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又去探望娟子,还带了一个白大褂。
娟子失神地坐在桌子后面,拱着肩膀,耷拉着脑袋, 整个人的神态已经不正常了。
“娟子、娟子……”
他叫了两声,她才惊觉地抖了一抖。
“你抬起头来看看我。”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头掉眼泪。
“我该死、我该死……”她喃喃念叨着。
“你先抬起头来。”黄亮着急道。
“不。”
“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这位是我在医院里认识的心理医师。”
“不,我没有病,你才有病。”
语气虽然波动,但是她仍然低着头。
“这就麻烦了,”医生用很专业的口吻说道,“这位患者很抗拒我,不肯向我敞开心扉,一般来说,如果患者不配合,治疗是没有办法进行的。”
“可我听以为姓朱的朋友说,您很神,就算患者一句话不说,您也能从她的头发丝看到她的心事。”
“过奖、过奖……其实这里面是有很大学问……”
黄亮不等他细说,便弯腰俯身,迁就着娟子的视线,哄道:“咱们试试好不好?”
他成功地撩起了他的好奇心,娟子终于望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于是黄亮拔了她的一根头发丝儿。
“发丝干燥无光泽,发梢发黄开叉,说明这个人情绪低落,心肌无力,你再看看发纹,错综复杂交叉无章,说明这个心念很乱,但是发质粗硬,有说明她为人固执容易受骗,所以导致她陷入低迷状态的原因是有人用言语诱骗了他,将她变得极端。”
“哼……”娟子冷笑从出声,“骗子,有本事,你说说他骗了我什么。”
“他诱惑你产生负罪感,再利用这种负罪感推动着你去做某些极端的事,从而导致了你现在的处境。”
“胡话,全是胡话!”娟子激动地钻进拳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没有胡说,是你的头发告诉我的,这种负罪感来自越心爱之人的怀念,你的怨恨来自于复仇,这是你的心结,可是同时你不认可自己极端的行为,所以你选择封闭心灵来逃避,可是你知道吗?你是被人利用了,就像我说的, 为人固执容易受骗。”
娟子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摇头掉眼泪。
“而且, 我还发现一件事……”那幽秘的声音响起,“你真正的仇人,不是被你杀死的那个,而是骗你利用你的那个人,你为你的仇人做了走狗。”
“你……你护说。”娟子愤然地抬起投来,双目腥红眼泛泪光,当医生的脸,倒映在她的眸中时,她彻底地疯狂了。
“你们都不是好人,我要杀了你们……”
“啊……”
黄亮独自一个人从看守所里出来,天空阴沉沉的,他叹了一口气,钻进了路边的车子里。
等候多时的司机问道:“代理总裁,是回公司吗?”
“不,去医院。”
“哪家医院?”
“老朱住院的那一家。”
“刚才那位的医师呢?”
“他还有事,我们先回去。”
“哦……”司机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抽出纸巾递给他,“您袖子有点脏了。”
“啊?”黄亮低头一看,立即拿过纸巾把袖子上的类似于红酒的污渍擦了擦。
他回到医院后,立即给老朱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去了一趟心理科室,在里面坐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天边就只剩下一道晚霞。
“您在看什么?”司机走过来,将一件大衣劈在他肩上。
“你看。”
“很漂亮的晚霞。”
“不,那不是晚霞,那是希望,只可惜……”
说话的功夫里,太阳已经落山,天地陷入一片黑暗。
“您该回去休息了。”
“是啊,因为明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几点去接你?”
“不不不,你办不了的,你办不了的……”
余光耗尽,车子投入黑暗,一去不返。
第二天,等太阳再升起的时候,那辆车子又从黑暗中驶出来,停在了田玉伦的大门口。
黄亮踢开车门,从驾驶座下来。另外两个人依次从副驾驶座和后座下来,他们穿着防护衣带着防毒面具,背上还背着两桶白箱子,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喷农药额喷头。
两人站在黄亮身后,和他一起闯了进去。
这栋房子一直很空,也没什么保安,所以他们一路畅行无阻。
后来一个女佣打扮的中年女人迎了上来。
也不敢多阻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是……”
“我是田先生新雇的佣人。”
娟子刚被抓起,田玉伦后脚就找到替补的佣人,可真有效率啊……
女佣带着他们绕过院子,黄亮听到了栅栏那边传来一阵古怪却尖锐的叫声,不由心惊。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哦,”女佣解释,“是野猫跑了进来,被猎犬撕成了碎片。”
他显得很平静,已经见怪不怪。
“以前经常发生吗?”
“以前是晚上,我还要拿着扫帚去清理,真是……”
“算了,我们走吧,别让田先生久等。”
黄亮来到了客厅时,田玉伦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他到了他,用纸巾擦擦嘴。
“你来了。”
“您知道我回来?”
“知道,但……你身后那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黄亮回头一笑,挥了挥手,于是两个人开始在房间的角落里喷喷洒洒。
“黄亮!”田玉伦将餐巾愤怒地掷在地上,“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由着你这么胡来?”
“我是关心您,”黄亮弯腰,笑着把餐巾放回桌上,“您看,您这里养了这么多狗,不做好卫生工作,我怎么放心呢?”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您在公司的时候就对我关照有加,这是应该的。”黄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田玉伦坐到了沙发上,随手点起一支烟,但是很快就被白手套夺了过去。
“我知道你为什么事来,娟子的事我帮不上忙。”
“我并不指望您帮忙,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一样东西。”说着背后抽出发皱的文件。
田玉伦翻开看了一遍。
“这不是医生出具的精神病诊断书吗?”田玉伦轻轻合上,“真看不出来,原来娟子有精神病,你应该把诊断书交给警方,这样说不定还能救它一命。”
“我如果想救她,就不会把这个带来给您了。”
田玉伦愣了愣:“你居然不救她,你们不是……”
“没有我们,是您们,她是您派来我身边的卧底。”
田玉伦笑得和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都这时候了,您何必跟我装糊涂呢。”黄亮微笑,“这是娟子亲口告诉我的,而现在她已经说不了话了。”
“你……不,她……发生了什么?”
“昨天是发生了一些事情……”黄亮顿了顿自顾自说下去,“我把假扮成医生的老朱带了过去,然后挑拨她的情绪,你知道她见到老朱时的反应吗?”说着说着便面露兴奋,“这是太刺激了,他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朝着他的胸口扎下去,血噗嗤一声溅出来,她扎得可真准啊……呵呵呵,然后又折断钢笔,用锋利的那一头割了自己的脖子,女人的脖子很细,一割就破。”
“黄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黄亮冷笑,“因为这全都是我设计的。”
“你……”田玉伦先是不解,紧接着又笑了笑,“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比如呢?”
“您应该比我清楚。”
田玉伦仍旧笑得滴水不漏:“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朱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说,他说……”
“他说了什么?”田玉伦紧张起来。
“总之是我们都不应该知道的事,在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这两个人都不能活。”
田玉伦疑惑:“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
“你……真不知道,”黄亮将信将疑地说,“我们公司的其中一个卖场造了一间密室,是给一个女人用的,那个女人怀着管氏的血脉……”黄亮一边说一边观察,田玉伦的脸色徒然惨白。
“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黄亮笑了笑:“再说下去,怕您不愿意听。”
田玉伦冷哼:“这不正顺了大小姐和你的心意吗?”
“您可真是误会了,那全是老朱说的,我只是把听到的如实转告而已。”
“老朱还说了什么?”
“孩子降生那一天,女人给老朱打过一个求救电话,说你……企图侵犯她。”
“胡说!”田玉伦气愤地站起来,“胡说八道,老朱老糊涂了,不知道说些什么东西。”
“老朱的记性好着呢,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因为想要巴结你,所以没有立即声张,以至于后来,孩子早产,落了个半身瘫痪的毛病,那个孩子就是我们的大小姐。”
“胡说、胡说……”田玉伦暴跳如雷,“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那么老朱为什么污蔑你?”
“他是在报复我,报复替我背了黑锅。”田玉伦冷笑,“大小学降生那一天,我才是最后一个接到电话的人。”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立即找医生?”
“因为……因为……”田玉伦深吸一口气,目光冷锐犀利,“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不希望大小姐降生在这个世上。”
“今天这话要是让大小姐听到,您……”
“听到就听到,反正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她是多么的不受欢迎。”
“可是后来,医生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立即赶过去,虽然保住了孩子的性命,却无法补救对孩子的损伤,以至于让大小姐落了个半身瘫痪,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一个人承担责任,所以你们把所有矛头都指向那个可怜的医生。”
田玉伦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可你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密室已经烧了,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何况这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谁说的!”
听到这个声音,田玉伦浑身一震。
那一个穿着消毒服的医护人员突然摘下了伪装,那个人正是……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