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有毅力。”曾女士穿着旗袍,优雅地从别人的水果篮里摘了一颗葡萄,慢吞吞地薄皮。
“平常谢谢您对邱女士的照顾,我应该给您也买一篮的。”
“哼哼……嗨……别那么客气了,下次记着就行。”
“您吃,您多吃点。”黄亮揉了揉太阳穴,忽然问道,“对了,您知道邱女士的行李放哪儿吗?”
“就在她柜子里。”增女士一边吃葡萄一边指向墙角。
那里有一只铁轨,开着两扇门。
“左边那个。”曾女士毫无防备地指导着,然后又摘了一颗葡萄。
黄亮笑着走到柜子前,用力一拉。
靠,上锁了。
“钥匙在枕头下。”急性子的曾女士动手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两三步走到柜子前,把他挤开。
“咔……”柜子开了。
黄亮探头一看。
耍我呢?
空的!
曾女士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我搬到这里以后,从来没见过有人给她送东西,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知道。”“我……”黄亮搔搔头,“我给忘了,不好意思。”
我靠,以邱女士的现在的状态,还怎么好债据。
“曾女士,您住进来这段时间,有见过谁来看过她吗?”
曾女士认真地想了一遍:“有。”
“谁?”
“你。”
“除了我。”
“那就没人了。”
我去,黄亮泄气地坐在椅子上。
曾女士奇怪地问:“你不是她的监护人,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谁说我……”黄亮立即刹了刹话,“谁……谁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一时忘记了。”
“年纪轻轻记性就不好,你们怎么给人当儿子的。”曾女士说着说着,语气忽然变得尖酸,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
黄亮注意到她纂成拳头的手,里面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拳头里忽然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等她摊开手,他才看到那是一只已经掉漆的手机。
曾女士瞬间惊喜又在一瞬之后沉默。
继而变得有些愤怒。
她把手机往闯床单上一扔:“什么破玩意儿,又没电了。”一边怒叨着一边找出了充电器。
“您用手机?”
“废话。”曾女士惆怅地微笑着,“这是我老公在结婚周年的时候送给我的礼物。”说完,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这个挨千刀的,留下我一个人吃苦头,都不早点把我带走……”说完,眼中有了泪光。
“那您……您为什么还时刻拿着这只手机?”
“知道我号码的,除非了我老公就是我儿子,我想……”曾女士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幽幽哽咽。
黄亮僵硬地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默叹。
老人是需要尊严的,能安慰她的就只有她的儿子。
她认为她儿子会来接她,并为此满怀期待。
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收获,黄亮决定先告辞。
“等一下。”
“恩?”他没想到她居然还注意着他,“什么事?”
“既然你都打开柜子看过了,是不是也该添置点物件,不说邱女士知不知道,该你尽的心意你怎么也不能推脱。”
“您说的有道理,我……我本来就是打算出去买点东西来的,您看看您有什么需要,我一块带过来。”
“我呸,你以为你是谁?自己家的都没顾好,跑我面前献什么殷勤,想从我这里捞好处,门都没有。”
黄亮一时语塞,吃瘪地走了出去。
就曾女士这脾气,难怪她儿子伺候不起。
看她讲究的穿着,出身一定不错,收到过良好的教育,当时的她肯定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叫疗养院的机构,也一定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落户。
黄亮叹息着,默默叫了一辆车,回到别墅。
“老宋,管雪呢?”
“大小姐还在工作。”
“工作?”黄亮好笑,“公司现在这种状况,还有什么好忙的?”
“就是因为这种状况,所以大小姐才需要亲自出面走动。”
“什么?”黄亮惊讶,“你居然没跟着。”
老宋低着头,从容地笑了起来:“先生,您说的对,不管是作为司机还是管家, 我都不可能跟着大小姐一辈子,有些事情还是让她自己去经历为好。”
“我很高兴你能有这种感悟,但是……”黄亮还是有些不放心,“大小姐的行程你还是要知道一些的。”
老宋点点头:“这是当然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我记性越来越差,不过没关系,都在上面了,包括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约什么人见面,只有更详细,没有简略的。”
“那就太好了。”黄亮夺过本子翻起来,看了一会儿,又问,“怎么感觉像是为我准备的?”
“您说对了。”老宋面带微笑,“照顾大小姐的重任从今天起就要落到你肩上了。”
“我?”黄亮错愕地瞪大眼睛,“我车技很烂。”
“这点请您放心,我已经佣了一个司机,您只需要安心地陪着大小姐,其他生活上的琐事,老宋我都会尽力安排,不让您和大小姐费心。”
“听你的意思是真想退了。”
“不是您说的吗?我老了。”
“老宋……”黄亮犹犹豫豫地说,“我不是这意思……”
“我懂,可您说的是实话,我最近越来越力不从心,我想通了,不如给年轻人多一点机会。”
“老宋……”黄亮抿抿嘴,“你真的是一个好长辈。”
老宋鞠了一躬:“先生抬举我了,这只是一个快离职的司机,尽职尽责地交接好工作而已。”
“新司机叫什么名字?”
“他叫王中管,是个正直的小伙子,比您小一岁。”老宋顿了一会,“明天会由他开车送大小姐。”老宋说着,还没等黄亮开口,就把王中管的联系方式给了黄亮。
老宋做事一向严谨,黄亮也很放心,所以收了号码很放心地放在屁股兜里,第二天去疗养院的路上,心血来潮地从拨了过去,却是个空号。
“靠,老宋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黄亮越想越不对,就赶紧调了头。
等他回到别墅一看,里面的家具都被搬空了。
“靠,合起伙来蒙我。”
黄亮刚走到门口,忽然撞上一个人。
“你是谁?”
“这是我该问。”
对的男人五大三粗,穿着件紧身蓝西装,高他一个头,昂着下巴,满脸不屑。
“小偷,胆子真够大的。
“谁是小偷??”黄亮瞪大眼睛,“你知不知道这是好什么地方,这里可是管氏别墅。”
男人冷笑:“要不是冲着管氏这块招牌,我怎么会花这么一大笔钱,到底是管氏的别墅,就是讲究。”
“谁卖给你的?”
“愚蠢的废话,”男人冷哼,“房产证上写着谁的名就是谁卖的呗,这都不知道,管雪挑来挑去,怎么挑了你这么个蠢货。”
“你认识管雪?”黄亮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来,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我们这个圈子,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个人,谁不认识。”
“你们这个圈子?”黄亮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遍,“你到底是谁?”
“我叫许成河。”
“许成……”黄亮呢喃着,骇然地睁大眼睛,“你跟那个在国外被击毙的许成河是什么关系?”
“哈哈哈……这还不懂……”他耸耸肩,“他就是我。”
“新闻说你,携巨款逃往国外,结果被黑社会击毙。
“看来管雪什么都没跟你说。”许成河笑笑,“还以为她有多信任你呢?可是她既然为什么会嫁给你呢?啊……原来是这样……”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忽然若有深意地笑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
许成河冷笑:“你知道为什么潜逃吗?”
“新闻说是卷款潜逃,那是一家垄断性的国有公司,性质等同于侵害国家财产。”
“没错,那是我干的,好几个亿的资产呢,想起来都动人心魄。”
“不对,”黄亮忽然反应过来,“你不是他。”那个时候看新闻,瞥到过他的照片,虽然记不得模样,但是有个模糊的印象,是一个瘦干干带着眼镜的男人,绝对不是这样的五大三粗。
“哈哈哈……”许成河摸着自己的下巴,表情复杂,“你不知道有一项技术叫整容吗?”他苦笑,我现在是一个美籍华人。
“你……你为什么要回来?”黄亮不解。
“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许成河冷笑,“当年我对管先生忠心耿耿,他答应过会把女儿嫁给我,可是呢?利用完我之后把我一脚踹开,我在国外人不像人地过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这里,无论如何也得出了这口气。”
“你说当年那个案子的幕后推手是……”
“当然是他,不然我哪有那个胆子,我一个名牌大学的博士生,又怎么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管雪是无辜的,黄亮顿了顿,“她在哪儿?”
“她是你老婆,我怎么知道。”许成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要不是因为管雪和我同病相怜,我是不会花这么大笔钱的。”
黄亮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请了出去。
铁闸门缓缓关上,黄亮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给老宋打了电话。
可是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黄亮也不由怀疑,他们是不是想把他一脚踢开。
最后,他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黄亮犹犹豫豫地接起手机。
“喂……”
“是我,老宋。”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大小姐把房子卖了。”
“为什么瞒着我?”
“……”
“你说话,别跟我装哑巴。”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缺钱。”“”
“放屁!”黄亮怒不可遏,“缺钱为什么不找我?”
“你能帮上忙吗?”
“你……“黄亮竟然无法反驳,便匆匆转了话题,”不管怎么样,你也应该告诉我一声。”
“可能……可能是怕你担心。”
“老宋……”黄亮不由苦笑,“以后拿话安慰我,先问问你自己信不信。”
老宋沉默了片刻。
“先生,我等会把新地址发您手机上。”
“不用了!”黄亮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他生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没有得到因有的尊重。
就算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个倒插门,他一直觉得这不是事实的全部,可是现在,管雪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把他的所有价值和自尊打得支离破碎。
这绝对不是他应该受到的待遇。
怀着郁闷的心情,黄亮仍旧去了疗养院。
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怎么不说话?”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吓了他一跳。
“你……你会说话?”
此时的邱女士背靠着枕头,轻轻笑了一声。
“我会。”
“那你为什么还要装?”
“不是装,是为了保护自己。”邱女士笑了笑,“我知道,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我,我只能装疯卖傻保护自己。”
“这么说来,您一直都知道我的目的。”
邱女士点点头:“你不是好人。”
黄亮苦笑:“世界上哪有划分的那么清楚的好人坏人。”
“你冒充我的监护人,对我这个来太婆来说,已经达到一个坏人的标准了。”
“您既然一直都是清醒的,为什么不拆穿我?”
黄亮忽然好奇地问道。
“因为……”邱女士无力地笑笑,话锋一转,“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接近我。“我只是单纯地想照顾你,您是个可怜的老人。”
“所以说,你同情我?”
黄亮自己都觉得牵强。
“怎么样才能赢得您的谅解呢?”
邱女士面带微笑:“给我讲个笑话吧。”
“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