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很干脆,我被加足马力的大铁块狠狠的撞了,身体像麻袋一样抛在了空中;各处的视野在我眼中好似不知疲倦的轮番旋转,我好像看到了看到了从地上爬起来的抬起头看我的三人。
真的是每一个都露出很棒的表情。
简单来说就是目瞪口呆。
其实不用这样的吧,我们又没什么亲密的关系,论熟悉程度也只是刚见面一天?还是两天的人,说是稍微熟悉点的人都有些勉强,准确来说,应该是陌生人才对吧。
今天过后就此遗忘。
谁说不是呢?能记得的概率微乎其微,不如说想记得的概率微乎其微,今天发生的这些事盘踞在心头,甩都甩不掉,像粘人的狗皮膏药一样,过了今天就把他封印起来,永世不得露面,这就是正确的做法;要是谁说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做法,那好啊,你来告诉我吧,死也要让她们三个记住,秉承着我没忘记你们之前,你们也不能忘了我的态度,好好让她们记得清清楚楚。
搞得我就像活着的亡灵。
或者真的就是那样。
若论事实,我还活着,可我是早该死掉的人,只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一直都死不掉,就这样悲惨的活着,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本不该有什么人记得我,可现在记得的人不但有,而且还不少,这是谁对我开的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吗?毫不留情的宰了你哦!
“刺啦——”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但这时的我本不该有什么思绪——身体各个部分都已四分五裂,没一个地方能保持它的完整:巨大的冲击击来了皮肤,肌肉被看不见的拉力撕裂,骨头更简单,直接就变成了两段。无论手臂,无论身躯,无论双腿,还是无论脑袋,统统都一鼓作气的成了对折对折再对折后的模样。
蹦出身体的血液向空中飞舞,失去了力气后就向着地上陨落。大雨倾盆,似乎说的就是这个,只不过这是短暂一时的,红色的雨滴,怎么说都太诡异了一点,对缠绵不休的情侣来说,这场景实在是太不适合了。
七零八落的身体七零八落的落到地上,黄色的沙土沾染上了红色的血肉,骨肉相连的牵连最后一丝联系,意识沉甸甸的,似乎坠入无底的深渊。
“啊啊……”这是哪里发出的声音?没有一处地方还能发出声音,没有一个部位还能发出声响,所以,这不是我发出的声音吧?没错,就是这样,这不是我发出的声音,是另一个人,是其他人,而这个人绝不是我。
血开始改变姿态,抛弃以往的柔弱,换来无限的坚硬;它在地上攀爬,要爬往何处?这我无需知道,因为不论我怎么受他恩惠,这都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既然不是属于我的东西那也就无需听取我的命令,也包含这个身体,手指在蠕动,脸颊在颤动,受损的身体开始不可能的活动。
血液支撑起身体,碎裂的身躯由血液支撑起来,就像用柔软的线把破碎的水晶球串联起来……可是这个身躯绝非水晶球那么美丽的东西,勉强只能算是一块破布……但就算是破布一样的东西也绝对能做些什么。
灯光渐行渐远,逐渐融入远处的光线之中,接着就像按中哪个按钮般,在一辆融入其中后,又有一辆从中冲出。它比先前那个还要狂躁,它在怒吼,它在狂奔,它直直的向我冲来,撞上我的身体,刺穿我的身躯,然后……
“噼里啪啦”地——
一阵声响,碎裂成无数碎片的铁块在惯性下继续向前奔驰,接着在不远的地处,在一声巨大的爆响声中,化作一团火球。
身体成了一张网。
滤网。
由无数细线编制而成的有无数破洞的滤网。
准确来说是支撑起身体的血液迅速的活动,以滤网的姿态重新组合,最后形成了那样的东西……最棒的东西,就连汽车也撞不破的最强的东西!
意识从液体般粘稠的低处浮出,看到了光,光在眼前闪烁,那真是无比的美丽呵。我眯起眼睛,嘴角扬起,饶有兴趣的盯着远处成群的车辆。
那是蛇,要吃掉我的恶毒的蛇,尽管我无法看清它的真面目,但它炫丽的姿态还是烙印在了我的心底。
“哈……哈……”
喘息。
肺部稍微恢复了些功能,气管连在了一起,鼻腔还有直接穿过肉芽的冰凉感觉,看来还没好;幸好嘴巴似乎没事,可以让我不会那么难受。
惊呼。
从远处传来,那是压抑着心底恐惧的叫喊。虽然看不到,但我认得这个声音,或者说几个,或者说三个,或者更多,或者更少,我尽量无视,听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宣战。
来吧!剩下的三辆车一起来吧!我张开双臂期待你们的到来,我满怀喜悦欢迎你们的到来;没有谁能否认,没有谁能阻挡,我就站在这里,不会逃避,不会反击,只等你们的到来!
应战。
“滴滴滴——”地,无数的车辆响应我的号召般鸣响了自己的喇叭,它们欺近了我的视野中段;它们的速度像闪电,它们的气势像洪水,它们的震动像地震;它们只为我而来,它们只为我而生;不管是它们,还是它,都在注视着这一瞬间。
“……不…………公……”
它们说了什么混杂在震动中传了过来吗?好似有,好似没有,管他那!谁都不会在意那沙粒般渺小的东西,我们在意的就是气势!只有宏达的气势才能满足我们!
天上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月亮被乌云遮住了,现在是世界最黑暗的时间。但在我的眼前却有一片光亮,它照耀着我,我向往它,恨不得把手伸向它,可是我做不到,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因为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这幅身躯在渴望些什么呢?他的身躯在渴望些什么呢?谁知道呢!早就死的家伙谁会在意他在想些什么!
它们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这里有着它们的目的,有着它们的目标。抛开身后纷飞的沙土,抛开加大油门排出的尾气,过来、过来、过来……没错,快点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接下来的结果,会是怎样呢?是我被成排的汽车撞飞,还是成排的汽车被我撞飞?开玩笑的。
“……”
可是结果和我想的不一样,有三个笨蛋走到了我的面前。
嗯,也就是夹到了我和那些车的中间。
几秒钟后就将被那些车头带着撞到我的身上。
“……”
说些什么啊?不说些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想法?
你们不是应该一边说着和我这样的怪物做朋友一边和我一块儿被撞死吗?
或者一声不吭丢下我逃走吗?
这么一声不吭的站在我面前是怎样?要我骂几句才能走吗?是那样吗?那好吧,让我骂几句吧。
“……”
该死!是哪里出毛病了啊!我不记得骂过谁啊?还是说我是那种会把不利自己的事情统统忘记的一类人?太卑鄙了吧!我都想让人指着鼻子骂我一顿了!
“我说不要来啦!会死的啊!”
“不是会死是根本活不成吧!”
“那你们还把我拉过来!”
“不能只让你一个人活着啊?”
“为什么是疑问句?是说我和你根本没什么仇吧!”
“只是想走的路上多个人陪着啊。”
“……那么平静说出这种话的你一定没什么朋友。”
“还说我,你不也一样?要是有很多朋友还会在这里吗?”
“我、我有很多朋友……”
“骗人!”
“骗人!”
“可是是真的啊,除了你们两个外还有很多朋友,不过小学毕业后就不怎么联系了,但最近又有了联络……”
“什么!这什么令人羡慕嫉妒的关系啊!”
“我是不是该早点自行了断?”
“自行了断没关系,不过有事要你做,做完以后要死要活随便你。”
“什么?”
“把这些让人看着不顺眼的东西统统吃下肚去!然后随便找个草窝作为排泄物狠狠的排出去!”
“呃……”
“你对一个女生都说了些什么啊!什么随便找个草窝解决啊!好歹给我找个厕所啊!”
“……我以为你会对当着男人的面说话这方面吐槽的……抱歉,这地方实在找不到厕所……”
……这仨货在说些什么?
这些话完全没什么重点,完全没什么意义,就像是宿舍里女生们的悄悄话一样,虽然不是说我对这方面有多了解,但至少知道这不是要在这个地方说的话。
她们三个就那么站在那里,没什么命令,没什么需要,站在那里却仿佛理所当然。因为她们站在我的前面,尽管现在由血液撑起的个子要比平常高很多,可还看不清她们的样子,只见小坤提起手拍了拍脸颊,然后扬起头,这时我看见她夸张的张大嘴巴的样子,那样子实在太过无法理解我甚至都呆了一下,她的口中,她的口腔,异于黑夜一般的漆黑,那里仿佛是异世界的入口一般,深邃的仿佛能够把意识都吞噬掉。她猛然闭上嘴巴,当上下两颌合在一起时我甚至听到牙齿撞击在一起的声音。跟着,开玩笑一般,近在咫尺的一辆车就仿佛被从里面开始撕裂一般,巨大的裂痕开始浮现,火花四溅,随即,说俗套也好老套也罢,那辆车居然就那样爆炸了。
爆炸的余波又引起周围的反应,几辆车就那样被掀飞了出去,就像当中埋藏着爆竹的塑料罐一样,无数的破裂碎片在空中轻盈地飞舞。
火势甚至要比我身后那辆车引起的火还要大,火舌仿佛要把天空都燃烧一般拼命地往上逃窜,哪怕是风也改变不了其动作分毫。靠外无事的车子终于改变先前的直线行驶,开始拐弯躲避起来,扭扭曲曲地从我们旁边经过,
尽管这是让人比较放心的情形,可还有三辆车没从我身上经过的阴影还是覆盖在我的心上。果然在我身后跑出一段距离后,那边就整齐划一的漂移转弯,坚硬的车头再度对准了我。
就算你们做几次都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不会有任何转变……“啊!”我转动意识,将目光投向发出惨叫声的小坤身上。她痛苦的弯下腰,旁边两人担心地拍着她的后背,不停地安慰着她。隐约间稍微好点的鼻腔似乎闻到了烤肉烤焦的味道……是这样吗?来不及吃下去吗?
“轰隆隆!”车辆发出野兽咆哮似的声音,无数辆合在一起这声音的魄力更是上了一层楼,它们再次启动,油门到底。小坤三人状况依旧说不上太好,小坤更是痛苦地跪在了地上,惊呼,惨叫,混杂着各种悲哀情绪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泄露出来。
这样不行,会被波及的,那些车辆会把她们无情地碾碎,血液会在我面前如花朵般绽放!
必须阻止!
必须阻止那些车的前进!
破碎的脚掌在转动,血液的支架在摩擦,血与肉,肉与骨,骨与神经,神经末梢接收到刺激电流发狂般运作。
“……”
车辆穿过我的身体冲了过去……
“轰隆”一声大爆炸在身后响起。
她们三人,怎么样了?
被爆炸……不可能没被波及。
身旁的车辆经过也置之不理。
意识好像断了线。
飘悠悠地坠下地。
“啊……”
黑暗。看不见。
“啊啊……”
冰冷。触不到。
“啊啊啊……”
全然。无法理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怒火。却实实在在的冲破天际。
身体里的血在疏离,在变得稀薄,编织成网的钢铁在肢解,化为线条握在我的手中,我一挥手,它就仿佛变成了蛇,灵活扭曲着缠上了一辆车,接着它由丝线变成了刀刃,使劲地缠紧,车体就像豆腐一样被切成了两段。我再抬手,它就缠上了另一辆车,车在挣扎,仿佛在祈求饶命,但它注定要在这里化为灰烬,我一用力,它就又变成了两段。
不对,这样不对,这样不是正确的做法。
可是我无法停止,没办法,就要这样,不管它是为何出现,不管它有何种目的,都不管我的事。
就算他的心跳不曾快过分毫,就算他的心跳不曾慢过分毫,就算他到现在还在旁观也没关系,只是眼前,只有眼前,不允许有任何东西存在!
两段的车辆在爆炸,丝线在断裂,在缩短。那就接上,续上,身上血还够,还有很多,不用在乎,在乎也没用,全部都用上吧,就算全身再度崩裂也无所谓。
皮肤在龟裂,组织在脱落,血管在皱缩……“啪”地一声,手臂在手肘部位断裂,掉落下来。
突然,只觉得有一瞬间的空隙,“咝咝”细微的声音夹杂在震天的爆炸声中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慌张地在火红的火焰中仔细地瞧,可我并没有真荷的眼睛,火焰遮蔽了我的视线,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可是。
声音。
她们的声音。
确实是她们的声音。
她们没有死。
至少还活着。
我把丝线变粗,透过火焰穿了过去,想去确认她们的状况。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仿佛融入黑夜般的漆黑,仿佛融入世界般的庞大,仿佛两极般的冰冷,黄金色的瞳孔冷冷地注视着我。
它从天降落,尾巴一扫就将无数燃烧着的车辆扫飞,并阻挡下冲刺过来的车辆。
我呆呆的看着它,两辆飞起来的车辆在空中突然改变方向,向着我的地方落了下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