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共青团组织了一次慰问孤寡老人的志愿者活动,这对于常年累月被困在教室的学生来说,无疑是倦鸟出笼,对自由有着无比的贪婪。
这天,岛树起得比太阳公公还早。母亲听说儿子要去行大善,欣尉得合不拢嘴,一大早就在梦中笑着醒来,煮好了早餐。母亲总是把事情安排得天衣无缝,条条是道。这却让岛树一脸的无奈,对母亲理所当然的行为感到郁闷。
岛树走到饭桌前,一屁股坐下。一碗稀粥早已端端正正地置于桌上,正升腾着热腾腾的水蒸汽,几乎要把岛树的眼镜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岛树习惯性脱下厚重的眼镜,随于挂在胸襟上,然后把眼前的那碗粥,推到一边,自己拿了碗,舀了半碗,慢条斯理地喝起来,声音很刺耳,比早晨饭堂里各个角落发出来的喝粥的声音还难听。这明显是一种宣泄。
母亲从厨房里出来,解开了围裙,并用来擦着手,她看见自己亲手盛的那碗粥,还完好地被冷落在一旁,很是不理解,指着桌面上的那碗粥,说道:“你难道没看到这碗粥?锅里的烫着呢。”
“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臂膀,干嘛要你那么废心,有空搓你的麻将去吧。”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犟?好,你吃你的。鱼在沙锅里,热过了。”
岛树听着这话,情绪有点上来,“我知道了,弄得像要上屠场似的。”喝完了半碗粥,他便把碗筷踹在桌上,吓得桌底下熟睡的猫亡命般往外逃窜。
“这孩子……”,妈妈开始在厨房唠叨起来,若隐若现,没完没了。在岛树看来,妇女的唠叨永远没主题和内容,但却每天准时在单曲循环,岛树也早已听惯了,如没有这唠叨倒反觉心里不踏实。
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习惯了某种东西便认为是生活的一部分,不管好坏,无法分辨是非,永远在你的生活里,挥之不去。所以说生活中,对的事未必有人一直做,一直做的事不一定是对的。
不一会儿,岛树从房间里出来,挂着单肩包,还背着个看起来很笨重的黑吉他包。他一边走向车子,一边抖了抖身子,好让背带在身上找个舒服的位置。
母亲擦着餐桌,扭过头,见儿子一身装备,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追问道:“不是探访孤寡老人吗?怎么又背着那没出息的东西?是不是又骗我,趁双休日出去野呀!不行,我要打电话问老师。”
“你又发什么神经?你认为去探望孤寡老人就是扫扫蜘蛛网那么简单吗?现在鼓励的是在精神上给老人带来快乐。说了你也不懂!”
“我不懂,不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老鼠爱大米》吗?你那东西铿铿锵锵,什么摇滚,什么金属,人家都一把年纪,别把别人吓休克了。你没出息好了,别祸害人民。”
“Stop,晕.....不跟你瞎扯了,我要走了。”岛树出了门,跨上自行车就走了。年轻人走得就是潇洒,如风一样,丢弃了的地方,就头也不回了。
这时,母亲猛然看见太阳伞还躺在桌上,拿起伞就往外跑。“树,你的太阳伞……”。
然而,岛树早已消失在路的盲点,无影无踪。路的尽头,晨曦已洒落一片,打在这小巷的各个角落,斑驳的石板路上梅雨季节留下来的青苔,在干枯的夏季里一层一层地剥落着,显示出南方偏远小镇特有的荒凉与枯燥。
孟瑶也早早就踢开了被子,在街上随便吃了个面包和喝了一杯豆桨,草草了事,背着画夹,匆匆赶往学校。
画夹在她单薄的肩上随着脚踏板的运动有节奏地晃动着,感觉如同几米笔下那些站在残阳落照下没有名字的孩子。
我们不妨可以尝试用很几米的艺术手法描述下这个没有名字的孩子:路的尽头,一个女孩背着个大画夹,正在离开,消失的一瞬间,一不小心,掉了一颗眼泪。可惜她看不到自己远去时背影的落寞。这一幕发生得那样波澜不惊,没有人会看到。
这就是梦瑶,个子矮小,身子单薄,有一张英俊的瓜子脸,性格大大咧咧,没有女闺蜜,喜欢混迹在男生圈子里,自称大哥好几年。单身家庭,和奶奶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父亲是个画家,常年在外面飞。
岛树到达学校时,学校门口已是如火如荼,每个人的自行车都被精心武装了一番,国旗、共青团旗、校旗、级旗、班旗、个人旗,花花绿绿,五花八门,酷似一场将要针对“不死”(布什)的一场游行示威活动。再加上那些柴米油盐酱酷等具有化学性质的东西,按照《爱情公寓》的神经逻辑,这确实够虚幻的。
岛树好不容易将北冰从人海中掏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说:“你小子还真早……你这辆是什么破车?”岛树注意到了北冰车子前篮的与众不同之处。
“什么破车?它是‘俺’花了一宿精心设计而成,用来装蝉鸟蛇虫什么的。”他开始张牙舞爪地介绍起他所谓的“新发明”的性能来,还说耗资多少种种,滔滔不绝,还真自以为是个发明家。
“我们去扶贫,又不是郊游!老兄,拜托,把自己的车子改得太不像样了。”
“你也不是,背着这个又笨又重的东西满城游走,有其父必有其子,像老爸我啊哈……”
“fuck,你当初别求我带出来咯,笨!”
岛树用挂包披头盖脸地往北冰头上砸去,被北冰半空逮个正着,“你瞧,隔壁班那个疯丫头,比我们还夸张,背个大画夹,搬家似的。”
“老兄,回头见……”岛树见是孟瑶,便告别了北冰,朝她走去。北冰则在后边竖中指,表示鄙视,“重色轻友的家伙……”
“怎么,你要搬家吗?”
“都是我的那群姐妹,帮忙,拿……着!”孟瑶把画夹卸下,推给岛树,然后停好车。
“谢啦,给我行了。”又重新武装起来。
“忘了给你介绍,这是北冰。”岛树看见北冰走过来了,于是介绍道。
“哦,因揍了老师而被校园誉为江湖英雄的北冰?”孟瑶故意用调侃的眼神打量了北冰一番。
“哈,打破学校20年记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寡人便是。”北冰滑稽地作了个辑。
哈哈……一阵肆笑。
“大家安静一下,请允许我说两句。首先,今天由我领第一队。第一队请到这一边。”
见状,在场的所有人简直要晕死掉了,宁愿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有问题,也不愿相信是“俄国女人”负责领队。同学们都纷纷议论起来,如炸开的油锅。
“别激动,我知道我的到来会给你们带来莫大的惊喜,但大可不必太过激动……”
天啊!什么国际玩笑,倾倒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