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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故人传声来

王何安试完镜,就赶紧搭飞机回到了横店。虽然他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但他深知这个圈里的规矩,他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想要一日出头比登天还难。至少他努力过了,所以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于是很快投入拍戏了。直到一周后,他接到毛知瑞导演亲自打来的电话。

“王何安,我是毛知瑞。你那天的表演我很欣赏,你对人物也了解的很透彻,我认为你是可造之材。但是种种原因,我没办法让你出演柏远这个角色,你不要气馁,你这样的才华还会有机会的。我今天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不介意的话,愿不愿意来试试燕燃这个角色。”毛导话说得很客气,甚至是慈祥,可是内容跌宕起伏,让王何安的心情上下翻腾。

“毛导,我愿意!我非常愿意!谢谢您打电话给我,太感谢您了,我会珍惜您给的机会的!”王何安激动到不能自已,仿佛沉入水底的石头发着光又浮起来那样神奇,他一时间语无伦次。

挂了电话,他的胸如擂鼓。这样的经历是那样新奇,又那样熟悉。颜容离开的几年里,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以为自己已经随遇而安了,直到遇见了何田田。

第一次重逢时,心跳得就仿佛不是自己;在颜容的化妆室门口又见她时,迫切地想要解释一直说不出话来;周淮安指着她说要和她结婚的时候,他想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女人已被占有;送她回家的夜里,两个人坐在车上,仿佛全世界都在车里;他进组的前夜,真正的第一次约会,他幻想着把她细嫩的脸捧在掌心,告诉她世上一切好听的话。

他对世界的触觉仿佛回来了。Eileen之前总是说他不思进取,周淮安总是说他目空一切,父母总是说他浑浑噩噩,只有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失去了爱的能力,不知如何爱人,也不知如何热爱事业和生活。而何田田,治愈了他。

他迫不及待地给何田田打电话,滴滴的等待音让他的内心急切不已,直到电话那边传来她沉静的声音,他才一下子放下了悬着的心,真正站到了地面上。“阿田?刚才毛导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试镜燕燃!”

“真的吗?真好,何安,真好。”何田田的声音稳定中带着欣喜,像一湾湖,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但依然沉静。

“我真的没想到,本来能去试镜就已经很开心了,没想到毛导还会亲自给我打电话鼓励我。”王何安迫不及待和她分享自己的快乐。

“没能演柏远,你不遗憾吗?”何田田问。

“我当然遗憾,但远没有我有机会参演这部戏的喜悦大。说实话,第一次去试镜,我是抱着必败的心态去的,只想去成全一下自己对这部戏的感受,但这一次,我会带着希望去。”王何安的眼睛闪着光。

“你一定会成功的,何安。”何田田的声音像一道咒语,施放在王何安身上,让他浑身熨帖,充满了力量。

“阿田,等我回来。”他想捏捏她的脸,看她笑得玩玩的眼睛,这次要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晚安,他这样想着。

王何安的人生一直都算得上顺遂。父母和睦,家境良好,没有吃过什么苦。唯一的叛逆就是高中毕业时报考了电影学院,唯一的挫折就是颜容的离开。

一开始他不理解颜容,为什么好好的说变就变,他们依偎着诉说的那些风与月,他们隔着电话谈论的古与今,就随着她的一句“分手吧”轻飘飘地散了?

现在他明白了,是他一直没能真正理解颜容。他懂得她的美,也懂得她的梦想,但不曾明白她的美和梦想从何而来。他记得颜容和他说过好几次,非常羡慕他。他总是笑说自己有什么可羡慕的,因为他以为亲人的爱和稳定的生活天经地义,却没有关心她颠沛流离的过去和父母之爱的缺失。颜容的美之所以动人,因为交织着哀愁与希望,她的愿望之所以强烈,是因为滋生于太过贫瘠的土壤。

所以这是他们注定的结局。他的痛苦这样强烈,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更痛的事,而这种痛对他来说并非坏事,这是他今后多年塑造角色时攫取灵感的源泉。

这一切是他认识何田田以后才真正明白的。何田田出现时,身上带着一阵清凉的晚风,他觉得那就是她的化身,让他沉醉,也让他清醒。

何田田是清醒的、特别的、勇敢的,她经历过痛苦,却化成了她安静的力量,那些过去何田田未曾向他提起,他也不想贸然去挖掘。他只想用自己的力量,给她创造更多更美好的回忆,慢慢地冲淡她对过去的执着,慢慢地等她敞开心扉。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

他的嘴边浮着笑意,却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陌生的北京号码,有了毛导来电的前车之鉴,他不敢怠慢,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接了起来。

“王何安,好久不见。”那声音婉转又慵懒,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心神荡漾。但王何安没有,他只觉得惊讶,这个熟悉的声音,他曾经等过数年,却在他放下执念的时候再次传来,唤着他的名字,让他回头看。

“荣……颜容?”王何安咽下了脱口而出的姓氏,叫了她广为人知的名字。

“你果然知道是我。我何不来找我呢?我们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见面的。”颜容的声音低的仿佛听不见。

王何安一愣,确实,在一个圈内,虽说身份地位天差之别,但若真的想见,早就见到了。他自问从未刻意避开颜容,可也没有主动去寻,唯一的一次冲动,便是在上次的环保慈善活动上,却因遇见何田田而不了了之。或许他的潜意识里,并没有那么想要相见吧。

“我们也没有什么要见面说的事。找我有事吗?”王何安的语气冷淡到几近冷漠。

“我会出演《韶阳》,我向投资人推荐了你,这样,就当作是我给你的补偿吧。”颜容的话字字扎在王何安的心上,原来是这样。他不知回应了颜容什么话,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应她,稀里糊涂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头深深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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