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害怕,我也是苍桐的人。”她也不知道她是谁,亦或者这身子是谁,但她醒来时,确实在苍桐。
那丫头猛的抬眸,眼底亦是惊讶。
“以后不必如此拘谨,也不要自称什么奴婢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不敢。”
妙弋蹙眉。“你若再称奴称婢就回苍桐吧!”
好好说话还不听了,她现在亦没多余的力气跟她多言。
“姑娘恕罪,罪奴名唤无鸢。”
妙弋巨汗,这不让称奴婢就称罪奴了啊!“称我,懂吗?”
“罪……”
“嗯?”
“我……我叫无鸢。”
“这不就结了。”妙弋还想说什么,却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伤口虽还有些痛,但也能忍了。
车帘忽然被掀开,成殷亦低声道:“姑娘,到了。”说完,便也放下了车帘。
妙弋微微蹙眉,这成殷有些奇怪,之前也就算了,没有正面见过几次,可这几天,他跟自己说话都有些躲躲闪闪,眼神可以在回避,甚至还带着丝怕意,跟见了鬼似的。
在无鸢的搀扶下,妙弋亦小心的下了车,而曳邕早已立于马前,一路的风尘并未让他看上去有些许狼狈,只见他款步走来,只道:“你身上有伤,刑部暂时就别去了,暂时留在这别院。”
妙弋转眸,这才看见面前的府邸,挑眉。“你的?”
曳邕不答话,神色却好像在说。‘不然呢?’
“我知道了,在这里,我会按照约定一切听你的,可我想尽快知道弃云的下落。”如今已耽搁了几日,也不知道弃云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曳邕神色不太好,嘴角冷哼。“虽然我见不惯那小子,但还有些羡慕有你这般关心他,不过放心,本官说话从来算数。”
“谢谢。”
“这是你第二次跟我说这两个字,到和之前的你有几分不同。”
“我从不认为一个人欠一个人是理所应当,不管怎么说,是你救了我。”
“本官救了你,只得一声谢谢,那他又怎么对你,值得你用命去还?”曳邕嘴角轻扬,他的确有些好奇这个。
“就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我还是病人呢!”妙弋无辜的看着不原处的府邸,问道。
曳邕亦是一愣,看了看那脸色依旧苍白的人,这才道:“这几日不要出府了,过两日,本官会来找你。”
“好。”
曳邕不再言语,翻身上马,不再有一丝停留,便也扬长而去。
妙弋看着那消失在街道上的人,亦淡淡道:“进去吧!”
“是!”
曳府宽逾数亩的庭院,南麓珺白石砌得一片颇具峥嵘之态的假山将西北角占了大半,奇花异草间引水而下的一幅水瀑溅着珠玉飞泻,飞阁建檐,有高亭成临渊之势,俯瞰之下山水并成美景,可谓煞费苦心。
曳邕款步进入正殿,而殿上的人,似早已知晓似的,品着上好的冻顶乌龙,贡窑冰纹白玉盏,微微的润着抹茶香。
曳邕神情未变,只恭敬的开口。“父亲。”
殿上之上神情冷然,如鹰隼般的鼻子,眼窝深陷,两道刀削般的法令纹使他看起来不怒自威,清峻矍铄,只是那下垂的嘴角和花白的鬓角显示着他已年逾半百,此人正是曳邕的父亲,六部尚书令,当朝皇后的亲哥哥,曳庭沛。
轻抿香茶,曳庭沛神情依然,较粗的嗓音低声开口道:“听闻,你带回了个女子?”
曳邕并未觉得奇怪,龙关一行,本也是他暗许的,只怕这几日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尽数在他的掌控之中。“是。”
“可查清了他的身份?”将茶盏搁下,曳庭沛的声音未有任何起伏。
曳邕微愣,自己的父亲他是了解的,能这般问自己,想来已经查明那女子的身份了,而且成殷的一举一动,只怕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父亲觉得,此事该如何?”
“即事关司空府,关于昷岄社稷,你自该好好查查的。”鹰眸缓缓抬起,虽因年纪看上去不再那般深邃,却依旧改变不了他眼里的阴狠。“这女子即是不详之人,这段时间,姜水城必是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也该早做准备才是。”
曳邕剑眉微蹙,心下却已明了父亲的意思,姜水城中,曳家虽已位高权重,可司空府步家亦不可小觑,父亲此举,只怕是要有意针对步家了,不过那女子……
“是。”曳邕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恭敬行礼,随即退了出去。
天日晴朗,清晨还能见到的几缕淡云随了风丝丝散去,空中只剩下如洗碧蓝,一望无际,阳光毫无顾忌的铺展开来,亮得人眼难开。
本是极好的天气,按理说心情自然也是该不错的,可司空府有人却正恼着。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胆子别那么大,你倒好,竟然还打到私盐的主意上去了,竟还利用那丫头的墓穴为盾?搞出那么大篓子,现在可好?让曳家抓住了把柄?你还来和我商量什么?趁早自己去投案痛快,省得丢我司空府的人!”那声音抑着怒气,连着燥热的空气一并冲步府二公子步祀誉去了。
这人不过四十岁模样,下颚方正,眸光清明犀利,一身紫色直裰朝服,看似平缓的目中暗入精光心志深藏,此人不是别人,正式昷岄司空步闫修。
而正殿之下,步祀誉避了避老爷子的大怒,手里拿着块雕坐佛的玉佩扔着把玩,却拿眼觑着母亲。
司空夫人瞪他一眼,说道:“老爷,誉儿也不过是想自己有番作为,谁成想那盐会有问题,誉儿是咱们的司空府的人,如今曳家牵扯了进去,只怕就算登门认罪,曳家亦不会就此罢休。”
“作为?”歩闫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就是你所谓的一番作为?私开盐矿已是死罪,这还弄出人命,这就是你管的好儿子。”
秦仪芝亦是恼了起来。“老爷,誉儿也是你的儿子,哪有不管的道理?”
“管?如何管?你当这是小事吗?”
步祀誉将手里坐佛一扔,不耐烦的弹着身上精制的云锦长衫:“这姜水城私自开矿的岂止我一人?再说,见过我的人都已被灭了口,只要什么都不知道,曳邕又能拿我如何?更何况那人挖的是司空府的墓,我们还是受害者,曳邕他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