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转变的太快,谁也没有反应过来,顺着皇后娘娘的手指本能地望向了苏苓的方向。
皇上沉着面色,极为不悦:“皇后,你乃后宫之主,理应母仪天下,言论之凭据若非凿凿,又何以在后宫竖威,何以母仪天下?”
皇上是在警告皇后莫要在众爱卿面前生事,可皇后也正是因为众人皆在,才足以让苏苓难堪,令皇上迫于压力之下而降罪于苏苓。如此这般,也间接牵连了炎夜麟,本就废物的一个皇子之位更加摇摇欲坠。
皇后对皇上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皇上,您难道忘记了吗?当初六皇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赌石,就是皆因苏苓而起,若非是她,也不会令皇子之间因皇子之位而相互排挤,产生隔阂。皇上您说说看,像苏苓这样的女子,不是惟恐天下不乱之人吗?”
一语即出,全场哗然,议论之声四起,众人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看像苏苓的目光带了无奈和同情。
当时的那场赌石之战,帝都城内都有所耳闻,毕竟参与者是贵为东胜国的两位皇子,而最后又惊动了皇上得以降下圣旨当场救急。可见这件事对于皇室中的影响多大,现在连皇后娘娘都就此事论断罪名,众人更是认定了苏苓今日难以逃脱罪责。
苏苓却是觉得好笑至极,原以为皇后会是拿出天大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闹了半天,却只是赌石这件事。
然而这件事在皇后娘娘的口中却是完全颠倒了是非,好像苏苓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而并非是炎洛殊。
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有有利的理由来反驳,毕竟当时情急之下确实当了英雄,可也因此而真的引出了后来的赌斗之事。
在所有人的无奈和同情中,掺杂其中的,有不少幸灾乐祸的目光。多是那些官宦小姐,骄傲自大却又目中无人,看到苏苓的出色而不甘心产生的嫉妒,让她们在闻听皇后娘娘的一番话后,脸上都似真似假的出现了讶异的神情,以及眼底那难以掩饰的痛快淋漓。
其中,尤以吴明珠和苏珍的目光最甚。苏珍本就愤恨炎天肆的目光一直黏在苏苓身上,如今苏苓成为众矢之的,炎天肆不置可否将目光逃离了事故中心,这才发现了一直对他含情脉脉的苏珍,苏珍也就如愿以偿的,和炎天肆遥遥相望,眉目传情。
吴明珠自是欣喜苏珍和太子殿下的相符相合,再望向苏苓和炎夜麟的时候多少有了不屑的意味。
苏丞相看起来倒是颇为担忧,倒不是因为担心苏苓,而是因为苏苓是他的女儿,一旦苏苓有罪,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也就逃脱不了干系,往大了说,像皇后扣上的这种祸乱朝廷的罪名,是最有可能株连九族的大罪。
唯有处于事件中心的苏苓,多少有些不以为然。皇上又不傻,既然当初下了那道圣旨,自然也就明白此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皇后在众人面前言论,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可问题的关键是,皇上不会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皇后都已经把罪名结结实实扣在苏苓头上了,又说的如此有理有据,况且还是众人都有所耳闻的事实,而在场的又没有能为苏苓说话求情的,皇上总不能自己走下台阶来成全苏苓。
九五至尊,总是还要些皇威的,因小失大,从来都不是皇者的风范,这也是为何只有顾全大局之人才能在这个位置坐的长久。
而处在事件中心的苏苓,又是最不能开口言说自己无辜的,白费口舌。
皇上铁青着脸看着苏苓,目光中透露出隐隐的期盼,他还是希望苏苓能够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无论是何种方式,事件一旦有了突破口,就有顺坡往下走的趋势,还怕见不到真相?
正当僵持状态持续,苏苓感觉到炎夜麟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侧头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在对自己撇了撇嘴,一副十分委屈的神态。
苏苓心中诧异,明明受委屈的是自己,他跟着凑什么热闹。锁眉惊诧之际,却见他突然又眉开眼笑,好似刚才的委屈只是个变脸,快的让苏苓眸光一闪,疑似刚刚只是自己花了眼。
忽然,苏苓紧皱得眉头舒展,原来如此,深深睇了炎夜麟一个感激的目光,当下便锁眉撇嘴,不多时竟然抽噎起来。
皇上像是抓住了什么,忙问道:“皇后所言可是事实?若有出入你尽可以道来,朕自当公正处理。”
皇上都已经开口了,众人自是也看出了皇上的心之所向,当然不会顺着皇后之意说话,可现在断定风向未免有些言之过早,故此都还处在观望的阶段。
苏苓泫然欲泣,楚楚动人的样子我见尤怜,那样令人怜惜的娇弱模样,不知道令在场多少青年才俊暗暗心碎。
只听苏苓哽咽着声音说道:“回皇上,当时苏苓只是见三皇子殿下平白被欺负,心中一时气不过,索性就接下了赌斗之约,哪里会知道引发之后的事情。若是苏苓所做所为让东胜国蒙羞,苏苓情愿接受罪责惩罚,但是三皇子殿下什么都不知道,皇上莫要责怪他。”
该说他们是伉俪情深呢?还是说苏苓乖巧懂事呢?
而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的脸上皆是现出了惊讶之色。
传言苏府三小姐虽姿色倾国倾城,却天生痴傻呆愣,刚才所见,确实美若天仙,不少人也着实扼腕惋惜了一番。而如今听她对皇上所说之话,句句在理而又情真意切,不过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引发的恩怨错节,原意倒也并非如皇后所言“祸乱朝廷”那般严重。
苏苓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显山露水,可攸关性命之事,她不能冒然拿性命开玩笑。
皇上似是很满意苏苓的表现,点头表示赞同:“此事朕有耳闻,事发起因并非因麟儿和你。麟儿心思单纯,本就不会为难他人。若非是殊儿寻滋挑事,苏苓又岂会在一旁抱不平?”
皇上颇为不满地看了炎洛殊一眼,眼中意味明确。
炎洛殊又何尝看不懂父皇眼中的意思,虽不情愿,可还是低头请罪:“父皇教训的是,孩儿一时糊涂铸下错误,还请父皇开恩。”
炎洛殊又牵扯进来,给了苏苓又一个开罪的理由和条件。皇后哪里会想到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矛头都指向了苏苓,她一哭,皇上一问,六皇子一答一请罪,事情反而就要不了了之了。
“皇上,就算是殊儿的过错,可赌斗之约也不可拿皇子之位来做赌注啊。臣妾听闻殊儿输给了麟儿,按照赌约,是要削掉殊儿的皇子尊位的。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皇上切不可姑息,而这一切都是源于苏苓。”
皇后不甘心地再次对皇上说道。
苏苓真想指着皇后鼻子开骂,你是不是傻!既然炎洛殊已经承认了事情是他挑起的,赌注一说还能怪到苏苓头上不成?
苏苓继续抽抽搭搭,不理会皇后所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等着皇上判别。
太子殿下炎天肆曾经说过,皇上一心想做名垂千古的好皇帝,自然会公正公平地断案,岂会听任皇后三言两语的一面之词,就枉自下定论。
皇上不满地瞥了皇后一眼,语气略带生硬和苦涩:“皇后,你非要在朕的寿宴上让朕断案不成,怎么,这是你突发奇想而来的庆贺方式,还是成心想要朕在寿宴之上不悦。”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一片,连皇后都是不可置信地哑然看着皇上,没想到皇上竟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皇上,臣妾……”皇后开口想要辩驳,面对皇上审度而冰冷不悦的目光,身子一抖,竟是说不出任何求情的话。
当着文武群臣以及内眷的面,皇后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欠缺了考虑。可事已至此,没有了收回的可能,唯有求得皇上的谅解方能缓解局面。
皇上大手一挥,转过头去,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
“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本就是殊儿莽撞所致,赌约也并非是苏苓所提,说到底,若非殊儿一意孤行,再加上麟儿心性单纯,毫无心计的应答,苏苓又怎么可能会冒然出面相帮。皇后,今后说话做事,调查清楚再开口降罪,朕不想这后宫中出现类似事件。”
皇上加重了口气,仿若不经意地,瞥了眼刚才为皇后帮腔的黄贵妃:“皇后,你是后宫之主,理应以身作则,秉公办事,带头胡言乱语,朕忍你一次,但下不为例!”
皇上的话看似不重,可在场谁不知晓,皇上无异于下了最后的通牒,一旦皇后娘娘再犯,那就有可能是废后打入冷宫的危险。
黄贵妃僵在原地,偷眼看向皇后,但见她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弱弱的应答一声:“臣妾谨记皇上所言。”
再抬头的瞬间,箭一般的目光射向抹泪的苏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