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珑疑惑道:“别的事情?”祁梦琴说道:“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借钱。因为他也曾向我借过,并且告诉我别让伯父知道。我觉得他偷偷摸摸进去,应该只是为了借钱,但在别人看来却变成了另一种想法。我伯母心软,必定会借给他,所以他才经常来找她。我二哥性格懦弱,别人说我二哥,他也不去狡辩,生怕自己借银子的事情给伯父知道。我二哥好赌,众所周知,我想他只不过是为了还他的赌债而已。”
其实祁梦琴说得也不无道理,只不过这只是祁梦琴的推测而已,没有任何证据,但陈文珑没有说出来。他眼光一瞟,看到黄管家从祁文镜的书房走出来,正在锁门。
陈文珑走过去,向黄管家说道:“黄管家且慢,能否让我们进去看看?”黄管家把锁从门上取下,推开门道:“两位如果要看的话,请进。出来时把门锁上就行了。”
祁梦琴笑道:“谢谢你,黄管家。”就在黄管家转身时,陈文珑问道:“听员外说起,这书房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你身上,另一把在员外身上。”
黄管家道:“不错。”陈文珑道:“那你这把钥匙经常放在什么地方?”黄管家道:“平日里都是随身携带,老爷多次吩咐,书房没经过他的同意,不准任何人入内,为了打扫方便,那钥匙我都是时刻带在身边的。”
进了屋,祁梦琴道:“你问这作什么?”陈文珑目光在书房四下里扫了一圈,然后说道: “员外遇害前收到的血鹰请柬就是在书房发现的。所以我想问一下,都有谁能进入书房。”
祁梦琴问道:“你怀疑是黄管家放的请柬?”陈文珑道:“因为只有他和员外本人有书房的钥匙,如果是他放血鹰的请柬,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陈文珑的目光欣赏起了挂在墙上的字画。
祁梦琴却不以为然道:“我觉得他不会。”陈文珑的注意力被祁梦琴吸引过去,他目光盯着她,问道:“哦,为什么?”
祁梦琴见陈文珑看着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道:“黄管家在府里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而且对我伯父衷心不贰,我伯父对他也很不错,这是阖府上下有目共睹的事情,若说让他去害我伯父,我是死也不会相信的。”
陈文珑想到第一次见到黄管家时,他的眼神让陈文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陈文珑说不出来,但绝对不是老实人应该有的眼神。但那眼神也是稍纵即逝,很快变得温和慈祥。通过昨晚的对话,陈文珑也明显地看出黄管家不善言辞是假的,他是在有意的克制自己多说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总之,陈文珑的第一感觉是,黄管家绝不会是什么老实人,对于祁梦琴的辩解,他不打算去和她争论。
比起祁氏兄弟的书房,他们父亲的书房书香气要浓重得多。屋内四周挂满了字画,陈文珑起初不甚在意,待细看后,大吃一惊。这屋了里挂的字画无不都是当世珍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越往下看,越是惊得合不拢嘴,他喃喃道:“难怪员外不随便让人进入他的书房,这书房中任何一样东西都是世上难得之物。”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么小小的一间书房里,居然藏着这么多稀世珍品。
平时祁文镜一般不随便让人进他的书房,所以祁梦琴从来没进去过。此时听说都是稀世珍宝,就在屋里东瞅瞅西瞧瞧,还不时地动一动墙上的字画。陈文珑忙阻止她道:“你小心点,这每一件东西都是珍品,你撕坏了,可赔不起啊!”祁梦琴见陈文珑一脸严肃,不像在是在开玩笑,看着那副字,半信半疑道:“不就是一张字画吗,有那么珍贵吗?”嘴里这样说,但还是不敢再碰别的东西。
陈文珑欣赏了一会儿字画,他的目光突然被那张枣根香长桌吸引住。长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祁梦琴无聊地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问陈文珑道:“陈大哥,你在看什么,一张桌子有那么好看吗?”
陈文珑忽然问道:“祁员外是不是擅长使用左手?”祁梦琴好奇地说道:“对啊,你怎么知道?”陈文珑道:“笔筒在左边,砚台在左边,烛台却在右边,显然是为了写字方便。”
祁梦琴笑道:“没想到你眼睛还挺厉害的吗?你真的可以去当捕块了。你说得对,我伯父确实擅使左手,不过他左手曾经受过伤,后来伤虽然好了,但却留下了病根,一到阴天病痛就会发作,发作时疼痛难忍。”
陈文珑目光在四下里打量一番,道:“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受得伤?”祁梦琴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听人说他在京为官时,上朝路上遇到了刺客,手臂上被刺了一剑。但他从来不愿提起此事。我也是私下里听人说起的。”
陈文珑翻开桌上一本书,那是一本读书笔记。从笔记时间看,最后一次记笔记是五天前,之后就没再记了。笔记旁是一本《四书集校注》,他打开书本,书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显然是祁文镜的读书心得。他往后翻,其中一页折了一角。而这一页之前有四五页空白处却一个字迹也没有。
从祁文镜的书房出来,陈文珑道:“听说你二哥和你二嫂关系不是很好,是不是?”祁梦琴显出一副厌恶地表情:“是非常不好。我二嫂成天就知道吃喝睡,什么也不做,脾气还很大,俨然还是家里时的千金小姐。我二哥不喜欢她那样,所以经常和她吵架,常常吵完架,他就几天几夜不回来。”
林丽华走上楼来,来到一间客房,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她便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将门关上。屋内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林丽华微微一惊,上前拱手道:“大人”此人正是漠州知府凌知古。
凌知古是一个近知命的中年人,有着大漠特有的皮肤。他今天并没有穿公服,而是穿了一件普通的粗布衣服,走在街道上别人一定不会认出他就是漠州一把手。尽管他改变了装束,但却改变不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质,他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他是一个稳重精干的人。此时,他端起茶碗,轻轻呷了口茶,见林丽华走了进来,示意他在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凌知古“嗯”了一声,林丽华依言坐下,递给凌知府一件东西道:“大人,我准备回衙门向你汇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对于凌知古不在府衙,而出现在客栈里,林丽华有些不明白。
凌知古显然不想多作解释,他说道:“就在这儿说吧!”林丽华见状,也不好再多问,只好说道:“大人,祁文镜死了。”
凌知古正端起茶碗,听到此言,端着茶杯的手猛然停住,他此惊非同小可,忙放下茶杯,忽然从座位上站起,简直不敢相信林丽华所说:“什么?他死了?”林丽华点头道:“不错,昨晚他被人杀死在自己的屋中。”凌知古道:“你不是去保护他了么?”
林丽华面显惭色道:“是卑职失职,请大人处罚。”
凌知古坐回座位,神情渐渐归于平静,显然刚才那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平地一声雷。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仿佛还没有从那个消息带来的惊讶中清醒过来。良久,他长叹一口气,才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丽华将祁文镜被杀前前后后都详细地说了,说完之后,她又道:“从天黑一直到祁文镜被害,我一直都在他卧室的外间,而且卧室窗户向里上闩,唯一的通道由我们把守,不可能有人进去的。”
凌知古道:“你认为这是血鹰干的?”林丽华斩钉截铁地说道:“从作案手法来看,与血鹰极为相似。而且祁文镜生前也收到了血鹰的请柬,现场同样留下了巨大的血鹰图案。这显然是血鹰的手笔。这是验尸格目,何掌柜已验完尸回铺子去了。”何掌柜是漠州一家药铺的掌柜,因为府里缺少仵作,一旦发生命案,他就充当仵作,平时他仍回自己铺子经营药材。今天一大早,林丽华就让何掌柜又检验了尸体,并填好了验尸格目。
凌知古接过林丽华手中的验尸格目,看了几眼。林丽华道:“死者系匕首刺中心脏而死。何掌柜检查尸体时,发现除了心口有一道致命伤外,死者的左臂还有道旧伤疤。”
凌知府道:“这道伤疤我知道,我听人说那是祁文镜五年前在京城遇刺留下的。”林丽华问道:“遇刺?刺客是谁,抓到了吗?”凌知古道:“据说给逃跑了。祁文镜也因此留下了这道疤痕。”语气一转,又问道:“关于祁文镜被杀,有什么线索吗?
林丽华叹息道:“这件案子和前几件案子一样,毫无破绽可寻,唯一不同的一点是,它居然是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的,而我却一点都没有发现。这本来是抓信血鹰很好的一次机会,没想到……唉,都是我无用,才让这血鹰如此猖狂。话又说回来,这血鹰到底是人是鬼?”她脸上略显惭愧之意,进而变作惊恐和迷茫。她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无用,血鹰到处作案,而她身为捕头,却束手无策。
凌知古坚定地说道:“你也不用太自责,不管是人是鬼,都要给我找出来。唉,血鹰既然不好查,血案又发生在祁府,何不就从祁府众人查起,他们或许也能提供一点有用的线索。”
林丽华道:“大人说得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暂且抛开血鹰不说,我们就从杀害祁文镜的凶手这方面着手调查。尽管我们一时无法找到杀害祁文镜的凶手,但经过对祁府所有人的调查,我发现祁府里有两个人最有嫌疑。第一个就是祁文镜的二儿子祁志成。”
凌知古凝神静听,他没有插嘴,他知道林丽会继续说下去。林丽华见凌知古在细心地听她说,便接着道:“我怀疑他的原因有二。第一,案发时祁志成就在现场,他自己说是睡着了,他完全有可能是在说谎,所以他有杀人的时机。第二,我从下人那儿打听到,宴会前一天他和祁文镜发生争吵,声音很大,好多人都听到了,祁志成当众骂他父亲不得好死,甚至扬言要亲手杀了他。更重要的一点是,听下人说他和祁夫人暗地往来,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那次争吵就发生在祁夫人门口,据说就是因为祁夫人才吵起来的,祁志成大声说总有一天,他会杀了祁文镜。结果第二天一早,祁文镜便收到血鹰的来信,当天夜里就被人杀死,所以他有作案动机。”
凌知古疑道:“你是说,祁志成那天很可能是去和祁夫人见面,而不巧被祁文镜撞见,识破了两人的奸情,所以祁志成才狠下毒手杀死了祁文镜。”林丽华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等凌知古话音一落,她接着分析道:“祁志成还有一个杀人的动机。那就是为了银子。”
凌知古好奇地问道:“银子?”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祁志成好赌成性,而且是赌债累累,全城皆知,莫不是他为了还赌债而杀了他的父亲?”林丽华道:“很有这种可能,我私下里打听过,祁志成也常常为了银子的事儿和祁文镜争吵,就是因为祁文镜不给他还赌债。祁文镜有时气极,就说迟早会送他见官。但是如果祁文镜一死,他既可以不去见官,又没人再管束,至于银子,他可以在府里任意支取,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