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忧伤的夜晚,我一直空着肚子,我再也没有去找食物。夜深了天冷了,我的腿已经疼得很厉害,我已无力再向前多走一步了,最终我躺在一堆垃圾山里睡着了。
夜将黎明,一阵冬日的寒风将我无情地冻醒,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马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的踪迹,偶尔跑过几辆夜行的车子。我知道是这冬日的冷风把一切都给禁锢了吧!
风冷冷地吹着,我连连打了几个寒战,鼻子有点闷,貌似有点感冒的样子。而这都是小事,倒是我的肚子已经很饿很饿了,可这上哪儿找吃的去呢?不过有一点我清楚,看天色还早,我想那些寻食的乞丐们还没有醒来吧,那正好我抢走他们前头,这样的日子过久了还真饿出狗命来呢!此刻,我不再管他们的饥饱了,我不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吗?总不能牺牲了自己换得他们的温饱吧!再说了这一路的游走,让我对人这个字感觉有点麻木了!人除了会建几幢楼房,造几辆车子之外,原来他们的心有时候还不如我刘发财的心鲜红呢,人又怎么了?有时候也并不见得他们怎么伟大,人有时候也挺没意思的,挺可悲的。
沿着步行街道,我吃力地走开了,腿上的伤还很痛,身上力气所剩无几了!
很慢很慢,我一直就这么慢慢地向前挪动着,我是在寻找一个个垃圾堆,我想只有在那里才会找到半点食物吧!
一路上,我的脑子并没有闲着,我边走边想,想了有关昨夜遇挫的事,想了和大白狗玲玲的爱情,想了我曾走过的路,想了我的故乡刘家村和大同村,想了遗留在那里的人和事,最后还想了我的后半生……
最后的结论是,尽管今天的地步很糟很糟,但我对生活还是充满信心的。我承认,这里面起了关键作用的莫过于大白狗玲玲了。要不是它救了我,我想我早下地狱去了,这会正给阎王爷端洗脚水了吧!玲玲那么善良美丽,婚姻却很失败,它曾无意中说过:如果早遇到我就嫁给我了!不管这是不是真话,但我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婚姻的事是一辈子的大事,没有爱作为基础的婚姻何谈幸福呢?你说晚了,其实亲爱的,这一点都不晚的!你不是处女一点都没关系,只要你能陪我刘发财开开心心地走过这一程就足够了,这种漂泊的日子我算是过怕了,我何尝不希望有个人来陪我呢?何尝不想有个人给我一点爱呢?没有爱的日子好孤单,就连整个世界好像日日夜夜都在飘雪,很冷很冷……
突然“哗”的一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泼了一身的水!当我醒过神来看时,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个盆子进去了,走的时候她还骂了我两句:这谁家的野狗啊?大半夜的吓死人!
可能我已经走远了吧!这里是一片棚户区,我怀疑是不是已经走出了这座城市来到了乡村?但又一想,这么大一个城市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走出去的!或许这只是城市边缘的一片“小农村”,里面住的是一群民工吧!
冬天的风很冷,我的身上却是冷水淋淋,我的身子开始厉害地发抖起来,腿上的伤口更是疼得钻心。猛然我才嗅到这并不是什么水而是尿!满鼻子一股腥臊味,真的倒霉透顶了,这一大早的竟然遭遇泼尿了?!可谓衰到家了!我在想,一日好运在于晨,既然有了这么一劫,那么今天肯定遇不上神马好运了!
此刻我在想,最关键的是把身上的尿烤干,都冻成一块了,我长这么大还头一回穿这般皮夹克呢!嘿嘿,我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这片棚户区哪里有烤火的地方呢?只能进他们的屋了!呵呵,刘发财啊那简直是妄想!一万个不可能的!唉,该怎么办呢,我感觉我快要冻死了!
其实不要多想,赶紧走人便是了,谁会让一个满身尿臊味、素未谋面的流浪狗进门烤火呢?简直扯蛋,我骂自己都是白痴呢!我只好低下头走了。
而刚走了没几步,我听见身后的破门“砰”的一声响了,我赶紧回头瞧了瞧,妈呀那是真的吗?看!那里怎么有火星呢?是火炭吗?!咦?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火炭放在外面呢?万一着火了怎么办?我正寻思着,只见那女人又进门夹出几疙瘩火炭来,很快那里便有了一个露天“火炉”。这一刻我兴奋极了,看来大早晨泼尿还不算破运啊!我再没有多想就赶紧回头跑了过去。我也顾不了主人会不会出来赶我走,只感觉全身很僵硬,很冷很冷,不管那么多了救命要紧啊!
于是,我跑过去静静地蹲在这个“火炉”旁,瞬间我感觉到了一阵温暖,不止是暖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全世界都变暖了!原来火这种东西真的很好,好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好到化成一阵感动,几行热泪!
透过这点火光,我冥冥之中看到了另外一个奇妙的世界,那里全是艳阳没有冬天,那个世界没有灰色只有激情的火红色,那里很少看见人的影子,只有点点起舞的火苗,火红或蓝好看极了!我在想,在这点火炭里,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个极其微小的世界,处处艳阳?没有冬天的寒冷只有火的温暖呢?要是有的话,那将会个怎样神奇的世界啊……
“喂!你把火炭夹完没有?今天刮倒风呢!”我听得见是个男人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好像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哦,大块都夹完了,炉膛里剩下的煤都化成灰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口音很拗口,没错这果然是一群乡里来的民工。
“小妮子今天就不上班去了,等感冒好了再去!”男人说。
“那……那也行!”女人回答说。
这时我听见那男人打了个哈欠说要起床了,并吩咐女人叫孩子们赶快起床。很快我听见女人大声嚷叫起来:
“喂!小虎子,小丫子,小狗子……”女人一个个喊着叫他们赶紧起床上班。
此刻我很想笑:这家人竟然有六个孩子!天啊谁说吃不穷穿不穷?我看这样的人家肯定富不起来,人口多底子薄嘛!小孩子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可大着呢!
还有一点,就是这女人怎么对孩子有点凶巴巴的样子,起床就起床干嘛那么大声?还骂那么难听的话干啥?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有必要那么狠吗?莫非……难道他们在搞计划生育“游击战”!猛然我的大脑里闪现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在老家那边,因为乡村人思想还很落后,不管生多少女孩子就是要生出个儿子来,他们一直信奉这样的歪理:生女不如男,等于断香烟!难说这家人为了躲避计划生育才逃到这里来了?其实女儿也是传后人,他们没必要这么固执的!这样的话也就不难理解女人为什么要凶的原因了,这么多孩子换了谁都觉得害气!
可是,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听这名字似乎不差男孩子的味道吧!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是拐卖儿童?是拐卖儿童吗?!
是吗?不会吧!感觉又很像,一听这名字,神马小狗子,小丫子的,谁会这么给孩子起名呢?这和监狱里给那些犯人的编号有什么区别呢?这名字仅仅是一个代号而已?!难道他们真的是人贩子?!
可是,叫一群孩子上班?怎么上班?小小年纪能偷能抢吗?没人会信!那么这一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该不会是……有些词我真不好说出口,因为他们还是一群小小的孩子,我不想随便给他们加上这样那样难听的词语来,总之但愿他们不要干什么坏事!我想是人也不会丧尽天良到那种程度吧!应该不会,暂且不要多想!
对于这屋里究竟是一群怎样的人?一群干什么的孩子?我一概不知,我也很想知道,但我又怕看到让我伤心的事来,索性不管他们了好好烤火吧!
而我的毛不知何时烧掉了许多,坑坑洼洼的难看极了!本应该闻到那种焦羽毛的味道的,可不知怎的我竟然没有闻到!可能是我想得太认真了吧。
火光已经暗下去了,热量也见见散去了,可是我身上的透明皮夹克还是没有被脱掉,我很无奈!
不多时我听见小孩子大都起床了,果然有男孩也有女孩子,从那声音里听得出,这些孩子的年龄还不大。我听见有的孩子叫男人舅舅,有的叫女人妈妈,也有的叫他们老板!
一时间,我被这样的声音疑惑了!舅舅?妈妈?老板?这究竟是一群干什么的人?他们要到那里上班?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男主人吩咐女人说,叫一下隔壁的赵三和李四,女人说了声嗯后屋内暂且归于平静。
门“吱呀”一声开了,女人出来了。刚一出来她就怪叫了一声妈呀!就冲着我骂道:你这死狗想吓死老娘啊?滚!我抬头看了看她并没有理会,而是故意抖了抖身子,感觉很僵很僵。猛然女人好像看明白什么了,顿时她就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原来你是烤火来的啊!烤吧接着烤,谁叫你刚才那么巧经过呢!哈哈哈,那是尿啊!
女人笑着走了,我没有理她。滚你妈的就你聪明,我知道那是尿,我又不是没有长鼻子!
不几分钟,我看见女人出来了,后面跟着两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还有一群穿着破烂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年龄都很小,最大的我看也超不过七岁的样子。
走到门前,其中一个大胡子指着我问到:你们哪里整来的狗?看门吗?老女人回答说是一只野狗!刚才……哈哈哈,泼尿了!你看身上冻住了它在烤火呢!顿时,一旁的大人和孩子们都朝着我疯笑起来,我没有理他们,懒得理!我只想着赶紧把这件骚臭的“皮夹克”脱掉了再说。
这么冷的天就连开口骂他们一句我还怕门齿受寒呢!也罢也罢,让他们看笑话去吧!
他们都进屋了,瞬间里面热闹开了,一阵简单的寒暄之后我听得声音才降低了。
这时,我听见这家的男主人说,孩子们,接下来好好听课,赵舅舅和李舅舅都是专家,大家都混在一起好久了谁都知道,今天上班之前再让两位给你们讲讲经验,你们都要好好听着不许打瞌睡!要是晚上完不成规定的任务休想吃饭,而且你们给我看好了,那些皮鞭也不是吃素的记住了没有!男人的最后一句训话喊得很大,很吓人。只听见一阵孩子们参差不齐地喊道:记——住——了!
什么专家?怎么这么多舅舅呢?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什么上班?他们给小孩子规定的什么任务?完不成任务还皮鞭伺候?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不是很清楚,但凭我的感觉他们干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老板,小妮子今天完不成任务怎么办?”突然我听见一个小女孩哭了,她好像刚刚被喊声惊醒了,声音像是在说梦话一样。
“哦,小妮子今天休息了,妈的感冒了还能去吗?”是这家男主人的声音。
“感冒了效果更好啊!怎么不让她去了?”应该是其中一个大胡子专家。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赵哥,再说这孩子又是租来的,不是咱自个儿亲生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我怎么给他们交代呢!”男主人谄笑着回答道。
“哈哈哈,老刘啊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怎么给忘了呢?!”大胡子赵三笑着拍了拍什么东西,“啪”的一声很响亮,我猜是拍了老刘的大腿或者是背吧!
他也姓刘?这天下刘字辈的人还真不少呢!我暗暗窃喜。
可这什么租来的是什么意思啊?这租孩子的事还真头一回听说过!我一下子明白了,这群人真的是坏蛋,应该是人贩子!那上班完任务又是怎么回事呢?好像又显得有点说不通。
我对此产生了兴趣,我忘记了寒冷,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伤口,忘记了烤火,(本来就没什么火可烤了!)就站在外面静静地聆听里面每个人的动静,可是这回屋内的声音却变得很小很小了,但我清楚这会是大胡子给孩子们讲课了!
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我根本就听不清一点头绪来。我想他们是不是在用动作交流?也罢也罢,他们总有出门上班的那一刻,到时在探个究竟也不迟。
于是我悄悄地离开了这里,而是躲到一个不显眼的拐角处静观后边。唉!不知道这小屋里究竟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