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依掷地有声,说得众人皆是哑然。
是啊,夏云依的生身父亲虽是飞龙,可她并非在飞龙身边长大,也没有养成残忍暴躁的性格,她又有什么错?
退一步说,每个人难道还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吗?
堡主冷冷道:“云儿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往后,这样的糊涂话就不要再提了,她是瑶瑶的女儿,是我飞鱼堡的表小姐!你们不向着她就算了,还百般加以为难,这是什么意思!”
夏云依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其实堡主越是维护宠爱夏云依,那些人的心中就越不服气。
“外公不要动怒,依我看,大家有这样的想法也纯属正常。我父亲确实做下了不少恶事,我是他的女儿,纵然这些事与我无关,可是罪责也难免要分担一些的。我这十多年来,一直在行医治病,救济世人,这功劳虽微,无法抹去那些罪孽,但我确实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父亲洗清罪孽,同时,我也希望大家能够放下往日仇恨,不要发泄到无辜之人的身上。”
夏云依的声音清朗明亮,回荡在这大殿之上。
众人的目光皆是有些打动了,试想夏云依这么一个年轻女子,她又能怎么做?她是飞龙的女儿,这样一层身份,已经足够给她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了……
而他们更多地则是想起了当年的聂瑶,夏云依的说话气度,实在是与她母亲太像了!
夏云依说了这么一席话,虽然没多大用处,可确实让部分心中仇恨较轻的人放下了忿忿之意,不再刻意为难了。
而那吴千用一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夏云依,无论她怎么说,也不为所动,甚至冷哼了一声:“花言巧语,巧言令色,跟她父亲一样狡猾!”
“吴前辈,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这下连聂飞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冷冷地斥责了一句。
吴千用被那冰凉的目光一扫,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些年来,二公子的历练已经达到了一种相当厉害的程度,毫无疑问,他就是未来飞鱼堡的掌权人了,他自诩辈分高,不给任何人面子,可他内心里却是忌惮这位二公子的。
“好了,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表妹也受惊了,需要回去好好休息。”聂飞鸿冷冷扫过在场众人,“今日之事,肯定是有人指使,我会大力彻查,若被我查出幕后之人是谁,绝不轻饶!”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倒是很注意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很笃定,这幕后主使之人,肯定就在今天的宴会上!
可众人几乎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面色淡淡的,就连他认真看了吴千用的表情,也是一副刚强的模样,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罢了,这事只能慢慢查了。
聂飞鸿轻轻扶着夏云依去了房间,体贴地道:“表妹,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吧,免得动了胎气就不好了。再点上安神的香,好好休息。”
夏云依点了点头,笑着道:“表哥,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夏云依看得分明,今天的局势分明是聂飞鸿一手掌控,若不是他在,为自己出头,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幕后指使,给你一个交代。”聂飞鸿道。
“表哥怀疑是谁?”夏云依问道,“会不会是那个吴千用?”
夏云依没有办法不怀疑到他身上,他表现得实在太出格了。
这位表哥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恐怕心里早已有了人选吧。
“不,不会是吴千用,虽然他脾气怪异,又很冲动,但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他到底也是飞鱼堡有头有脸的长老,不会这么不要脸面的。”聂飞鸿沉吟道,“至于我怀疑谁么,我只能说,对方一定是与飞龙有着仇恨的。”
夏云依点了点头,这个道理她也明白,只是她还是有些疑惑,到底是谁,竟然这么大胆子,公然在宴会上行刺呢?
没过多久,陆菲儿也过来看她了。
“今日的场面真是惊险,若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啊。”陆菲儿感概。
“好在二表哥反应及时,在刺客面前护住了我。”夏云依微笑。
陆菲儿又道:“对了,我过来其实是想特意告诉你一件事情,先前我与飞羽结识,无意中得知他乃是飞鱼堡的公子,我动用天机府里的消息,无意间发现了一场前尘旧事——”
夏云依一愣,以陆菲儿的性格,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废话,因此,她坐直了身子,开始聆听起来。
“二十年前,飞鱼堡有个十分出众的弟子,许枫。他是个孤儿,是一个长老外出时无意捡到的,便将他带回飞鱼堡中抚养。没想到他的根骨奇佳,很适合练武,因此,堡主便花费了很多心血培养这个弟子,他长大后,已经是飞鱼堡中很有名气的弟子了,他是个左撇子,一手左手剑法精妙绝伦。而且,他爱上了飞鱼堡的小姐,也就是你母亲聂瑶。堡主有意撮合他们之间的婚事,你也知道,飞鱼堡不愿与外通婚,若能将聂瑶嫁给许枫也算圆满了。”
陆菲儿顿了顿,继续道:“可最后的事情,你也知道,聂瑶外出时偶遇了飞龙,两人互生爱慕,后来飞鱼堡不赞同她和大魔头在一起,聂瑶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就此杳无音讯。而飞龙找不到聂瑶,认为这是飞鱼堡的错,带了魔宫人上门找麻烦,与飞鱼堡结下梁子。其中,许枫尤其惨烈,或许是飞龙知道他与聂瑶的过去,心存嫉妒,他找人挑断了许枫的左手手筋,又废去了他的内力,使其终生不得再练武——”
夏云依听完,已是哑然。
若不是陆菲儿在场,她当真要仰天问一句,父亲啊父亲,你到底给我留下了多少麻烦!
这许枫也太惨了一些,先是飞龙夺了人家妻子,还嫌不够,好,你不是左手剑法精妙绝伦吗,我就挑断你的左手手筋!你不是飞鱼堡最出色的弟子吗,我就废了你全身武功!
这样一来,若是许枫不恨飞龙,那才叫奇怪!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你应该明白。”陆菲儿委婉道。
夏云依自然明白,今日的这一场刺杀,若不是飞鱼堡中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在宴会上置她于死地呢?
若是许枫所为,这一切也算说的过去了。
夏云依是聂瑶与飞龙所生,在许枫看来,恐怕是一个无比刺眼的存在。
但是,夏云依还是有些犹豫,自他进入了飞鱼堡,可是从来也没听过、也没见过许枫啊!
想了想,夏云依还是决定叫聂飞鸿过来,询问一番。
“许枫?”聂飞鸿皱眉深思道,“我听说过这名字,他曾是飞鱼堡最出色的弟子,却不幸被人废除了全身武功,形同废人,自那以后,似乎就没怎么听过他的消息了……”
“他如今还在飞鱼堡么?”夏云依追问。
聂飞鸿肯定地摇了摇头,“他早就消失了,飞鱼堡的人众我了如指掌,没有这么一个人。怎么,你怀疑是他?”
夏云依点了点头,许枫曾经在飞鱼堡待过这么长时间,又有自己的人脉,想要安排这么一场刺杀,恐怕不是难事。
更何况,事发之后,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这个消失已久的人身上,又查不出真正的凶手,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如果不是陆菲儿今天特意提起,夏云依也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如果不快点找出来的话,简直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遭到别人怎样的报复。
“我立刻派人去查清此事。”聂飞鸿皱眉,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些前尘旧事。
不过夏云依也没打算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光采的事情。
但是这件事可以问问堡主,应该会知道更多细节。陆菲儿那毕竟也只是听说,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或许还有一些错漏。
次日,夏云依就亲自去找了堡主,向他提起了这件事情。
说到许枫,堡主的脸上显然有些惋惜之色,叹道:“他确实是可惜了,不然的话,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他与瑶瑶青梅竹马长大,感情很好,我一度想将瑶瑶嫁给他,不过瑶瑶显然只将他拿兄长看待。”
夏云依试探着问道:“当年确实是我父亲废了他全身武功么?”
“这……”堡主想了想,沉吟道,“许枫本就对飞龙心怀怨恨,认为他花言巧语哄骗了瑶瑶,所以,飞龙打进飞鱼堡时,许枫的态度很不客气,因此惹怒了飞龙。”
夏云依的心沉了下去,看来,陆菲儿所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
“他武功被废后,意志消沉,甚至不愿意留在飞鱼堡了,我只让他立下了永生不得泄露飞鱼堡秘密的毒誓,便放他走了。”堡主说到这儿,微微叹息,确实是十分可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