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金娜登上公交车,回到公寓。她敞开门,吓了一跳,从厨房里泛出滚滚浓烟。“失火了。”金娜大叫,急忙走进去,看见邢耀东满脸的黑色烟灰,活像一个黑色人。“瓦尔德尔,你在做什么呢!”
邢耀东大声咳嗦,“我想炒中国菜给你吃,我却把煤球炉子弄灭了,就想把它重新点起来,没有想到弄得都是烟!”
“我来吧。”
“对不起,我做什么都做不来!什么也帮不了你,只会给你添麻烦,我真是废物。”邢耀东退到一旁,惭愧极了。
金娜微笑,说:“没有呀。我喜欢照顾你。”
邢耀东说:“我不想当一辈子的废物。”
“瓦尔德尔,听着,你不是废物,不是包袱,没有你,我早就不会存在了。你是我一切,记住。”金娜捧起邢耀东的脸吻着。“走吧!”金娜收拾好厨房,她拉着邢耀东要出去。
“去哪里?”邢耀东问。
“去看看莫斯科,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吗!”金娜挽着邢耀东走出房门。
伏尔加河畔,邢耀东骑着一辆德国造的自行车,后面坐着金娜。花楸树上,一片片金色的树叶从风中飘落,发出簌簌的声响。金娜幸福的张开双臂,随风徜徉。河水微澜,拍打着堤岸。
“到了。”金娜命令邢耀东停下自行车。
“这是哪里?”邢耀东看着面前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金娜说:“这里是莫斯科人餐厅。你记得给我拉开门呀。”她俏皮的挽着邢耀东的胳膊,走向玻璃门。邢耀东推开玻璃门,让金娜行走进去,餐厅里正中吊着一架水晶大吊灯,晶莹剔透,照着整个大厅如同白昼。邢耀东喊着:“这里一定很贵吧。”
餐厅里,飘荡着柴可夫斯基的音乐《睡美人圆舞曲》。金娜与邢耀东坐在一处安静的座位上。“一份土豆烧牛肉,一份俄罗斯红菜汤,一份酸黄瓜菜,一份熏肠,一份土豆饼,一瓶伏特加!”金娜点餐。男服务生看了一眼邢耀东顿时满眼的不屑。他暗自嘀咕,“一位苏联美女怎么会和一个黄种人混在一起!”
“请稍等!”服务生撇撇嘴。
邢耀东敏感的觉察出服务生的古怪表情,他有些不安的坐在那里。“瓦尔德尔,你坐在这里不习惯不舒服吗?”
“很好,真的很好。”邢耀东模仿着金娜的样子把餐桌上的白色餐巾,铺好。
“女士、先生,你们的菜齐了。请慢用。”
邢耀东拿着刀叉,笨拙的使用着,不时发出乱响。金娜低声说:“瓦尔德尔,你要轻一点。”邢耀东尴尬的笑了笑。
周围的食客们向他们投来一丝鄙视的目光。
“喂,黄种人。看样子,你是中国人吧。”
邢耀东抬起头看见,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白俄男子站在他的面前。对方一身酒气,醉醺醺的,明显来者不善。他毫不客气的坐到金娜的旁边。他嘴里的气息直接喷到金娜的脸上。“这样的一位美丽的金发俄罗斯女郎怎么能够与中国人搞到一起呢!让我做你的男朋友。”那个白俄大汉看见金娜没有反抗,逐渐得寸进尺。他直接把那只粗壮的手揽住金娜,金娜突然呵斥:“酒鬼,有多远滚多远。”那位白俄大汉更加得意的要亲吻金娜,金娜打了他一记耳光。顿时,大厅里的人都被这个响亮的耳光声而惊诧。
“臭女人,你敢打我。”白俄大汉顿时觉得当众失去面子,怒火中烧。他要抬手回击金娜。金娜惊叫不已。
猛然间,他的手被邢耀东强有力的挡住了。“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邢耀东强悍的对视他。邢耀东直视着他,邢耀东感觉到他 的身高与这个白俄男子相仿,“看来,并不是每一个洋人都比我们中国人高大多少!”他心想。大厅里的人都停下进餐,向这边看去。
那个白俄男子做出拳击的姿势,向邢耀东扑过来。那人的拳头里含着风,又凶又猛。邢耀东闪到一旁,趁着那人向前冲得劲头。邢耀东挥手猛击对方的后背,借力打力。那人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邢耀东走过去踏着那人的后背,“起来,我们再打。”
那人趴在地上佯装死去。金娜站起来劝说:“瓦尔德尔,放过他吧。”
“好吧!”邢耀东拿起金娜的外套,帮她穿上。他们准备离开。
只听见后面一阵惊呼。邢耀东猛一回头,只见那人从邢耀东后面发动突然袭击。他一击重拳打到邢耀东的面门。邢耀东已经躲闪不及,他感觉眼冒金星,有些眩晕,嘴角渗出血来。邢耀东擦擦嘴角的血。
他浑身的血性被再一次唤醒。邢耀东挥起拳头,雨点一般,落在那个白俄男子的脸上。那个白俄男子双拳保护住脸。邢耀东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踹趴下。
这时警笛响起。几个苏联警察冲进来,“这里有人违法斗殴,带他们到警察局去。”
“警察同志,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金娜正要说,被警察打断,“有什么话到警察局去说吧。”邢耀东与那个白俄被带上警车。
金娜向警察出示自己的工作证件。警察看后,有些吃惊,“是金娜同志,你是国家安全局的上尉!”他向金娜敬礼。
“我可以保释他吗?”
“这要走程序的,你还是照章办事吧,抱歉。”警察再一次敬礼离开。
金娜马上拨打谢苗·彼得罗维奇·乌里茨基将军的电话。“将军,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
“好的。我明白了,你现在去警察局等候消息吧。”谢苗·彼得罗维奇·乌里茨基将军说。
邢耀东做完笔录后,被带到一间办公室。他的眼角处血结成褐色的痕迹。
警长打量着邢耀东说:“你这个中国人真的很能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国功夫吧。”邢耀东尴尬的一笑。
金娜也走进来,“警长先生,我可以保释他吗?”
“当然可以,上峰已经打来电话了。不过,上尉同志,你的男朋友的伤口需要缝合,你最好带着他到医院去一趟。”
“是的,谢谢你警长。”金娜说完,扶着邢耀东离开。“我们现在去医院。”
医院,邢耀东被缝完伤口,他感觉脑袋眩晕的更加厉害。“你感觉怎么样?”“头晕!”
“给他做x光检查。”医生说。
“好的。”
“X片出来了。”
“病人以前大脑曾经受过剧烈撞击!”医生看完图片说。
金娜点点头,说:“医生,这次受伤会不会加重他的病情呢?”
“还是留在医院观察吧。”
“好吧。”金娜说。
“先给他打一针镇静剂,让他好好休息。”医生对着护士说。
第二日,邢耀东从睡梦中醒来,他看见自己躺在白色的房间里。 “我躺在医院里?”他恍如隔世,恍惚,迷茫。“我不是在战场是吗,怎么会在这里呢!”他的眼前仿佛看见那一场战斗的画面。炸药大爆炸前,在那一刹那,“小心炸药!”他飞身跃起,扑倒一位女战士!火光冲天,瓦砾纷飞,顿时,他完全失去知觉。
邢耀东大叫:“我的记忆恢复了!一切我都想起来了。”
金娜走进病房,邢耀东眼眶湿润了,看着她说,“金娜,我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真的吗!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是邢耀东,我来自中国。”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金娜心情万分复杂,又惊又喜。
“金娜,谢谢你。”邢耀东说。
运动场上,邢耀东正在做一系列的康复训练,引体向上,跳跃,跑步,生龙活虎。金娜站在不远处微笑的看着他。
谢苗·彼得罗维奇·乌里茨基将军这时出现在运动场的一端。“金娜,他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谢苗·彼得罗维奇·乌里茨基将军走到金娜的身边说。
“是的。老师,他可以说完全恢复了。”金娜说。
“到了他该复出时候了。”谢苗·彼得罗维奇·乌里茨基将军说。
“什么,老师,您的意思是让他回国吗?”
“金娜你还是割舍不得吗!”
“邢耀东他是中国人,他应该回到中国去,那里有他的事业,他的朋友,他的家人。”
“我知道,我明白。”金娜说,“我有一个请求,请您准许邢耀东进入国际特科接受正规而严格的训练 ,论他的条件,完全可以胜任。”为了世界反法西斯斗争,保卫红色苏维埃政权,共产国际(即“第三国际”)决定在各国共产党中抽调优秀分子组织“国际特科”。
“这个我可以通过。金娜,你为他已经尽心竭力了。今后,你也要为自己做好打算。”
“我知道。”
“为了减少你的痛苦,我已经决定调你离开莫斯科去外地参加工作。”
金娜有些意外,她看着谢苗·彼得罗维奇·乌里茨基将军说,“我接受。”金娜情不自禁的低声哭泣,“我真没用,还是难以自持的哭起来。”金娜擦擦眼泪,笑了笑。“老师,我现在就要走了吗?”
“是的。”
“可以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允许我去与他告别。”
“好吧。”
金娜走下台阶,走到邢耀东的身旁。邢耀东从双杠上鱼跃下来,金娜高兴的看着邢耀东,给他擦擦汗,“邢耀东,我就要离开了,再见。”她充满深情的吻着邢耀东的面颊。然后,转身快步跑开了。“金娜,你说什么呢?”邢耀东还没有反应过来。金娜已经登上一辆小轿车,一会儿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金娜再也抑制不住,恸哭起来。
邢耀东只能挥挥手,他不能追,他无法去追。他明白他们彼此肩负着神圣的使命必须分离,哪怕这种分离是天涯海角,也要在所不惜。他还要为中国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