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众人想明前因后果,苏苓随着炎夜麟浅步前行,嘴角的疏离淡淡,眼中神采奕奕,目光澄澈,哪里有半分痴傻的样子?
两人均是月白锦缎,忽略三皇子殿下的残缺,叫人忍不住赞叹,好一双璧人。
众人只道苏珍已经倾国倾城,不料苏苓却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两人这一前一后的亮相,大有抛砖引玉的作用。
而不幸的是,苏珍又是做了陪衬。
锦缎上的银色丝线,在月光和灯光之下若隐若现,配着淡蓝色的丝线,为略显单调娴静的月白色增添了色彩,更显得大气端庄。
苏苓头饰没有苏珍的那般复杂,不用顶着一头的金银珠钗,倒也是简约干净,配极了所穿服饰。比起苏珍一身的华贵雍容,苏苓自有一番睥睨全场的自信。
有比较才有上下,相较而言,苏珍就略显隆重而有哗众取宠之嫌。
苏珍脸色极为难看,目光如刀狠狠射向苏苓,心中更是腹诽千万遍。吴明珠同样惊恐万分,求助的目光望向苏丞相。
“老爷……”
苏丞相自是知道吴明珠担心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怕苏珍的风头被苏苓抢去,太子殿下会移情别恋。
苏丞相瞪了吴明珠一眼,压低声音:“担心什么,苏苓是和三皇子殿下有婚约在身的人,而苏珍的亲事,也是太子殿下亲禀皇上,皇上诏书所下而成。皇上还未开口,你瞎起什么哄。”
经苏丞相提醒,吴明珠也恍然回过神儿来,也是,还有皇上这一道屏障,太子殿下贵为皇胄,又是将来的皇帝,自是不能言而无信,始乱终弃。
想到这儿,吴明珠放下心来,神情放松,拍了拍苏珍的手,也示意她莫要焦躁不安。
苏苓自打成为众人注目中心之后,目光略过苏丞相那一桌,正好将苏丞相眼中的冷冽,吴明珠面上的恨恨,以及苏珍那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拆骨的咬牙切齿尽收眼底。
苏苓心中冷笑,被冷落置于阴影的滋味,你们早就该尝一尝,而这,不过是对你们小小的责罚。
目光下移,对上炎洛殊定定的目光。难得的,没有从炎洛殊眼中看到嘲讽和讥笑,面容也在和自己目光相对的那一瞬失了平日的纨绔之色,有短暂的怔仲和出神。
苏苓微微眯了眯眼睛,却见炎洛殊瞬间便转移了目光,脸上也恢复了以往的不屑神情。
苏苓心中一动,还未来得及思量,就听到号声吹响,紧随众人起身。
“皇上驾到——”太监的声音拉的异常长,清脆掷地,不敢有一丝怠慢。
众人纷纷下跪。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暗夜寂静,除去余音环绕的号声,就是回荡的朝拜之声。
以皇上为首,皇后并肩,后面跟着太子殿下,众妃嫔等人。
皇上落座,皇后和众妃嫔才纷纷落座,炎天肆也款款落座。
皇上四顾而望,笑声爽朗:“都平身吧,今日朕的寿辰,随意就好。”
众人纷纷起身落座。
只不过一眼扫过,皇上的目光就落在了炎夜麟和苏苓身上,眼中现出惊艳之色。一来是见到郎才女貌,甚是欣慰和惊讶,二来是因为苏苓今日素雅却足以夺人眼球的打扮。
皇上转头看向下首的苏丞相:“苏爱卿啊,你的女儿堪称东胜第一美人啊。难怪藏在家中不见外人,就是为朕的儿子留着当皇妃的吧?哈哈……”
皇上今日心情极好,没有深想,调侃的话脱口而出,在场的人虽说陪笑,可心中都各自辗转揣度。
苏丞相更是面带笑容,头上冒出冷汗。
皇上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过于攀龙附凤了吗?这寓意着什么,皇上已经看出他的心思所在了?
苏丞相心中百转千回,可到底是官场老手,逢迎应和依旧不再话下,却对苏苓那边变得极为关注起来。
若非苏苓太过出众,也不会让皇上有这般想法,对自己有这提防之意。
苏珍一开始只是偷眼看向炎天肆,可渐渐发觉他的目光被苏苓吸引之后,心中本就压抑的怒火更甚,却是有气也不得发。
舞台中央歌舞升平,众人在皇上的举杯中推杯换盏,浅交淡谈,局面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皇后见众人的目光总是经意不经意地投向苏苓的方向,连带着炎夜麟也带上了光环,再看炎天肆、炎洛殊、炎宫浩等均被众人的目光所冷落,心中顿觉不喜。
一旁的黄贵妃自是更加愤愤不平,明明都是皇子,为何那个废人炎夜麟受到如此荣光,而自己的儿子炎洛殊则只是充当了一个皇子的角色。归根结底,她们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分外引人注目的苏苓身上。
歌舞完毕,皇后举杯庆贺:“今日是皇上大寿之日,本宫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东胜江山稳固千年。”
众人齐举杯,跟随皇后的声音大喊:“祝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东胜江山稳固千年。”
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之后是一张张神色各异却看上去都欢天喜地的脸。
皇后娘娘四顾而望,目光扫至苏苓的时候,有片刻的停顿,虽时间短暂,苏苓却敏感的察觉到,刚要和对方对视的时候,就被她躲闪开去。
苏苓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但听得皇后娘娘语气一转,开口道:“话虽如此,可是今日在这里,本宫不得不警告某些人几句。”
此话一出,宴会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要说什么。
皇上也略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皇后娘娘,察觉到皇上的目光,皇后娘娘紧锁眉头,神情甚是担忧,说道,“皇上,本来今天是陛下大寿之日不该说这些破坏气氛的话,可有些人实在是太过分,总是惟恐天下不乱,丝毫不顾及身份而做出一些违背纲常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的目光望向了苏苓的方向。
“这若是传了出去,其他国家会如何看待我东胜国?说女子教养不济,还是说皇上治理无方,国中竟会有这等没有规矩和羞耻的女子存在?”
皇后娘娘这话可就有些过火了,尤其,还是在皇上的寿宴之上。刚刚才说东胜国江山稳固千年,如今自己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显的,皇上闻听这话之后甚为不悦,冷着脸问道:“皇后到底想要说什么?如此意有所指,不若直接点名道姓。”
皇后看了眼一旁的黄贵妃,黄贵妃当下领悟,大着胆子开口道:“启禀皇上,自古以来女子遵从三从四德,教养之礼,最是注重‘廉耻’二字。可是眼下皇上请看,在座的,唯有谁是未过门就已经入席夫妻之列,有了夫妻之举,顶着夫妻之名?”
众人不约而同,把目光齐齐望向了苏苓和炎夜麟。
苏苓心中一颤,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未曾想过,她们是用这等方法来挑衅,当真是一阵见血,想着让自己名誉俱损不算,还要搭上这桩她和炎夜麟未成的婚姻。
未等苏苓做出反应,炎夜麟在桌子底下握了握苏苓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自己却是忽然起身,俯身行礼,朗声开口道:“黄贵妃,原来您都是以外人的眼光来断定真相,难怪以往您在后宫之中经常错怪奴才们,我猜想都是道听途说所致吧,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黄贵妃开口还想辩驳什么,炎夜麟又皱眉,似是在喃喃自语道:“也不对,书上说,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毕竟耳朵和眼睛都是会骗人的。就比如我和苏小姐,没有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举,但是别有用心的人就会以为我们逾越了规矩,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啊。”
看似没有反驳黄贵妃的话,却是句句都将黄贵妃的话堵得死死的。
要说炎夜麟聪明吧,他好像并不知道黄贵妃所言正是他和苏苓两人,说他傻吧,书中的东西记得牢牢的,还能瞎猫撞上死耗子,真正用到节骨眼儿上,轻易就化去了危机。
炎夜麟的这些话,皇上听的真真的,淡淡地瞥了黄贵妃一眼,似是责怪她太过小题大做。让自己出丑不说,还令皇家颜面丢了个干净。
皇后不甘心地看了眼苏苓,正对上苏苓探究过来的澄澈目光,索性也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苏苓暗中冷笑,果然是她使的计策,想要自己和炎夜麟难堪。不过幸好,炎夜麟轻易化解。
眼角余光扫到苏丞相,正用他惯常的审度目光在炎夜麟身上来回扫视。苏苓一凛,难不成苏丞相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侧头看向炎夜麟,却见他笨拙地拿着筷子吃饭,一脸的津津有味。再看其他人,早就因为刚刚他的一番话冷掉的场子而不敢有丝毫的异动之举,惟恐被划入被警告人的行列之内。
余光瞥见苏丞相别过脸去,显然不会相信炎夜麟突然之间转变性情。苏苓稍稍放下心来。
“咳咳……”苏苓干咳两声,手在下面推了推吃的正起劲的炎夜麟。炎夜麟茫然抬头,对上苏苓别有深意的目光,再看其他人,神色庄重,除了自己大快朵颐之外无一人动筷。炎夜麟顿时放下手中的筷子,挺直脊背而作,目视前方。
苏苓有些怀疑地瞄了一眼坐的端正如小学生的炎夜麟,怎么也不能将刚才那一番颇有反击力度的言辞和他联系起来。
又是一个两面的炎夜麟,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正在思考之际,不甘心的皇后又开口道:“女子纲常是小,三从四德也仅代表个人举止是否有教养。最令人气愤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
皇后伸手指向苏苓,声音尖锐:“苏苓,你好大的胆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苏苓,在场的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