自己。人的意识是很奇妙的感知,当一个念头生起之后,便会不断为这个念头,堆积很多理由、原因,来加强这个念头的合理性。
雪姑躺回床上,恨得咬牙切齿。突然,地产筠的说话,不单止在她脑中浮现,甚至在耳边响起。
『除非他死了,那么他的亲人便可以承继他名下的财产。』
「对,只要白痴仔死了,那么他的那一份业权,便直接归我们...不对,死肥猪是他亲叔叔,那就是说白痴仔死了,死肥猪便白检便宜...这得要好好想一想...但所谓先下手为强,现在那白痴仔已经出手,如果我不马上反击,那岂不是坐以待毙...」
雪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肚子咕咕作响,看看时间原来已经是下午五时多,吓了一跳。
「去吃东西前,先到店观察一下,那白痴仔有没有异常的情况也好...」
雪姑跳了起来,换过衣服,把口袋里大把大把的钞票,抽了一把出来,其它的小心藏好后,才转到祭品店去。
甫到祭品店,看见阿伟坐在柜枱前,雪姑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不自然。
「二...二婶...你...你来了刚...刚好...你...你要...吃甚么...菜?我去...市场...买...」
听到阿伟说要去买菜,雪姑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极度难看。
「我今天没有胃口...你二叔呢?」雪姑强忍着一腔不满的问。
「今天...我...没...没见过...二叔...」阿伟低声回应。
「那亡人,不知道又窝在那个山坟去...」雪姑想着。
「二...二婶...你不吃饭的话...那今晚...我自己吃...我先回去...工作...」
阿伟交待过后,便转到店后去。
看着阿伟的背影,雪姑一脸凶相的自语着。
「要我吃你煮的东西,你真的异想天开!」
「阿伟!」
看着肥雪走了进来,雪姑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
肥雪甫看见雪姑,有点作贼心虚似的,直往店后走过去。
「这个白痴仔怎么不应我,我的肚子饿得不停打鼓...」
听到肥雪想吃东西,雪姑猛的从柜枱跳出来,追着上前扯着肥雪。
「你这是干...」肥雪绉着眉想挣开雪姑。
「殊...你别吵,我有要紧的事要和你说...」
看见雪姑神神秘秘,紧紧张张的样子,肥雪越发不耐烦。
「有甚么要紧的事,拜山再说,我的肚子很饿...」
「你千万不要吃白痴仔的东西,他用降头害我,你是不是也想象我一样?」
「降头?你电影看多了,还是脑袋烧坏了?就算要说落降头,就只有你去落别人降头...」
「我是认真的!昨晚我去了地产筠那里打通宵麻将。明明记得外卖是叫街口的咸虾记,但今天醒来,我突然呕吐大作,吐出的都是头发!」
「头发?」
肥雪瞪着一双猪泡眼看着雪姑,强忍着笑。
「你不信?我刚才怕得要命,连马桶水也不敢冲,如果你不信,我和你回家看看,你便知道了啦!」
虽然肥雪极不愿意,但在雪姑死拖硬拉下,回到家里,走进洗手间一看。
「哗!你老母...」肥雪在洗手间内发出一声慘叫。
洗手间外的雪姑,闻声马上问道。「怎样?这下子你该信了吧!」
肥雪没有理会雪姑,只是不停的按着马桶抽水掣。
「扑街!你这八婆,到底吃了多少东西,吐的连马桶也堵住了...」
肥雪从洗手间出来,直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乱翻着。
「甚么?你说马桶都被头发堵住了啦...我就知那白痴仔没安好心,落我降头,一定是想谋夺家产!」
「你一定是得了妄想症,马桶里又面又菜又肉的一团糟,头发丝也不见一条!」
听到肥雪这样响应,雪姑一下子张着嘴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扑街,我都饿的肚子可以装下两条牛,可这冰箱连隔夜菜也没一条!你有空的时候,别只顾搓麻将,买点吃的回来塞满冰箱去!」
肥雪边说边走,雪姑也没有理会他,慌忙跑进洗手间一看。马桶里除了自己昨夜吃过的食物秽物外,真的连头发丝也没一根。
「奇怪!刚才分明看见都是一团团的头发...难道我真的眼花?不可能的,一定是那白痴仔害我,才会出现这情况!」
「我没时间和你磨蹭,我到外面吃去,明天还得花钱请人来搅一搅马桶!」
雪姑听到肥雪要到外面吃饭,才再次感到肚皮咕咕作响。
「你等我,一块去...」
二人一先一后,走到街口那一档专门做夜市宵夜的大排档,咸虾记去。
雪姑的屁股刚刚贴在椅子的边缘时,突然听到店内一声惊呼。
「就是她!」
随着就是她这句话之后,大排档的老板和几名店员,哒哒哒的走到肥雪和雪姑身旁。
「就是她!」其中一名店员指着雪姑大声说着。
肥雪和雪姑一头雾水的看着众人,特别是雪姑,几曾何时被人这样当面指指点点,气的一翻眼。
「喂!你指甚么指,你的指头有空的话,塞进自己**里,指着老娘干吗?」
「老板,我昨晚送外卖,就是她付钱的。」店员一脸委屈的说。
「甚么送外卖!你在说啥?」雪姑气得一拍枱大声说。
「师奶!你先别动气。昨晚我们接了一单外卖,我的员工送完之后,回来才发觉,他收的是阴司錢。我对这位员工很信任的,所以也不认为他会用这方法来骗我。」
「我都不知你在放甚么屁!」雪姑瞪着眼大声说。
「师奶,你不要那么激动,我只是想求个明白!」老板苦笑着。
虽然雪姑和老板、店员间出现瓜葛,但肥雪完全像一个局外人似的,只顾着看菜牌,完全没有任何表示。
「师奶,昨晚凌晨一点半我送外卖时,是你开门和付钱的。当时我已经有点奇怪,只见到你和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坐在麻将桌前动也不动的,以为你们在等人来搓麻将。还有;我的东西刚放下,你便急不及待的拿起云吞汤便喝,自己烫着,竟然拿我作出气袋...」
听着店员这样说,雪姑顿然呆了一呆后,再次开骂。
「直娘贼,你这叫自编自导自讲,我见都没见过你!你们开的不是食店,是黑店!」
看见雪姑这模样,老板便知道自己的员工没有说谎,但心里却感到诧异。眼前这位面目可憎的师奶,活脱脱一个大活人,照理不可能会用阴司钱、纸钱来付帐。除非,难道她懂得小把戏,趁店员不察时,把钞票换成阴司钱。
这样想着时,老板叫店员去回去工作,自己留意着雪姑的举动。
待得点过菜后,肥雪才慢条斯理的说。
「你甚么时候懂得偷龙转凤这一招?不如待会我们吃完饭后,你再来一把。」
「把你的冚家富贵!昨晚我们是四个人搓麻将,那把靶的却说只看见我和地产筠...看来,他一定是被鬼迷!」
正百思不解的雪姑,闻言气的骂着。
「昨晚的宵夜是我打电话叫的,钱也是我付的...怎么会这样奇怪?刚才我也看过,明明是大把大把的钞票...」
「大把大把钞票?看来你昨晚大有斩获。」肥雪摇着腿问。
「哼!老娘牌艺惊人,大杀三方有甚么稀奇!」雪姑很自然地回应。
「那么说,今天这一顿,我便不客气了...,其实,昨天你去搓麻將前,我...」
肥雪差点说漏了嘴,话到一半马上打住。
雪姑本来想追问肥雪,但甫想到在店里的恐怖经历,脸色刷地一变,大力的吞了一记口水。
看见雪姑好像没啥反应,肥雪暗叫庆幸,马上挥着手大叫。
「伙记,帮我再加一条清蒸石斑、避风塘炒蟹、两双乳鸽、啤酒起孖。」
「你干嘛叫那么多菜,活像吃七一般!」惊魂过后,雪姑瞪着一双眼骂起来。
「如果你天天请客,我又怎怕天天吃七!」肥雪摇着腿轻佻的笑着。
「人摇福薄呀,扑街!」雪姑气的不断翻着白眼。
酒足饭饱后,肥雪脑中又再胡思乱想着,怎样可以丢下雪姑,再去找他的爱人和如何把那七百多万骗到手。
他剔着牙签,摸着肚皮,突然眉头一绉。
「哎吔!可能吃得太饱,肚痛...我要去洗手间。」
雪姑瞄了他一眼。
「那有吃饱饭便要拉屎,你真的杏家橙!结帐后,一塊回家拉个饱!伙记,埋单。」
肥雪眼珠一转,脸色一变。
「家里的马桶都被你堵住了…急...要涌出来了!你慢慢结帐...我要去公共厕所...」
肥雪话声刚落,便一缕烟离开大排档。
「师奶,盛惠千三。」老板亲自拿着账单上前。
「甚么?才叫那么一点菜,竟然要千三,你开谋人寺啦!」雪姑一愕后大骂。
「师奶,有单有据,我没有骗你的!石斑和蟹当着你们跟前量重量的,我也告诉你们,石斑是四百九,蟹是三百,单这两样,已经是六百九啦!」
老板详细的解释着,但雪姑仍然无事找事吵似的。
「你这样说,意思就是我没钱埋单,你真是狗眼看人低!」
雪姑边说,边掏着手袋,拿出钞票,啪的丢在桌上。
「狗眼看清楚,我的现金多的可以吃满汉全席,何况你那区区千来块!」
「师奶,昨晚那一顿算我倒霉,但今晚你竟然当着这么多人跟前,再重施故技,不知道你是把我们当是白痴,还是当我们都是有眼无珠。」
老板脸色一绷,冷冷的说。
听到老板这样说,雪姑以为他想发难,虎的一声站起来,一叉腰。
「你老母!你把我雪姑当咸虾灿。钱我都拿出来,你还疯言疯语,信不信我到处帮你打广告,说你开黑店,谋人寺!」
「没错,钱你是拿了出来,但麻烦你看看是甚么钱!」老板仍然冷冷的说。
雪姑翻着眼,把视线投在桌上的钞票,这一看,她的眼睛突然瞪大两倍。
「这...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趁我不察时,换掉我的钞票。」
「呵!你这叫恶人先告状?我一直站在这里,你竟然当着这么多人跟前耍赖!」老板脸色一僵的责问。
雪姑瞪着桌上那一疊纸钱,满头问号。
「多谢千三。」老板催促着。
雪姑蓦然惊醒,慌忙一翻手袋,脸色一惨。
「怎样?」老板开始不耐烦的样子。
「甚么怎样?我雪姑有的是钱,只是一时间拿错了吧!你等一下,我回去拿给你。」
雪姑说走便走,老板一下子捉着她的手臂。
「你还没埋单便想走?难道你想吃霸王餐?你再不埋单,我就报警。」
「我都说回家拿钱,你不让我回家,我怎拿钱?」雪姑气的咆哮着。
「打电话给你老公,叫他拿来不就行了吗?」老板完全没有放走雪姑的意思说。
雪姑无奈地打电话给肥雪,可是电话只是接到留言信箱去。
「扑街杏家橙,怎么不接电话,一定是丢进马桶去!」
雪姑咬呀切齿的狠声骂着,肥雪的电话接不通,她马上打电话给阿伟。
阿伟接到电话后,赶到大排档为雪姑解了围,可雪姑连多谢也没有一句,仍然不断左骂右骂。
二人刚离开大排档时,和两名军装警员擦身而过。
回程路上,经过地产筠的公司时,雪姑被眼前乱糟糟的情况吸引着。
「发生甚么事?怎会又警察、又消防员、又救护车?」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街坊,听到雪姑自言自语,搭讪着说。
「不是啦!那个开地产的肥婆,好像挂了!要不是有朋友上门找她,相信也没有人知。刚才听到警察说很邪门,因为发现她的尸体时,她竟然还坐在麻将枱前。最奇怪的是,还有一些没吃完的食物...就像有人在不久前曾经叫外卖似的,警察现在依着外卖袋上的店派人去找线索去。」
听到街坊这样说时,雪姑惊愕的只是张着嘴巴,回不上一句话来。
「二婶...二...」阿伟叫着愕然的雪姑。
雪姑脑内一片混乱,昨晚自己还与地产筠搓麻将,怎么会一下子死跷跷的?
「雪姑!」
正发呆中的雪姑,递着声音望过去,是甚中一位牌友,阿水。看见对方,雪姑突地被吓一大跳。
「鬼呀!」
看着雪姑大叫一声鬼呀之后,便落慌而逃,牌友阿水完全是一脸莫明其妙。
「雪姑干嘛好像见鬼般?发生甚么事?」另一位牌友阿鱼,从远处走过来问。
「地产筠怎么啦?」阿水问。
「听到那些救护员说,地产筠可能因为哮喘病发,来不及吸哮喘剂出事...」阿鱼回应着。
「你说,做人真的很儿戏!前两天还和地产筠搓麻将...」阿水叹了一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