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拔出了头上的一根簪子,簪子上镶着一粒粒鱼眼大的明珠,在夜里都闪闪有光。
年轻女人脸上立刻像开了花一样,道:“我这就带大姐去。”然后又对着身旁的一个小男孩道:“石头,你自己回家去吧,娘要带着这位婶婶去找石老爷爷,娘去去就回。”
祠堂内,一对穿着朴素的老夫妻正跪在祖宗牌位面前,两个老人的身子都有点弯曲。
“石叔,有个大姐要找你们。”女轻女人在祠堂门口叫道。
“谁啊?让她进来。”老人沙哑着声音道。
她走了进去,看着老人佝偻的身子,她强烈的感受到了时间的无情。
人,又怎能逃过时间这把刀呢?
老人转过头,脸上闪出惊异的神情,不觉愣了愣。
她走上前去,道:“石叔石婶可好?”
老人泪眼婆娑的道:“好,我们的生活很平静,想不到你还是找来了。”
老妇人也叹了口气,道:“我们本以为,村子换了个位置,你就找不到了,可是你还是找了来。”
她轻轻道:“没有那突发的火,我不会找到这里来。”
老人默然半饷,道:“天意,天意啊!”
他又接着道:“我们膝下无子,当年你把你的孩子抱给我们的时候,我们高兴的三天三夜没睡觉。可是看到你那不依不舍的样子,我知道你以后肯定还会回来要那孩子的,所以我们就想到了这个办法,骗你说你的孩子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老妇人接着道:“我们本以为这个孩子能够一直待在我们身边,替我们养老送终。只可惜他学了那套剑谱后,就离开了我们,竟再也没回来。”
老妇人不禁又叹了口气,似乎陷入深深的悔恨中,道:“早知如此,我就不会那么骗你了,让你们母子分别。真是罪过罪过啊。”
她安慰道:“石婶你也不必自责。如果上天有意,我还是会找到旌儿的。我想,旌儿也不是那么无情的孩儿,他心里也肯定还记挂着你们的养育之恩。”
说到这里,她竟笑了笑,可是却又笑的很勉强。
老人道:“姑娘你真是善良啊,我们这么骗了你,你还……你还不责怪我们。唉!”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是不怪你们,只是责怪有什么用呢?我还应该感激你们,是你们把旌儿养育大的。”
老妇人接着道:“自从他离开我们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她却道:“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也没必要强求。”
老人不禁笑了笑,道:“正是。我们老两口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只望旌儿能够成一个有用的人,做出几件大事来。有缘再见。”
她还没有意识到这话的意思,却已经看见老人眼睛已经闭上了,嘴角流出了一行鲜血。老妇人只是默默的看着老人,她眼睛里的光渐渐消失,但是眼神却一直是那么温柔,温柔的让人心碎。
两人已经双双躺下了,他们的胸前插着锋利的匕首。
两个善良的老人,就这样去了。
她坐在那里,又是一动不动,整整一夜。
生死不弃,这又何尝不是自己曾经所期待的。
可是,自己遇到的只是一个风流的负心汉。不知有多少女人像她一样曾迷恋过他,却连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
唐门,又是唐门。
可是,唐门已不是唐门。
因为唐门已经被毁了,毁的一干二净。那连绵的墙,那琉璃的瓦,那恢弘的大门已经全部变成了废墟。
一堆堆乱石堆在那里。
只是还没有长出杂草。杂草迟早也要长出来的,然后淹没堆积的乱石。
唯有门口那巨大的石狮子仍在。
石狮子在,人间正气就在。
孤魂剑已经悄悄的尾随那三个年轻人来到了唐门。
他们径直朝后山走去。只见他们走到碧绿的池水边,在池水边一根石柱上拍了拍,石柱好像矮了一截,池中立刻升起一座石头平台,再拍一拍,石柱又矮了一截,平台的石板打开,然后他们走了进去。石板又再次合上,平台也沉入碧绿的水中。石柱也回到了原来的高度。
过了半饷,孤魂剑和杨如柳也学着拍开平台和石板,走了进去。
先是一道长廊,长廊的石壁上隔一段距离就一边一个火炬。
火炬燃烧着吱吱的响声。
穿过长廊就是一间石室,石室空空如也。
然后又是一道长廊,依然点着燃烧的火炬。
孤魂剑和杨如柳轻手轻脚的往前走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刚走进长廊,就突然听见一声冷笑。
长廊连着石室的出口就突然有一块石板落了下来。
石板,花岗岩所制,一尺来厚。
一下就将他们来的路挡得死死的。
一掌拍上去纹丝不动。所以杨如柳拍了一掌后只有放弃。
她焦急的问到:“怎么办?”
孤魂剑道:“继续往前走。”
杨如柳道:“看来也只能如此。”
长廊的尽头,又是一间石室。
石室里却摆着很多木架,架子上全部堆放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瓶子,有的瓶子上还有标签写着名称和性质。
只有一瓶纯白色的瓶子,虽然朴实无华,但又显得高贵而优雅,摆在一个隐秘的位置,就像一个王坐在宝座上,不仔细找很难发现。杨如柳找到的时候拿起瓶子看了看。
“无味神水,奇毒。”
她悄悄的藏入怀里。
而另一边墙旁,却有个石桌和几张石椅,上面铺着动物的皮毛。石桌上摆着一面清晰的铜镜,铜镜前有两根手指粗的铜管从上面一直延伸下来。
孤魂剑看过去,只见外面方圆几十尺的一景一物都清晰可见。只要有任何人来,躲在这石室里的人都可以看见。
原来唐门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孤魂剑料想他们上次肯定也这样被人监视着。
被人监视的滋味总是不好受。
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三个少年正在铜镜里笑嘻嘻的看着他。
明明是他在监视着他们,现在却变成他被监视了。
铜镜里当然也不会有人。他们的人就站在唐门的石狮子前。
也许别人看到这样的笑后,会变得急躁。因为这种笑预示着危险即将来到。但孤魂剑没有,因为他总是很冷静,冷静的过分。
冷静的太过分了就不只是静,更是冷。
这就是曾经轰动江湖的剑客——孤魂剑,一剑就能让人成为孤魂野鬼的孤魂剑。
也许他现在还依然很冷。一个人冷,总是有原因的。而要改变一个人冷的境况,就是送给他几个朋友。孤魂剑现在有朋友了,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悄悄起了变化,也许这变化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朋友的力量总是强大的。强大到能融化世间的一切。
所以有的人竟只要朋友,而不要情人。他们竟把友情看的比爱情更重要。他们坚信着一个道理,朋友如手足,没有手足的人是不能活在世上的。而情人如衣服呢?他们不曾对这句话交待。我们不能说这样的人到底是对还是错,我们毕竟无从判断。这样的人他毕竟也存在,而且从古至今都存在。存在总是合理的。
孤魂剑或许现在就是这样的人。杨如柳就是他的朋友,孙小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