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判所出来之后,邵翀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查看自己刚刚收到的卡牌。(BGM: Together We Will Live Forever - Clint Mansell)
“进击的巨人
1.廉价的牺牲
2.微弱的希望
3.食人的饕餮”
就如同那张“蔚蓝的星球”一样,新卡牌的下方是简洁的说明,上方则是惨绝人寰的图案。
图案同样是动态的,一个又一个微缩的巨人不知疲倦的宛若永动机般冲击着一处拔地倚天的城墙。而城墙的另一侧,一个个渺小的人类,犹如牧场里的羊羔,被无形的牧羊人牵引着,登上了城墙。
一部分人操作着城墙上的大炮不断地朝着巨人轰击,而另一部分人却像是忘却了恐惧一般,操纵着腰间的立体机动装置,向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巨人发起自杀式冲锋。
这场绞肉机般的战争从未停止过,图案的两侧不断有新的人类和巨人冒出,加入这场永无休止的战争。人类殷红的鲜血与巨人暗红的绛血,如同低廉的油漆泼洒在耸入云宵的城墙上,直到将城墙完全染红,战争也从未中断过。
雕梁画栋,艺术性十足的动态画面的,描绘的却是如此惨无人道的战争。
翻过背面,三个小小的图案成正三角排列。顶角位置是一只割破桡动脉的手,涓涓流出地鲜血沿着白皙性感的手指,如猩红的泉水般落入手下方的一条河流中,而河流奔腾不息,波涛汹涌的涌向未知的远方。
左底角是一根在风中摇曳随时都有可能泯灭的蜡烛。蜡烛本身不是象征纯洁的白,不是象征喜事的红,而是前所未有的令人感到压抑的黑。
而右底角则画着一只《山海经》中所描述的饕餮:羊身人面,虎齿人手,目在腋下。而这只饕餮两支人手抓着一个人类,尖锐的虎齿随着上下张合的两颚不断吞食着手中的人类。尽管是龙之九子之一,但是代表贪欲的饕餮,吃相并不怎么文雅,两颚上的利齿如磨盘又如锯齿,撕扯、切割、研磨着口中的人类。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唯有四处飞溅的鲜血与残渣在无声控诉诅咒着残暴的饕餮。
邵翀左手持卡,右手抚过三个栩栩如生的图案。这张新获得的“进击的巨人”的卡片,开始发生变化,逐渐从一张卡片变成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盒子虽小却能够从中产出无穷无尽、各种各样的巧克力。
将手探进去摸索了一番,接着邵翀从盒子里掏出一块人形巧克力。巧克力色泽深沉,隐隐泛出一些黑色。细腻的线条犹如被织女素手中的银针勾勒出来的一般,跃然纸上,巧夺天工,活灵活现。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这个“士兵”的脸部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尽管如此,“士兵”的军人气场依旧不减!它右手握拳,紧贴自己的心口,而左手则弯至后背,紧紧地贴在腰背,脊骨挺得直直的。
他,敬出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慢慢地从脚部开始享用,初入口,口感坚硬,不似牛奶巧克力与白巧克力那般滑软。少顷,伴随着巧克力被体温融化,一股苦到极致,苦到发酸的味道慢慢凝聚,再联系它那深沉发黑的色泽,邵翀非常肯定这次的巧克力用的是100%可可的黑巧克力。如果不是黑巧克力发烧友,没人能接受这种苦到令人产生错误味觉的巧克力,所幸的是他倒是能够接受这种味道。
不知不觉间,“士兵”的双腿已经完全融化,将巧克力包裹的夹心裸漏出来。轻轻一咬,落在嘴中,夹心柔软绵滑,舌头微微一抿,夹心便如一块片儿好的三文鱼刺身顺着纹理一下子散开,但是紧接着!一股较为浓烈的腥味儿在嘴中炸裂!腥味儿突如其来,猝不及防,让邵翀这个吃惯了生冷食物的广东人也差点把巧克力吐出来。
拿起尚未吃完的巧克力仔细地看了看,然而就是这样仔细地观察,让邵翀直接把巧克力吐了出来!“士兵”的腰间端口参差不齐,尚未完全融化的巧克力上清晰地刻印着自己的齿痕,而断口处透着些许肉色,猩红黏稠的浆液不断从缝隙中流出,感受着嘴里仍未散去的腥味儿,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了人肉?
“应该不会是人肉吧,再怎么说也是吃食。大概...是猪肉、鱼肉之类的吧。”虽然心中有些狐疑,但是身为一个广东人,他仍旧很好奇“进击的巨人”会为自己提供什么样味道的巧克力。
将剩余的巧克力送进嘴里,苦与酸搅和在一起的味道与血腥味儿再次在嘴中漫溢,抛却心中纷纷扰扰的杂念,邵翀继续细细品尝着这块浓缩了一个世界的巧克力。
当“士兵”胸口的巧克力融化的时候,一粒儿颗粒物突然跳到舌头上,微微用力一咬,颗粒物成了碎块,而一股浓郁的刺激性极强的酸味儿也狠狠的撞击在自己的味蕾上,紧随而来的便是犹如钱塘江潮水般涌出的唾液。
这股酸味儿有些熟悉,极酸,微涩,又带点点儿果香。这分明是没有被冰糖包裹的山楂!
最后的头部让人有些意外,是实心的,并没有添加任何夹心。那股能使人的舌苔麻木的苦味儿,刚好冲淡了之前的刺激性强烈的酸味儿,然而山楂带来的涩却仍旧残留下来,与这股苦结合在一起,不禁让人怀疑自己吃的不是芬芳的巧克力而是苦口的中药。
丛其是否唇齿留香进行判别的话,这块巧克力明显是不合格的。这也让邵翀对其敬而远之,但是他还是不免感到讶异。
苦、酸、腥、涩,不正是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吗?
苦,那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即使他获得了匹敌神明的力量,但不管怎么说,他依旧是一个在现代社会长大的人。而这个生活水准停留在文艺复兴时代的社会,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先不说没有能够满足大吃货帝国人的口腹之欲的餐饮,光是没有电这一项就让邵翀难以忍受,如若不是接手了调查兵团的伙食供应,他也不会在短短的一年中适应这里的生活。
酸,那是因为这里的社会。堂堂万物之灵,这里的人类竟然被困在如此逼仄的城墙内,宛如菜地里的韭菜般,等着墙外的巨人们来收割自己的生命。这其中的无奈与辛酸到底有多深,也只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最清楚。
腥,那是因为这里的士兵。尽管他们以大毅力战胜了对于巨人的恐惧,然而这依旧不能改写多数士兵们无意义的牺牲在战场上的现状,鲜红的血液最终化为了腥臊的污垢。
而最后的涩,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经历吧。清苦,却并非不幸。何况他还在这里结识了自己的义姐萨莎。不过,虽然他从未失去过什么,但是他也从未融入这个世界,独立于世外审视着自己经历的一切。而这并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在外人眼中,他的生活就像涩一样不好受。
“邵翀,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邵翀的深思。
他回眸一看,原来是佩特拉。
“你不跟着团长他们参加对艾伦的审判吗?”
佩特拉有些躲闪双手藏在身后地说:“欸……那个……听团长说你已经搞定了一切,结果都已经注定了,所以有我没我都一样。那……那个,你呢?一个人站在巷道里不觉得无聊吗?”
“还好吧。”因为得到了一张新的卡牌,邵翀心里有些开心,便顺嘴跟佩特拉开了个玩笑:“这不是有你来陪我吗?”
“这……这个……”略含歧义的话语,犹如鼓槌,将她的心脏敲得震天响,双手一直背在身后,紧张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难得看到佩特拉手足无措的样子,邵翀莞尔一笑:“好了,不逗你了。走吧,去审判所门口等他们吧。”
说完,左手上的盒子在他的意念下散碎成几只黑玉般的蝴蝶。蝴蝶环绕着左手盘旋了几圈后,又化作黑光氤氲的缎带,一头扎进左手上的表内。
“那个是……?”
光影特效般的奇幻景象自然瞒不过不远处的佩特拉,她困惑的看着邵翀,希望他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啊,你说这个啊,没什么,一点儿小手段而已,不足为奇。”
就像装作没看见佩特拉的疑惑一样,邵翀风轻云淡的从她身边走过。仅仅是客气的对她笑了笑,好似对待陌生人那般。
对,就是陌生人!
佩特拉凝视着邵翀的背影,眼里尽是酸涩。
他很帅、很美,谦恭有礼,如世人想象中的最完美的贵族一般。但也是这份完美的形象,让她永远无法更加深入的了解他,她永远都只能看到待人接物时勾起的唇角以及陷入深思时紧抿着的双唇。
他就如同留不住的微风一般,拂过她的身体,带起她的发丝,却从未她身上驻足,更未关注过她背在身后的双手上的那朵代表“爱的表白”、象征“荣誉”的郁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