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斜西山,远洋公司里仍然是熙熙攘攘,这里没有朝五晚九的规矩,只是做多赚多的工作。
此时此刻,在顶层,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刚刚关闭的屏幕还在发出莹白色的微光,突得,窗帘被人一把掀开,阳光四溢,照亮了房间。
这是一间议事厅,不大,长方形的桌子也仅仅坐了一半的人数,此刻,纷纷看向了主座之上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摆了摆手。
这些跺一跺脚,就能震一震西南城域的人物不敢多言,立刻离开了议事厅,也不觉得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忌惮,而让他们有所赧颜,因为那一位,硬生生从破晓的嘴里抢出一块肉来的男人,对年轻人还言听计从呢。
威名远播,却不是凶名的纪盛康,就这么笔挺的坐在年轻人的身侧。
年轻人揉了揉眼睛,“纪老?”
不等年轻人问话,纪盛康心有灵犀的立刻说道;“警视厅已经察觉到了苗头,虽然有红陵那一边及时补充了进来,但还是只能完成三成。”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只要我们一日不进入内城,公司就永远不会重视这里。”
就在这时,咚咚咚,突然,从上方的墙壁之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在逼近。
青年男子蓦然抬头,轰的一声巨响,一道血色影子突然破墙而出,有红色柳絮漫天飞扬,全部轰出。
好像是看见了自家顽劣小孩,玩笑一般,青年男子笑了笑,阴郁一扫而空,瞳孔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红色,旋即,这道血色影子突的一凝,露出的,居然是一个清秀少年,少年充满了杀伐之意,双目赤红,那些红色柳絮,竟是少年的手臂幻化,分裂成数条鲜血淋漓的鞭子,慢慢蠕动。
就这样,年轻人轻轻松松的转头避开了血色柳絮,顺手一提,一记背摔,将其重重的摔落在地,瓷砖全部碎裂。
“欢迎回家......”年轻人锁住少年的双臂,笑道。
明显没有神智,衣衫褴褛的少年,无声的哀嚎着,相比挣扎,他更像是在颤栗。
突然,当年轻人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手上的时候,笑容一冷,带着一丝戾气,轻轻出口,“你失败了?”
手上的力量重了一分。
接连行刺的都是单单说出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纪盛康正要为没有什么神智的少年打圆场,只见年轻人已经自己涣散了戾气,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说到底是我小看了他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同时伸手摸向了少年的左眼。
噗嗤!
鲜血四溅,少年的面容扭曲,脸上青筋犹如蚯蚓般在剧烈地蠕动,却不见有挣扎,赤红色的眼睛仍旧木讷,带有的唯一感情,那是恐惧。
......
曾经有过一个历史悠久的名字的城市,如今人们只把它换做旧城,历经过无数战火的洗礼,早已千疮百孔,高山峻岭一般的高楼大厦,坍塌了无数,封堵住了道路,无数钢筋铁林纵横,犹如枯槁森林一般,死气沉沉......本该如此。
但是摧毁了这座城市的战争,和史书上许多叫得上名字的战争不太一样,这座城市历经过的战火有些特殊,不是被炮火摧毁,而是倒在了能力者的手中。
既然没有过硝烟弥漫,也就没有了以往那种生灵涂炭的感觉,反倒拜于这些能力者的馈赠,让这片土地变得无比的肥沃,短短半甲子的时间,让这座城市,从一座黑森森的铁林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森林,万木峥嵘,生机勃勃。
加上地势险峻,错综复杂,还有各种‘天然’巢穴,让这里成为了众多野兽的家园,这些野兽和人类一样,都受到了衍的影响,出于狩猎的本能,它们天然掌握自己的能力。
所以这一座看起来既是废城又是森林的地方,就算西蜀王城想要清理干净,也得投入巨大到无法估量的精力和财力。
所以西南城域一直流行有一个说法:外城道有多宽敞,西蜀王城的地头就有多大。
作为雇佣兵的聚集地,这句话其实一点都不夸张,可能有人会怀疑,就凭这群只知道卖命,谁给钱谁就是大爷的家伙,撩起袖管打架可能还有些本事,但如果大言不惭的说到建国之功,那么把那些三大姑七大婆们拉上去旧城走一遭,捡捡石头,不也可以说成劳苦功高了吗?
当然了,这种闲言碎语,酒足饭饱之后不负责任的说头,更多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消磨时光,西蜀王城不会在意这种小事,那些雇佣兵倒是乐得有人把他们吹捧上天,对于雇佣兵来说,只要和王城扯上关系,就算是嘲讽,也是吹捧不是?
反正这些年,西蜀王城就从未搭理过外域的事情,更别提旧城了,也就只有他们这群吃着这一口饭吃的家伙,会孜孜不倦的不断探索,不断扩充西南城域的边界。
以前只听说过阴气太盛的说法,并没有阳气过盛一说。
就说那不用花钱,两手空空的走过去,都能看见无数白花花的大腿和圆润胸脯,蹭到满身香气的西街,也没有给人阴气过盛的感觉,因为那里除了女人,最不缺的,也是男人啊。
然后到了外城道,胸脯也有,而且还是坦胸露乳的那种,甚至比起那些裹在衣裳里的还要更加壮观宏伟,只是......不提也罢。
凉小生坐在角落里,那叫一个心烦意乱,托在腮帮子,不情不愿的闻着满屋子臭汗,嘴里咀嚼着一条牛肉干,突然看见对桌有一人,转头吐了一口口水之后,用刚刚抠过脚丫的那一只手,抓起白米饭就是一顿胡吃海塞,末了,还舔了舔手指头上的油脂,那是刚刚挖过脚趾的手指。
凉小生赶忙喝下一口酒压压惊,虽然他有时候也不拘小节,该扣扣该挖挖,怎么舒服怎么来,但,眼前这位,已经不属于小节的范畴了吧?
那一位吃完饭的汉子,满手的油脂,又伸去掏了掏裤裆,好像他就这一支手能用一样,舒畅过后,他说道;“诶,你说那丫头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走到城墙上去,我可是听说了,那些警视厅的人,没有一个伍长身份,也很难走上城墙。”
汉子的同伴咧嘴一笑,讥讽加自嘲的说道;“住在中心区,特别是中层的那些家伙,可不是我们能够猜测的,以前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却唯独孔老大永远被他自动略过的那一位,不也是狠人?听说现在在中心城,也只有给人充当打手的份。”
“不会吧,他要不是去了中心城,如今怎么说也该是破晓的一队队长了,怎么混的怎么惨。”
“惨?呵,你以为红陵是凭什么一夜之间......”这个人拍了拍手背,话语留白。
让不拘小节到了极致的汉子,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不过接话。
“罗佩家,应该是那些‘开国’元老的家族之一没错了,难怪敢站在城头上悬赏,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个本事,做掉了罗佩家的人,啧啧啧,仅仅只是提供情报就能够得到永远入城的名额......”
说话的汉子突然噤声,不仅是他们这一桌子,而是整个酒馆都突然沉寂了下来。
额头冒汗的凉小生没来得及细细琢磨话里的意味,转头看去。
酒馆走进来了一名年轻人,不到二十岁,就是瞧着有点老成,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周围阴霾的目光,一身行头,从穿戴到手表等小佩件,就差在脑门上写着‘老子有钱’四个字了,腰间别着一块玉佩,虽然不伦不类,倒也风流倜傥。
年轻人扫了一眼酒馆之后,朝着二楼走去,后头跟着一位明显少了很多‘风流倜傥’却俊俏许多的同龄人,以及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
外域不像内城,在衍药稀缺的情况下,一般而言,最炙手可热的能力者,都是这些即便不需要借助药物,身体也能异与常人的强化系能力者。
没等年轻人走上楼梯,原本因为惊讶而一时安静的酒馆,立刻有人哄笑道;“哟,咱们最最尊贵的大公子不去西街,怎的来外城道了?是不是改换了口味啊,大公子你给看看,我副这身子行不行?肯定禁得起蹂躏。”
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能够担得起大公子别称的,西南城域仅有一位,只有是东离会的小主子,郭东年了。
郭东年身后那一位也不简单,李昊,黑市的贵公子,但是站在郭东年身边,就算你容貌再好,心机再深,也永远只能是配角的份,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只因为郭东年的名号,比起他爹,还要更加广为人知,尽管都是些无论男人女人听了都得夹紧裤裆的凶名,但他确实不曾愧对‘膏梁纨袴’四个字,甚至曾戏言,红陵包括苗笈清在内的全部女人,只要都给他睡过一夜,以后的东离会保准姓苗不姓郭。
不过这里毕竟是外城道,全是一群,老子的屁股已经撅起来了,你来不来吧!的大老爷们。
说吧,你又说不过无赖,打吧,还真没有人比这群内斗如家常便饭的雇佣兵来得团结,肯定也打不过。
郭东年扯了扯嘴角,不跟这群大老粗一般见识,灰溜溜地走上了二楼。
“那家伙也是被逼急了,居然和郭东年做交易,也不知道这两年,来西南城域做生意的外地人,被谁收拾得最惨。”德伟笑出了声,也不怕人多眼杂了。
凉小生白了德伟一眼,有些体会到了郭东年的感受,说道;“你小偷小摸都有一个圈子,就不给这群富二代一个?就看他们的关系怎么样了,说好了,只要苗头不对,咱们马上就走。”
说到底,只要他们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就不怕放虎归山,所以这钱可要可不要,对凉小生而言无关紧要,反正人不是他放走的。
德伟嘻嘻笑道;“我听大舅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