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杰
火车刚刚开动,我就开始想念夏沐了,向着窗外挥手,让她早些回去,别冻着了,我的心中充满了不舍。躺在卧铺上,耳边是车轮撞击铁轨咣当咣当的声响,看着窗外漆黑一片,思绪万千。
在B市的这两天虽然短暂,但却给了我前所未有的体验,爱情原来可以让我的人生变得如此美好。当触到她唇的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警告自己要小心,她是那么的敏感,我不能吓着她了。可是感情还是战胜了理智,我无法自控地去亲吻她,想去占有她,想告诉她,我喜欢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她是那么的纯洁、美好、善良,她就像是这冬日里晶莹的雪花那么纯净,她就想天空中绽放的烟花般,夺目迷人,占据了我的整个心脏。就是这样一个可人儿,我该如何保护她,才能让她免受伤害,才能让她永远开心快乐呢?
我的耳边一直回想着伯父跟我说的那些话。其实昨天,他并不是喊我去干活,而是把我带到了附近的公园深谈了一番。
“欧阳,我想问你问题,请你认真回答我。”
“好的,伯父你问。”
“你是真心喜欢我们家夏沐吗?”
“嗯,是的,我喜欢她。”
“你们之间其实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这我和她妈都看得出来,我们也知道沐沐很喜欢你,当然,我们对你也很满意,希望你可以代替我们好好照顾她,她一个人在北京不容易,对我们也总是报喜不报忧。”
“伯父,你放心,我会的。”
“嗯,那就好,其实,我一直有件事瞒着夏沐。”
我的心咯噔一下,满含担忧地看向他。
伯父猛抽了一口烟说道:“就是你伯母的病情,由于常年疾病缠身,再加上这次骨折,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了,我们现在就是在耗时间,熬一天是一天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伯父,你别灰心,我带伯母去北京,我去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孩子,谢谢你,哎,我们已经托人从外地请了专家会诊过了,没什么好办法,只是让我们回家好好养着,吃好点,睡好点。”
我突然觉得鼻头一酸,说不出话来,人在死亡面前是那么的渺小,无能为力。尽管和长辈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那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远胜他人。我真的想象不到,那么慈祥和蔼、端庄能干的伯母会不久于人世。我更难以想象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将会给夏沐带来怎样的打击?
“我们无法预测那一天会什么时候到来,我们也无法陪伴夏沐一辈子,除了你。我希望,无论以后遇到何种困境或者打击,你都可以一直在她的身边,守护者她,替我们好好爱她。”
听到这儿,我竟然有了想哭的冲动:“您放心,我会的。”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包里是从伯父那里要来的伯母病历的复印件,不管有没有用,我还是要去试一试。有时候苦难和挫折不会把人打败,反而会让彼此的心走得更近,朝着希望,携手走去。
我的心里一直压了块大石头,每次看到夏沐,悲伤和担心总会袭上心头。我想要告诉她:无论你将要面对什么,我都会和你一同承受。
出了车站,看见邓欣,她开车来接我。
他见我手上拎了那么多的年货,伸手来接:“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坐一夜车很累吧?”
“还好。”我说话有气无力。
她在我面前一直说个不停,她是如何陪我爸妈过除夕夜的,她是如何搞定哪个老总成功拿下赞助的……我完全没听进去,上了车,我便躺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她以为我睡着了,也没再说什么,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老妈看我的黑眼圈心疼地正欲摸摸我的脸,却被我手上的拎着的两个巨大的袋子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啊?”老妈接过袋子“还挺沉的。”
“朋友给的一些家常小吃果子什么的。”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H市有什么朋友,看起来手艺真不错。”
“妈,我先去洗澡了。”
“先别洗,跟我说说。”
“儿子社交圈子那么广,他有那么多朋友你怎么可能都知道呢,孩子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老爸走过来打圆场,他不说还好,一说老妈更来劲了,揪住老爸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邓欣在一旁看着老两口笑着,我赶紧闪进浴室泡了个澡,又去床上躺了会,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邓欣进屋喊我吃饭才起来,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我在餐桌前坐下,老妈和邓欣摆着碗筷,老爸在我耳边像犯了错似的轻声说:“你妈把Maggie的事逼问出来了。”我一听心想不妙,不知老妈心里又怎么胡思乱想呢,也找不到机会开口解释,就暂且当做不知道吧。
各式各样的菜品慢慢地摆了一桌子,我笑着讨好老妈说:“这哪里是家宴啊,整一满汉全席嘛,老妈倘若早生个百来年,那会儿估计都进宫给老佛爷做吃的去了,我几辈子修来的口福啊。”
老妈听了自是乐得合不拢嘴说:“我一个人哪忙的完这些,对亏了邓欣帮忙,没想到这丫头手艺还真不错,这才是你小子的福气。”
“我的手艺怎么能比得上阿姨您那,我也顶多是伺候您老佛爷的丫鬟。”邓欣挽着老妈的胳膊笑着说。
老爸埋头吃饭,强装低调,我也想着老妈一时高兴可能就把Maggie那档子事给忘掉了也说不定,便也配合着呵呵笑起来。
谁知老妈的脾气也跟那老佛爷似的,阴晴不定。刚说笑完,我碗里的东坡肉才咬了一口,老妈就本着脸说道:“你们父子两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不论大事小事都瞒起我来了,亏我现在脑子还清醒不受你们的骗,倘若再过些年脑子不清醒了眼睛耳朵都不行了,你们还指不定怎么对我呢。”
老妈这么一说,我们三个都放下了筷子,我心里有些憋闷,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吗,但想想确实是自己的错,也也不做声了。倒是老爸挺无辜的,像是被我硬拉下水的,有苦无处去诉。
邓欣知道了Maggie的事情之后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恐是怀疑我的,想来也是想让老妈给我些教训也不去劝她。老妈盯着我和老爸看了一会,突然大笑。我和老爸摸不着头脑的互相看了看,又望向老妈。
吃完午饭,邓欣帮老妈包饺子,老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去了台里一趟,把采访材料交给制作,又跟赵宇导播安排了这几天的节目录音播放,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待了一会发现也没什么事就走了。
我开车去了一趟协和医院,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在急诊科当住院总,我把伯母的病历交给他,拜托他找个专家帮我好好看一看,和他聊了一会,突然来了病人,我便离开了。
开着车回家的时候,突然想到原本约好大年初二和老铁一家聚聚的,可明天又是Maggie做东,就去了个电话说明原因改日再约。
“老铁干嘛呢?”
“没什么,和你嫂子往儿童医院赶呢。”
“怎么?出什么事了。”
“白董的儿子昨天动了手术,过年事情又多怕没时间,下午有空就去看看。”
“白董?”
“就是天堃集团的董事长白添,就是那天在酒会上,你也见过的。”
“哦,孩子没什么事吧?”我直觉脑袋发闷,心底一沉。
“手术挺顺利的,他的前妻也回来照顾孩子了,欧阳,不说了,我们到了,改日再约啊。”
天堃集团,在美国上市,著名的跨国企业。几百亿的流动资产,旗下不仅有大型商场,连锁超市,服装加工,最近几年赶上内地文化产品火热便也有所涉足,开始出版图书成立经济公司发行唱片。
前不久天堃集团赞助了我们电台的一档千里寻亲的节目,确立了合作关系,大致情况台里的人大都是有所了解的,传言天堃集团的董事长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没想到竟会是他。
白添,你倒是隐藏的够深的啊!原先见到他,就觉得他定是非富则贵,可万万没想到他的来头居然这么震撼!一股无名肝火涌上心来,我猛踩油门,把车开得越来越快,旁边的楼房呼啸而过,直至下了高速,到了通州马驹桥才停下来。
下了车靠在门边,突然想狠狠地抽烟,怎奈平日没抽过烟,摸遍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可以发泄的东西,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握紧拳头对准车门使劲地捶了下去,凹了一个坑,怒气才消了些。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的条件不能说十分满意,倒也八九分的尽如人意了。名牌大学毕业,著名电台DJ,精通英、法、德三国外语,工资待遇不错,偶尔接些私活收入倒也可观,长相虽没有电影明星那般的俊俏,但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出生不能说是多么富贵,倒也是书香门第,祖上几代都是大学教师,母亲年轻时是出国巡演的芭蕾舞演员。这些纵不能使我多么骄傲自豪,但自信倒是有的。古语,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平日里虽明白这个道理,可当事实摆在眼前了,一时间真的很难接受。
以前听说女孩之间经常说的一句话:“别拿自己的男人和别的男人比。”如今,不用女孩们比,光是我们大老爷们自己想想都觉得羞愧的不行。亏得白添还和我谈判,我有什么地位与他谈判?我有什么能力与他竞争。他所拥有的财富,我这辈子也没办法望其项背。用什么来衡量男人?品行,智慧,上进心固然都重要,但是女人一旦遇到如此富有的,别的还会在乎吗?更何况品行、智慧、上进心都具备的如此独有的人,有哪个女人还有理由拒绝吗?
越想越觉得心灰意冷,明知道夏沐心里是爱我的,是有我的,此刻却也有些摇摆不定了。忽然想到夏沐拒绝接听白添电话的一幕,又存了些侥幸心理,觉得她不是会为金钱所动的人,心情才好了些。不知不觉天黑透了,老妈打电话催我回去。
晚饭也极其丰富,偶尔能听到外面炮竹的巨响,而我却食不知味。老妈看邓欣喝了些酒,便留她在家中过夜。我也没力气去管那么多。饭毕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们精神头很足,不时笑的前仰后合,我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们当我是出差回来还没休息够,也没起什么疑心。
邓欣渴了起身要去倒水,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我像极了她,我们都被爱情折磨着,便说你坐着,我去给你倒来,她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