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降落,门打开,田玉伦和“陈良梦”先后走了下来。
见到“陈良梦”的那一刻,黄亮终于彻底死心。
“哼,都到这这一步了,你这个冒牌货还用得着裹着纱布吗?”
那女人没吱声,只是看了田玉伦一眼,然后解开了脸上的纱布。
“你的脸……”
女人的脸还是模糊狰狞,而且已经结出了硬茧。
“黄亮,你不用惊讶。”田玉伦冷酷地笑起来,“因为只要这样才能弄假成真,所以你知道,我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思吧。”
“你……你好狠,对自己人都……”
田玉伦冷酷笑道:“无毒不丈夫,我活到这把年纪,早已毒入骨髓,没得救了,你要是不识相,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着从丑陋额女人手里接过一把左轮枪。
“把东西交出来。”
“休想。”
黄亮挺起胸膛,他确定,也许他会折磨他,但是绝不会舍得杀他,只要没有得到金烟斗,他就不会下手。
“黄亮,你知道陈良梦是假的,不应该悲愤一下吗?”
“悲愤……我为什么要悲愤?”
黄亮这时候还笑嘻嘻的样子,让田玉伦十分不爽,他希望看到他愤怒发狂,这样就能说明,他打败他了。
唉,活到这把年纪,居然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争起胜负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陈良梦对你来说不是很重吗?”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场美梦,可是活着的人不能把梦当饭吃,你说是不是?”
“你……早就怀疑了?”田玉伦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计划出现了破绽。
为了取信黄亮,他都已经忍痛让手下去自毁容貌,为什么这样还是不能完全骗过他。
这让他倍感挫败……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转念一想,难道娟子没有完全被催眠,可是有一想,问心控述不可能连那种程度都到不了。
“没有破绽,就是感觉不对。”
“感觉?”
“这个冒牌货的确和程良梦一样不讲义气,一样刻薄又挑剔,可是……就是差了一点巧合。”
“巧合?”田玉伦越来越听不懂。
“这么说吧,虽然每次遇到危险,他都第一个逃之夭夭,但是每当我逼到绝路时,他又会很巧合地出现。”
“这怎么可能!”田玉伦不相信,“你是在说梦话吧,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黄亮眯起眼睛,眸中闪动神秘的光泽,“或许他来自另一个世界。”
田玉伦观察着他的神色,不由脱口:“难道……你……”
“怎么了?”
“没有、没有、这不可能……”田玉伦没有说下去,便自己否认了,顿了顿话锋一转,“所以你把金烟斗交出来,故意扣下两个,用两个赝品顶上。”
“没错,因为那时候,我还不完全确定她就是陈良梦,可我又想让她失望,所以便用了这个折中的办法。”黄亮笑了笑,“其实当时也只是一时兴起,现在想想,还真是惊险,如果真的把金烟斗全都交出来,我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
“哈哈哈……今天我还会放过你吗?”
田玉伦说着,便举起手枪。
“我先杀了你,再搜你的身也是一样的。”
“田总,你就是太有自信。”黄亮回头,看向对面。
老宋站在那里,握着金烟斗挥手。
“金烟斗不在我身上,即使你杀了我,还是什么都拿不到。”
“可恶!”田玉伦立即转身,准备对手下吩咐些什么。
黄亮看穿了他的意图,笑道:“已经过了十分钟,我相信警察很快就到,我想,你不会再有时间去捉老宋了吧。”
田玉伦愣住,低头看了看手表。
“是的,我的确没有时间捉老宋,但是我有的是时间捉住她……”
田玉伦残忍地笑着,看向他的后背。
糟糕!当时本想让老宋把大小姐背过去,可是这姑娘手臂紧紧勒住他的脖子,解都解不开。
但是这一次,那个毁容的女人亲自上来,她似乎很熟悉人体的穴位,朝着某处一按,昏睡中的大小姐便自然地垂下了手。
而黄亮却被枪定住,有心无力。
“我想,以老宋的衷心,他一定会拿金烟斗来换他的主人。”
“等、等一下……”
田玉伦攀着飞机门,回头冷笑:“怎么,想尝尝枪子儿的滋味。”
“不不不……”黄亮眯起眼笑起来,“能把我也捎上吗?”
“我听错吧。”田玉伦瞪大眼睛,他第一次遇到有人请缨当人质,好像是什么美差似的。
“现在你最担心的应该就是我这颗不定时发挥作用的棋子,把我一起带走,软禁在眼皮子底下,不正可以令你安枕无忧吗?”
“这……倒是个好建议。”田玉伦虽然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让手下把他一块儿押上飞机。
黄亮立即把大小姐放回怀里,冰冷的下巴贴着她滚烫的额头。
“她需要医生。”
田玉伦看出了端倪,会意一笑:“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飞机降落在医院的草坪上,黄亮背着管雪下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安静。
为什么一个病人都没有?
黄亮下意识地竖起戒备,但被田玉伦看穿。
“这是我以个人名义投资创办的医院。”
“哦……所以你提前把人都清空了。”
黄亮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留意周围的情况。
草坪空旷,四面都是楼房,几乎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将地形暗记于心,黄亮便走进了大楼,空荡荡走廊里迷茫着消毒的气味,四周安静地只剩下脚步声。
打破这片安静的是一个带着口罩的白褂医生。
他推着床赶出来,又把装了病人的床推回去。
一道门狠狠把黄亮隔在外面。
“你不能进去,你只能在外面看着。”田玉伦拍拍他的肩膀,“我总要防着你才行。”
“好,那我就在外面看着。”
“你不想也不行,那些医生会盯着你的。”
话音刚落,黄亮便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医生拔出针时,针管已经空了。
黄亮顿时觉得手脚无力,需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这东西不会要你的命,只会麻痹你的肌肉而已,以后每天医生都会按时给你打针,直到老宋来赎你们为止。”
黄亮点点头,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走廊里。
田玉伦不会待太久,因为他要回去主持公司大局,所以最碍眼的是围在这里的医生。
他们都带着口罩,把脸藏起来,然后像幽灵一样飘来飘去,有时飘来身边,在他刚刚恢复知觉的手臂上扎一针。
第三天的时候,黄亮忽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那个医生。
“你……你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事?”
“这是工作。”
“违反道德和法律的工作……”
“我没必要向你解释。”他犹豫了一下,将针管缓缓推到底。
“我只想问问里面那个女人的情况。”
“烧已经退了,你放心。”
“我们什么时候 离开?”
“你知道的,这我无法回答你。”
“我想见见她……”
男人皱紧眉头:“不行,我领着田先生的工资,就不能他的命令。”
“还真是有……职业操守啊。”
“你好好休息吧。”说着便离开。
“你爱你的妻子吗?”
他顿了顿,回头说道:“我没有结婚。”说完就走了,慢慢地走进另一个病房,面对着窗户坐着。
那么多医生中就属他最特别。
晚上的时候,他低头走了过来,又同样地走回去,在走廊里如同影子一样飘忽不定。
“你是在找这个吗?”
黄亮吃力地举起一张照片来。
“怎么在你这里?”
“捡的。”
言简意赅。
谎话不能说太多,否则会露出破绽,如果是斜口袋,东西很容易掉出来,但是他的口袋是平的,所以黄亮只能用两只手指夹,当时真挺紧张的,幸好和他说话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医生用力地把她夺回去,很珍惜地抚摸着照片。
“你的妻子很漂亮。”
“我说了,我没有妻子。”
黄亮笑了笑:“你无名指上的戒指印是哪里来的?还有你经常摸手指的动作又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呢喃着低头。
“它曾经是你的力量源泉,即使她离开你了,你仍旧忘不了这个习惯。”黄亮苦笑,“这种感觉我能懂。”
“你懂?”
“是的,你不好奇我跟病房里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吗?”
“看着像……主仆……”
我靠,一猜就中,但是能换个形容词吗?
黄亮假装咳嗽了一声:“她以前是我女朋友,现在是我老板。”
“你在你前女友手下打工!”
男人好奇且吃惊。
“没办法,竞争太激烈,我只是想混口饭吃……”黄亮看他听得入神,便继续瞎掰,“她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将之视为污点和耻辱,可我还是……像狗皮膏药黏着她。”黄亮喘了口气,跟陈良梦混得久了,说起谎话来越来越得心应手。
“为什么呢?是为了生活吗?”
他终于主动开始提问。
黄亮觉得这是个难得机会。
“我也以为是,可是后来才知道我……我……忘不了她。”
他结巴了,有点担心对方会看出破绽。
不过那个男人也算个性情中人。
“真是痴情啊……”他顿了顿,“可你们怎么得罪了田先生?”
“业务纠纷,你也知道,当老板的成天就想着抢生意。”
“可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能让你和他见面。”
黄亮瞬间僵硬,用咳嗽掩饰了一下。
“你脸色不好,我可以给你找点药。”
“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好,如果你走得动。”
黄亮拼命支起麻木的腿跟上他,来到一间课室前。
“这里好像不是药房。”
“是实验室。”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了门。
黄亮跟进去,看到桌子上摆了一排又一排的试管,如果不是上面贴着不同的标签,黄亮根本无法辨别他们。
出于好奇,他吃力地抬起手,颤抖地拿起一个装满白色液体的。
“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