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冬天的清晨很寒冷,庄园里仆人们每天都会在每位主人房里生火,来温暖这个寒冷的冬天,主人们起床后也不会觉得寒冷了。卓玛也一样,白天到草原上去捡柴和牛粪,在最寒冷的早晨和晚上就会为麦格温暖着小小的房间,而多吉成了小木屋的常客,像是一家之主一样,操持着这两个女人的生活负担。偶尔麦格会给他们讲讲外面的世界,也会教他们识字,讲很多历史和典籍……只有在这个时候多吉觉得麦格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女孩。卓玛崇拜的看着美貌和智慧兼备的主子,想象着自己第一次见麦格时的样子,期待着有一天她能结束戴面具的日子。阿尔根封闭了麦格的一切,对于麦格来说这里是她小时候一个不开心的回忆,回来也只是为了了解自己的身世,只是到现在为止好像要解开这些谜底很艰难。来了这么久只有后院两个女人的神秘让她百思不解,而现在又无法接近庄园,想着如果自己有机会住在庄园里,也许事情就会有进展。多吉已经习惯麦格常常这样发呆,拍拍麦格的头便出去了。
他今天要为仁青选一匹好马,玛尼斯多部落的益西要到阿尔根了,大少爷仁青不想丢掉这样好的机会,想在阿尔根和益西在马术上分出胜负,要求多吉好生做好准备。
见多吉走出门,卓玛马上凑到麦格跟前询问道:“麦格姐姐,能不能现在卸下你的面具让我看一会。”发呆的麦格被卓玛吓了一跳,再看看发现多吉已经不在了,才松了一口气。摸摸人骨念珠,祷告了一下,也出门了,留下卓玛一脸失望的表情。
多吉走进马棚为仁青挑选了一匹黑骏马,自己也骑上一匹,便启程去部落入口迎接这个高傲的客人。益西的队伍进入了阿尔根部落,三少爷特布丹第一个迎上去,嘘寒问暖,随后便大声斥责着下人们对益西少爷照顾不周。加加巴老爷站在庄园门口迎接益西,这个被阿米老爷极度宠坏的儿子,连加加巴老爷都得敬三分。益西对他们的隆重殷勤的招呼倒是一点都不感激,冷眼看了看加加巴,昂首走向前并未理会谁,随仆人走进为他安排的房间,让纳木措家族万分尴尬。
当晚,加加巴在庄园内为益西准备了盛大的晚宴,纳木措家族所有人都盛装坐上席位,只等益西到来。许久后太太们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加加巴闭眼着眼睛耐心的等待着,尕德看看了老爷忍不住悄悄说道:“玛尼斯多部落的少爷都是没有教养的吗?需要我们这些前辈等那么久。”说罢便高声喝道:“管家啊,这少爷现在在忙什么需要等那么久?。”管家夺布谨慎的望了望老爷,回道:“益西少爷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可能快出来了吧,已经叫人通知他用餐了。”刚说完仆人罗桑便匆匆跑来告知大家益西少爷来了。加加巴老爷睁开眼睛,看着益西走到席前便招呼他坐下。益西傲慢的坐下不言一语开始喝起酒来,所有都识趣的低头不语,这让整个晚宴都变的很安静。桑措很是不满意的说:“益西少爷是吧,我们这样盛情的款待,你就是这样回礼的吗?”加加巴训斥桑措不要乱说话,益西对这个出口放肆的小姐有点惊讶,看着桑措说道:“去过很多地方,各个地方的女人都是很听话,没想到阿尔根会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小姐。”
“益西少爷别见怪啊,令妹被宠坏了,有什么惹到你的地方,请不要见怪,来!我敬益西少爷一杯。”三少爷特布丹已经对妹妹没教养的行为很是不满了,他殷勤的举起酒杯给益西敬酒赔罪。益西倒是听得进去,拿起酒杯就豪饮。不过他这次来阿尔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多吉”而来,想来自己爱马如命,但却寻遍山川都找不到一个比多吉更高明的马夫,这次他亲自前来要人,加加巴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借口拒绝吧。益西望望周围看多吉是否在其中,却看到仁青一脸不满的表情,看来这小子到是对自己这次的到来不是很满意,今天进庄园他一眼就看到仁青骑着漂亮的黑骏马,让他心生妒忌。益西再次起身拿起酒杯对着仁青说道:“大少爷,有时间倒是相互切磋一下,除了马的优良外,我想大少爷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吧。”仁青对益西再次的挑衅很不满回道:“想来益西少爷此次突然前来,也不是因为要和我比试比试吧,不过益西少爷如果有这个雅兴我也不会扫兴,愿意奉陪。”说着就饮下一大杯酒。
“好了,这次益西少爷前来,你们要好好陪着益西少爷,有一些日子没见阿米老爷了,还怪想他的,不知道阿米老爷最近可好,想必他现在又有什么新的规划吧。”加加巴望着益西,堆满笑容说着,奉承的话语中总是希望能打探到关于嘉日·阿米的最新消息。
“我父亲忙什么我不清楚,如果加加巴老爷有兴趣听听我在玛尼斯多部落都忙什么,我倒是可以说很久。”益西似乎已经听惯了这样的言语,对此有点不客气的回道。加加巴尴尬的笑笑,便埋头喝酒。
太太们默默的吃食物不做声,对这个每句话都喜欢带讽刺的少爷来说,最好还是少开口,免得自己成为他戏弄的对象。整个晚餐时间,大家都吃的很安静,偶尔益西少爷的一些疑问,特布丹总是极力的扮演着一个主人的角色。益西好像很满意特布丹的奉承,没一会两个人的交情似乎也增进了不少,并扬言要不醉不归之类的亲热话。
加加巴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他不想再和这些年轻人一起热闹了,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笨重的身体和迟钝的思维。想要极力的掩饰自己年老的症状,为此总是托人去各处为他寻找让人年轻的药品、养颜的奇珍异宝,来人总是会带来各种被称为人间极品的东西,可加加巴兴奋的尝试过后总是失望的让人再次寻找。
近些日子加加巴把自己关在卧室,除了老管家偶尔能见到他,已经很久没人见过他了。益西在阿尔根像是过上瘾了一样,一待就是几个月,在特布丹的精心安排下这个少爷已经玩的忘记要回家了。益西总是让特布丹带上桑措一起去游玩,对于桑措的个性益西很是喜欢,总是忘记自己来阿尔根的目的,只有见到仁青的时候才会想起此次来的目的,提醒自己要请示加加巴老爷把多吉带回去。
某天,益西想要去看看他阿爸常说的“格青寺”,在桑措和特布丹的陪伴下,骑马前往寺庙,一路上除了桑措一直沉默以外,特布丹不停的讲述着格青寺给阿尔根带来的鸿运,傍晚时分他们到达格青寺,益西似乎被这里浓郁的佛卷气息所吸引,他仔细的观察着这里的一切。土旦昂活佛闻讯赶来迎接这个外来者:“益西少爷,难得来此,来到格青寺朝拜之人都抱着一丝询问或祈祷来此,不知益西少爷来此何故?”
益西有点不解的说道:“本少爷从来没拜过佛,只是听阿爸常常说起这里才会好奇前来,没有任何询问,也无需祈祷。”土旦昂活佛观察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少爷,望着他的眼睛说道:“贫僧阅人无数,今见益西少爷,是寻找善根之人,佛能听到你内心的渴望。”益西不削的进入格青寺,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良久后问道:“土旦昂活佛如此崇信佛教,能告诉我佛教为何只出现在阿尔根吗?”土旦昂引着他们来到客房,讲起了一段关于“牛转世”的传说:
在印度的某个地方,有三兄弟即莲花生大士前世、寂护大师前世、赤松德赞前世。为了表示对佛的虔诚信奉,他们准备建造一座佛塔,在施工过程中,自始至终为佛塔驮运石块的是一头可怜的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佛塔终于竣工,这头牛也耗尽体力。而建造佛塔的三兄弟,在佛塔修建完成的时候,三兄弟都各许了一个愿:
一个祈祷自己下世,成为一个弘法大师,即转世为寂护大师。
一个祈祷自己下世能成为一个国王,即转世为国王赤松德赞。
最后一个祈祷自己转世成为一个能镇压一切反对佛法的大师,即莲花生。莲花生大士为佛教在西藏推广中与原始苯教斗争起了关键的作用!
此时他们却忘记了拴在墙角的这头老牛。万物皆有灵,临死的老牛心中同样会忿愤不平,它在断气之前立了一个恶誓:“我今世为牛,佛塔的修建起了重要的作用,他们却一点都不为我祈祷许愿,下世我若能转世,下世我若能转世愿成为一个掌握有生杀权力的大人物,我一定要把佛教毁灭。“不知又经过了多少劫,这位老牛终于转世成藏王赞普,终于报前生之仇了,因此有了朗达玛灭佛。这可能也是佛为了锻炼世俗而造就的一场磨难。
而阿尔根作为吐蕃王朝封闭的部落,这里成了佛教滋生的最适合的地方,为此贫僧多年前不辞辛劳随着加加巴老爷来到这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更多的想要回归心中的善念,为此加加巴老爷为贫僧也为众天下百姓修建了“格青寺”。
益西似乎听的津津有味,他不断的询问着关于佛教的内涵,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期望油然升起。离开前,益西邀请土旦昂活佛能到玛尼斯多部落来做客,他希望玛尼斯多也能有如此凝聚的佛教气息。
时间悄然而逝,益西也准备启程返回玛尼斯多部落,临走时益西请示要见到加加巴,加加巴闭门拒绝了见任何人,只是带话给大少爷,让他隆重的欢送益西。对此益西心存不满,他此次来的目的还没能传达,便极力要见到加加巴,加加巴便在卧室的帘子后见接见了益西,相比自己刚到阿尔根时加加巴的坦然款待,现在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急于结束这场会面。
益西便隔着帘子请求加加巴答应自己的两个要求:希望加加巴同意把桑措嫁给他,并把多吉作为厚礼送给玛尼斯多家族。
加加巴没有过多的考虑,他破天荒的答应了益西所有要求,像是要匆匆打发走客人一样。
加加巴的决定让纳木措家族感到震惊,当年加加巴到玛尼斯多部落的时候都不肯轻易让出多吉,对于他来说多吉是百年难得的一个马夫,自马夫巴桑过世后多吉的天赋和勇敢曾让加加巴骄傲,每次出行各处都会让多吉一起跟随。而加加巴轻易答应桑措的婚事更让大家震惊,他们不知道加加巴老爷为何如此轻率,只是现在没人能见到加加巴,他不愿意见到任何人,连管家都只能隔着窗帘看他。
在加加巴的允许下,桑措名义上成了益西的妻子,只是需要等到半年后纳木措家族才会以贵族礼节送亲。而对于多吉来说,他很遗憾没能继续待在阿尔根,并且很担心麦格的处境,加加巴老爷的命令就是圣旨,没人敢反抗,仁青把自己最爱的一匹马送给了多吉,以表对多吉的不舍,并私下答应多吉会好好照顾麦格,也许对于一个主子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为此多吉感激不尽。麦格和卓玛送别了多吉,多吉希望麦格能随他一起去玛尼斯多部落,但麦格拒绝了,她舍不得多吉,不过在阿尔根她有更多的心结没有解开。
多吉离开了,带着自己仅有的一点东西离开了。
尕德虽然不满意加加巴如此轻率的决定,但她很满意女儿能嫁给益西,阿米老爷有钱有势,很多头人们都梦寐以求把自己女儿嫁到玛尼斯多庄园,况且益西是阿米老爷唯一的继承人,以后自己还可以仗着女儿的面子在阿尔根抬头挺胸了。尕德越想越开心,最近也爱出门了,没事到处转悠,也偶尔会走进几个太太的房间聊天,聊着聊着总会说起自己为之骄傲的女儿。自从桑措成为益西的夫人,二太太和四太太变的比以前更加的恭维尕德了,总是有事没事就请尕德和桑措到自己的客厅来做客,时间一久大家也就变成无话不谈的“姐妹”了。只是桑措好像没以前那么开朗了,尕德对于女儿的改变很满意,总说自己的桑措变得越来越得体了。只有大太太好像看出了桑措的心事,偶尔会邀请桑措一起去格青寺走一圈,开导着桑措并希望她面对现实,她总说,女人总会嫁出去,一辈子能伺候一个好男人就很幸福了。桑布没有做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因为她一直倾心于多吉,一直希望有一天多吉能跟自己表白,并得到加加巴老爷的允许然后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她的矜持让她等了十几年,每次看到多吉她就觉得自己很幸福,总是默默的等待着多吉的关注。
而现在益西毁掉了自己默默等候的幸福,她感觉到自己被遗弃,感觉到曾经的那些幸福的幻想只是自己的一个美梦,梦醒了一切都变的陌生。她没有可以倾述的地方,因为恋着别的男人的女人是可耻的,她不希望自己内心最美丽的幻想变成别人耻笑的罪状。桑措变了,变的沉默寡言。而纳木措家族把这样的改变认为是好的开始,夏吾娘为桑措准备着嫁衣,尕德张罗着出嫁的行头。庄园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虽然加加巴老爷继续把自己关在卧室,但这样并没有影响纳木措家族人的心情。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桑措的婚期也临近。某一天桑措不见了,当所有人都在找寻她的时候,她很疲惫的回来了,没有给任何人一个答案就默默的接受着别人为她准备嫁衣,唯一让桑措安慰的是到了玛尼斯多部落还会见到多吉,只是再也不会有任何幻想了!临行的那天桑措去了麦格的小木屋,破天荒的与麦格聊起了自己心情。麦格似乎能感受桑措不愿嫁去玛尼斯多部落的心情,认真的倾听着这个曾经开朗、豁达甚至是她认为一个好女人的倾诉。桑措告诉麦格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并不愿意嫁给益西,如果她喜欢的那个人愿意带着她一起离开的话,她会很开心的接受,只是现在她害怕失去原本的幻想和现在拥有的一切,也害怕成为纳木措家族的耻辱。麦格问桑措心中的那个他是谁,桑措摇摇头,留给麦格一个盒子,希望等到她离开后再打开看,之后桑措的队伍在纳木措家族的欢送中离开了。
而这一天加加巴老爷也出现在所有阿尔根百姓的面前,他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像是年轻了好几十岁一样,满带笑容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人们都在猜想,是什么样的魔力让加加巴变成这样。加加巴准备了一份厚礼,作为女儿嫁出去的嫁妆,三少爷特布丹带队送桑措去玛尼斯多部落,在欢乐的气氛中送亲队离开了。加加巴成了大家关注的对象,连太太们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突然变年轻的老爷,接连几天后大家也就习惯加加巴的变化了,只是太太们还是不习惯镜中的自己容颜变老,而加加巴却越来越年轻。某一天的清晨加加巴带着新管家坚扎离开了阿尔根,没人知道他们去那了,所有人都期待着加加巴的回来,再次给他们带来惊喜。
麦格打开了桑措留下的盒子,一封信和一个钥匙,信中这样写到:
纳木措?麦格
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写信,只是当曾经的幻想破灭的时候,我似乎也明白了你回到阿尔根部落的心情。当人们都认为我消失的时候,其实我去了阿尔根最神秘的石头山“玉则山”。曾听人说这里是不允许进去的,因为神都住在里面,保佑着阿尔根部落的百姓,如果我们扰乱了神的宁静神就会受到惩罚,而阿尔根也将面临灭顶之灾。但我想让神帮助我实现我的梦想,为此我去了玉则山,草原上到处都是硕大的石头,像是远处那一座座顶天的石头山所吐出的唾沫一样。我费了几天的时间到达了石头山,我被石头山的壮观惊呆了,我叩头念叨着我的愿望,希望山神能听到我的祷告,可是山神没有回答我,也许我不该接受这样的幸福,也许我真的需要顺从他们为我安排的婚姻。我希望自己不要幸福,就这样痛苦一生一世。
麦格,你是纳木措家族的人,没人告诉你真相是怕你回到他们的身边,没有人喜欢你,也没有人希望你成为纳木措家族的人,包括我自己,虽然很怜悯你,但却不愿意有你这样的妹妹。知道庄园里最大的一棵树吗?下面埋着一些属于你的东西,是你母亲刚到阿尔根部落的时候,我当年看我母亲偷偷埋在哪里,一直隐瞒不说,希望现在能物归原主,这个钥匙可以打开那个箱子。只是希望不是现在,因为没有人允许你这样做,等到有一天纳木措家族承认你的时候再打开吧!
我希望自己的不幸能带给你一点幸福,很多遗憾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我的离开也许能解开你心中的一些疑问,我告诉你这些不仅仅为了你,也为我心中曾经幻想的那个幸福。
纳木措?桑措
第十三章
麦格震惊的看完了信,信中说自己是纳木措家族人?怪不得加加巴老爷对自己忽亲忽远,曾经还以为自己的名字是纳木措家族的恩赐,没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如果自己是纳木措家族人,加加巴老爷难道是自己的阿爸,那自己的阿妈呢?是几个太太中的一个?会吗?为什么每次见到她们都是一种恶意的姿态,除了五太太没有表情的对她以外,所有人都当自己的仇人。为什么自己会被抛弃?记忆中那个悲伤的童年也是在阿尔根所有人鄙视的眼神中成长的。麦格不明白,此刻她心如刀割,为什么多吉没有告诉自己,多吉真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吗?麦格拿着信,跑出了这个让人窒息的部落,往桑措信中那个神秘的“玉则山”跑去。她用尽浑身的力气爬上神山,到达半山腰的时候麦格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前进,她无力的看着这个直达云霄的神山,第一次放声大哭。许久后,眼泪哭干了,看着远处的迷雾和一个个美丽的山湖,麦格被美丽的自然奇观震撼了,突然她感觉自己好渺小,渺小的自己还要经历世俗中那些太多的磨难,面对神山的壮观,自己的磨难又算什么呢?云雾包裹着自己,像是在天堂,一处处色彩不一的湖水,还有那连绵不断的山峰,如果桑措说的属实,从小被遗弃,活在离他们不远的马厩里,如果没有多吉父子,也许就没有命活到现在了,如果桑布大师不出现,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会不会早已对她下毒手,她的内心开始有了“恨”。
沉静几天后,释放了所有不愉快的情绪,麦格下山了,她的内心更坚定了,她要寻找真相,还自己一个公道。卓玛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麦格从远处走来,眼泪不自觉的滚落下来。麦格笑着安慰着这个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的卓玛。回到小木屋,麦格拿着信,藏好钥匙后便请求见大太太,几次的请求后大太太接见了这个让她心有余悸的女孩。
一见到麦格,大太太卓嘎便问道:“有什么事吗?”
“大太太,麦格到阿尔根已经一年多了,在家也闲不住,如果大太太不嫌弃希望能侍奉太太,请大太太允许。”卓嘎很奇怪麦格的提议说道:“我已经有侍奉的丫鬟了,你有什么需要和欠缺的都可以向管家说明,管家会满足你的需求。”
“需求?那太太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麦格拿出桑措留下的信,交给大太太,顿时一脸铁青,皱眉双锁,面色凝重,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手猛烈的抖动起来,急切的问道:“此信有没有第三个人看到?”麦格冷漠的摇头。
“我希望你能隐瞒你所知道的一切,我答应让你侍奉在我身边,哦,不,不是侍奉而是陪伴在我身边,希望你能为大局着想。”大太太似乎很急切的想要麦格忘记自己是纳木措家族的人一样。麦格突然感到自己内心有一种邪念在指挥着自己恨眼前这个纳木措家族最好的女人。为了家族的利益,她宁愿牺牲受害者,如果不是自己亲耳听到,还真不相信大太太会说出如此让自己痛心的话。
“我的母亲是谁?”麦格冷冷的问。
“你母亲……你母亲难产死了”卓嘎结结巴巴的回应,希望能这样搪塞她的追问。
整个氛围陷入了死寂,瞬间落入冰点,麦格目光冷冷的看着大太太紧张的表情。而后便失望的离开了曾让她抱着一丝希望的地方,“死了……?麦格回忆桑布大师临走前说的话,知道卓嘎在欺骗自己。”
麦格走后,卓嘎陷入了深思,她在想一个万全之策,以控制麦格不要说出真相,更害怕麦格知道后院那个疯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卓嘎命人在自己临近的房间为麦格准备一个卧室,邀请麦格入住。庄园里的人很惊讶大太太的举动,当麦格带着卓玛正大光明的走进这个庄园的时候,楼上楼下的庄园人都鄙视的看着这个女人。他们以为大太太宽宏大量,不忍心看到她继续待在庄园外。卓玛低着头紧紧的跟在麦格的身后,她从未进入过庄园,幻想过这里的所有人和事,没想到现在能住在庄园里,只是对她而言更多的是恐惧,她害怕见到楼上那些人。
房间整齐干净,用品齐全,比起庄园外的小木屋已经是天壤之别,桌上还准备着两件干净的衣服,麦格交给卓玛穿上,并告诉卓玛:“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并且我要你明白,我们不是下人,不要害怕庄园里的任何人,只要有我的一天他们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以后还会继续让你过上好日子。”麦格的话吓坏了卓玛,她不明白麦格说的话,只是麦格今天的表情像是得到重生了一样,卓玛重重的点点头,她希望自己佯装的勇气能给麦格一点力量。
麦格和卓玛的入住引起了庄园的议论,连下人都悄悄的猜测着大太太下一步要怎样对待这两个不受欢迎的人。尕德和梅朵更是气愤的找到了大太太卓嘎,尕德进门便问道:“大太太,这是为什么啊,连庄园外那些下人都召进庄园里,还让她们住在楼上,太太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毕竟麦格是纳木措家族的人,但老爷不是没有承认吗?大家都忘记此事了,你现在让她们住进来,不是旧事重提吗?再说,纳木措家族是何等的尊贵,让这样一个长相丑陋的女人入住,一定会成为纳木措家族的笑话,老爷回来肯定会不高兴!“
尕德刚讲完梅朵就接着说:“是啊,大太太,庄园的形象都被这个女人破坏了,想当初那个疯女人让大家都没好日子过,现在是不是要重蹈覆辙了。”卓嘎预料到她们会有激动的情绪说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她毕竟是老爷的女儿,阿尔根人人都知道,如果有一天其他部落的人知道加加巴老爷的女儿被关在庄园外,还住在马棚边的小屋时,会怎么想我们纳木措家族人。老爷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老爷回来我会向他说明事情的原委。现在我只希望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巴,免得在麦格面前说漏嘴,如果让她知道她的母亲还活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
两个太太似乎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很不满意的离开了。
“你说这个女人的家族是不是施了什么妖术,让老爷和太太总是为她们出头”尕德出门后悄悄的嘀咕着。梅朵接着说:“八成是老爷上辈子欠她们,这辈子才会一直缠着还连累到我们。”尕德四处看看,轻捏下梅朵说:“说话小心点,老爷听到还不把你的舌头割了。”梅朵紧张的四处看看,捂着嘴就挽着尕德回去了。隔着窗户麦格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清楚的听到两个太太说“她们”,她们是谁,是指卓玛吗?感觉不像,难道是自己的母亲?卓玛推门进来打断了麦格的思绪。
只见卓玛一进房间就埋头整理着衣物,不时还有发出抽泣声,她赶紧走近前去查看,卓玛抬起头,眼泪眼止不住的往下流,问其原因,卓玛迟迟不肯说,最后才道出自己在院子里洗衣服,两个小姐把所有下人的衣服让她洗,洗完衣服让她整理两个小姐的房间,整理完后说没弄干净用皮鞭抽她。她卷起衣袖,几道伤痕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说完就泣不成声。麦格一看伤痕气得拉着卓玛就往德措和妮措房间走去,用力撞开紧闭的门,两位小姐惊恐看着冲进来的麦格,麦格拉着卓玛上前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卓玛,她不是你们的仆人,向她道歉。”德措和妮措半响后才反应过来麦格说的话,相互看看便哈哈大笑起来。卓玛扯着麦格的衣角想要往外走,见两人完全不削的表情,麦格走向前给德措和妮措一人扇了一个耳光,两人惊恐的看着麦格,哭着冲出了卧室。没一会梅朵和尕德便气冲冲的跑过来,还没见到麦格就大声的叫骂着,卓玛吓得躲在麦格的背后,梅朵看到盛气凌人的麦格就责问道:“你这个野蛮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打我两个女儿,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随后便命人拿出鞭子惩罚她们,一个强壮的男人拿出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麦格身上,麦格咬着牙愤怒的看着这个男人。正此时,大太太闻讯赶来,制止了她们之间的战争。
“够了,马上给我退下去”卓嘎见刽子手索南强布高扬的皮鞭立即喝道。梅朵看到大太太赶来就哭着说道:“大太太啊,阿尔根还没发生过如此无礼的事,你知道吗?麦格这个贱丫头竟然敢打德措和妮措,今天一定要让这个贱丫头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敢这样无礼。”大太太听到后不可思议的看着麦格说道:“真有此事?”麦格没吭声。卓玛跪在大太太面前就哭诉:“太太,都是卓玛的错,麦格是为了帮助我才一时冲动,要罚就罚卓玛吧。”尕德不削的说道:“你一个下人,没你说话的份,滚到一边去。”卓玛闻听便跪着退了几步,麦格见状,扶起卓玛说道:“是我扇了她们,我还需要她们给卓玛道歉。”几个太太很震惊相互看看。大太太看起来好像真生气了,严厉的指责道:“什么地方学的这些乱道理,小姐就是小姐,下人就是下人,哪有你这样没有教养的,按照家规已经是处死的事了,不过看在你不懂纳木措家族的家规,又不是无由犯错,就罚你关五天的禁闭。卓玛是这件事的源头,我就教给梅朵处理。”麦格知道如果梅朵处理此事一定会让卓玛吃尽苦头,看来自己这次确实有点意气用事了,她请求大太太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大太太并没兴趣继续听麦格说太多,让索南强布把她关在后院的禁闭房,麦格被强行带下去了,卓玛跪在地上全身发着抖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大太太离开了,几个耳光扇在卓玛的脸上,德措拿出鞭子抽打着卓玛,一声声尖叫充斥在整个庄园,麦格被关在后院禁闭房里,隐约听到了卓玛的惨叫声,无助的在房中踱着步。
麦格似乎明白自己的愚蠢,因为太在意和卓玛在庄园里的地位,太在意纳木措家族人的言行举止才造成今天的局面。禁闭房里漆黑阴森,阳光似乎与这个禁闭房隔绝,潮湿阴冷的空气侵袭着麦格的每一根神经,不时还有老鼠乱串的声音,她卷缩着身子发了一个抖。时间大概过了很久,几声轻叫“麦格”的呼唤声惊醒了熟睡中的麦格,她托起酸痛的身子,闻声走去,辨识声音后她认出了这个声音便贴着墙说道:“是卓妮吗?”外面答道:“是,我等到索南强布离开才敢过来,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我带了点干粮,我现在递给你,赶快吃啊!”麦格看着没有一点缝隙的周围很失望的说道:“卓妮,这里完全没有缝隙,你还是回去吧,等下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卓妮答道:“麦格啊,你用手挖一下右手边的墙角,哪里的泥土是松的。”麦格马上走到墙角挖着墙角的泥土,有点紧实了,不过没几下麦格就挖出了一个通向外面的洞口,她很吃惊的问道:“卓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松动的洞口,难道是你自己挖的不成。卓妮边递干粮变笑着说道:“以前太太和我都被关过禁闭,这个洞是太太和我一起挖的,要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好了麦格现在把洞口封起来,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要害怕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啊”卓妮说着看看周围便离开了。麦格哽咽着吃着干粮,轻轻的道了一声“谢谢”!
傍晚时分,卓妮又来到了禁闭房,她把自己精心做的食物递给了麦格,然后找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角落坐下来陪着麦格。
“卓妮,知道吗?这是我来阿尔根部落吃过最好吃的饭”麦格紧贴着墙感激的说道。
卓妮很满足的靠在墙上说道:“只要卓妮还活着,就会一直守候着你,就像守候我家太太一样,如果太太依然清醒就好了,你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对于麦格来说卓妮和她太太是神秘的,自己很想要了解她们的故事,便问道:“卓妮,能告诉我你和你家太太发生了什么事吗?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但你似乎不愿意谈起你们的过去。其实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讲,也许我还能帮助你们。”
卓妮答道:“如果太太还有机会清醒过来,我一定把所有的故事都讲给你听,只是现在我希望我家太太能安心的生活下去,不要再有任何风波让她难过了。”麦格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明白纳木措家族中卓妮和她太太是善良的。
“卓妮,当初卓玛被关在后院的时候,是你送的食物吗?”麦格突然想起卓玛说过有人给她送食物的事。
“是,我们在后院这么多年很明白关在后院的恐惧和饥饿,所以常常会偷偷的送食物……”卓妮很自然的说起自己这么多年来送食物的经历。
5天过去了,麦格被放出了禁闭房,等着看好戏的梅朵和尕德似乎很失望麦格没有变化的出来。大太太再次警告着麦格要如何在这个家生存,而后麦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卓玛做了几个小菜正等着她回来,看到麦格推门进来,卓玛扑进了麦格的怀中,哭泣不止。麦格安慰着卓玛,看着卓玛全身上下的皮鞭伤,心痛的轻抚着,并暗暗发誓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们了。
第十四章
冬去春来,几个少爷巡游各地回来了,加加巴老爷还是没有回来,似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庄园里的主人们焦急的期待着加加巴的消息,最后大太太卓嘎失望之余,决定为加加巴做一场法事祈祷,土旦昂活佛带着格青寺的僧人们在庄园内诵经,几天后也土旦昂活佛离开了,临走时留下了几本祷告的经文。正当人们都以为老爷已经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死去的时候,加加巴却突然回来了。人们高兴的欢呼着,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神采飞扬的加加巴老爷,他带着几箱物品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回来了。老管家夺布从庄园冲了出来,开心的迎接着失去消息的老爷和侄子坚扎。加加巴下马后走到后面抱着年轻的女人上楼走进客厅,根本就无心理会在门口精心装扮后等待他的几个太太。
那一晚庄园再次热闹起来,摆酒设宴,庆祝加加巴老爷的回归。
加加巴拿起酒杯在众人面前豪饮,然后大声的宣告:“可爱的百姓们,这次的行程让我赚足了银两,还娶到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泽玛拉珍”坚扎去拿出一箱银子出来分给阿尔根的百姓们。”听到此话,阿尔根百姓欢呼起来,而纳木措家族里所有人都疑惑加加巴老爷的变化,曾经的老爷再怎么富裕都不可能拿出银两来救济百姓,而现在老爷变的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慷慨了。这一晚麦格带着卓玛也参加了宴会,结束的时候大太太告诉了加加巴,麦格入住庄园的事,加加巴看了看麦格并没有说什么,而后便携泽玛拉珍回到了楼上。
往后的时间,加加巴每天都会骑马带着泽玛拉珍在阿尔根部落游玩,泽玛拉珍放声的大笑着,她毫无顾忌的嬉笑游玩,她的笑声侵满了整个草原。几个闷在庄园里的太太嫉妒着泽玛拉珍的美丽和活力,二太太梅朵更是气得传唤起管家坚扎问其和老爷的去处,泽玛拉珍又是怎么搭上老爷的。坚扎讲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和老爷游历了整个贾咯国,在贾咯城遇到了泽玛拉珍,她用舞蹈来满足人们的眼球,她的舞技一度成为贾咯城最受欢迎的舞女,常常高朋满座。梅朵一听咯咯咯的笑起来,泽玛拉珍舞女的身份一下子让自己内心的嫉妒消去了一半,她满意的看着这个穿着讲究的管家,虽然长相丑了一点,不过还有贵族的气息。梅朵的注视到让管家更加的奉承起梅朵来,坚扎的甜言蜜语让梅朵很甜蜜。两人就这样互相追捧着,欣赏着对方,良久注视后倒互生情绪。送走管家后,梅朵径直走到了尕德房间,得意的讽刺着泽玛拉珍是一个贱女人。尕德听完似乎也释放了心情,笑着和梅朵一起幻想泽玛拉珍过去的种种。她们叫上娜塔一起去了大太太的客厅,商讨要怎么对待这个女人。大太太早已听说泽玛拉珍是舞女,她也在担心,寨子里流传下来的规矩,除了本寨的舞,禁止跳从寨外引入的舞蹈,因为各地的神灵是不一样的,为避免迁怒山神,历来只喜本寨的舞。但为了堵住那些多事之人,她嘱咐几个太太不要意气用事,她相信老爷带回来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无需太太们去多管。大太太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几个太太的身上一样。她们失望的离开了客厅,准备私下里商讨她们的宏伟计划。
而大太太也招来管家,让他到寨中平息百姓的疑虑,想办法用祭神之法来告诉百姓:神灵愿意看到泽玛拉珍带来的舞蹈,不会触犯神灵。作为大太太,她始终明白自己需要更宽宏大量才能做好这个位置。
加加巴很少呆在庄园里,而管家坚扎自从得到二太太梅朵的赏识都,经常进出二太太的房间,向梅朵汇报加加巴的行踪,顺便说一些奉承的话让她高兴。老管家年事已高,常常呆着自己的卧房里休息,安心的将自己的担子交给侄子坚扎。大太太一直呆在家里诵经,偶尔也会去格青寺拜访土旦昂活佛。自从桑措走后尕德就明显感觉到了孤独,常常期望三少爷特布丹陪伴在自己的左右,但特布丹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总是不在庄园,除了找梅朵和娜塔就没什么自己闲暇的地方了,只是最近梅朵好像没以前那么热情了,常常推脱有事,而娜塔除了拍自己的马屁就是唠叨她那个闷头读书的儿子纳木措?才让旦,为此尕德总觉得日子过的比往年更漫长。
而麦格除了每天翻阅各种书籍以外就是跑到后院找卓妮,偶尔还会帮着卓妮清洗疯女人的身体。女人疯疯癫癫,却长相清秀。时间一久,麦格明显感觉自己喜欢和这个疯女人一个玩,女人常常称呼她为“母后”,让麦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久而久之麦格习惯这样的称呼,抚摸着女人的头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当女人沉沉的睡去后麦格也悄然离开。
几年过去了,麦格努力的适应着这里的生活,而加加巴老爷也携泽玛拉珍定居在庄园,不再出游了。麦格常常会碰到加加巴老爷,只是两人对视一眼后就各自离开,不再有更深的交集。
而就在某一天所有人的寂静再次被打破。后院的疯女人突然清醒了,卓妮像往常一样和恰姆增聊天,不料恰姆增有序的回答让卓妮吓了一跳。当卓妮证实恰姆增确实已经清醒的时候高兴的久久抱着恰姆增不肯放手,恰姆增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回来一样,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在她的记忆里,这里只有痛苦存在,当自己的女儿被强行带走后,她唯一的希望也消失了,某一天她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父皇和母后,之后便没有记忆了。看到卓妮容颜已经不再年轻,想必自己也变得苍老了,抚摸着卓妮说道:“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梦醒了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卓妮含着泪说:“是的,太太,自从小姐被强行带走后,你就变的苛责自己了,二十年了,还以为你会一直这样下去,看到你清醒过来卓妮太开心了。”恰姆增的思绪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喃喃说道:“原来都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我苦难的孩子在那里,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残忍,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孩尽然会说是妖魔转世。”卓妮擦干泪握着恰姆增的手说道:“太太,其实小姐已经回来了,而且还经常偷偷的来看你,只是小姐还不知道您就是她的母亲。”恰姆增激动的问道:“是吗?我的孩子回来了,她平安的回来了,还来看过我。”卓妮笑着说:“是的太太,小姐回来了,她住在庄园里面,只是小姐受过太多的磨难,容颜已经……”卓妮没能继续说下去,泪水再次滚落下来,哽咽着说:“小姐现在名叫“纳木措?麦格,她经历太多变故,容貌已变样,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敢问她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不过太太,小姐她很坚强,很勇敢。如果让她知道她的母亲被关在后院,她的王国被灭亡的时候,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正说着,麦格敲门进来了,她像往常一样把带来的食物放在桌上,就进入厨房做饭去了,边做饭边和卓妮说着庄园里有趣的事。而恰姆增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麦格做好饭就走到恰姆增的面前,整理着她的衣服和头发说道:“今天看起来你家太太精神多了,等下吃了饭就让她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吧。”恰姆增握住了麦格的手,问道:“纳木措?麦格?”麦格很吃惊的看着往日叫她“母后”的疯女人。转身看看卓妮问道:“你家太太好了?她清醒了?”卓妮笑笑说:“是的,麦格,太太好了,并且知道你经常来看她。”恰姆增似乎有点激动,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抚摸了麦格的脸庞,喃喃自语。麦格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感动,她不喜欢别人摸她的脸庞,但恰姆增的抚摸是那么的温暖。恰姆增没有说任何关于自己的故事,她害怕麦格再次受到伤害。她很欣慰能再次见到麦格,内心有太多的仇恨无法释怀,只是麦格的存在让她仇恨的世界多了一份牵挂。
她们聊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来,临走时卓妮请求麦格隐瞒太太清醒的事,麦格明白的点点头。
而这一天开始,恰姆增决定要弥补这么多年女儿失去的温暖,和卓妮一起收拾屋子,种植花草,清洗衣物,每天下午会亲自下厨做晚餐,然后一直站在门口等待着麦格的到来。
一次,四太太娜塔和仆人经过时,发现麦格悄悄的往后院走去。
“太太那不是麦格吗?她怎么敢望后院去”仆人惊讶的问。
娜塔并不想牵涉其中,她斥责道:“不该知道的别问,也别说”
她们的对话却正好被尕德听见,经不住三番打听,娜塔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尕德,而尕德借着这个理由和加加巴老爷有了一次久违的交谈。加加巴让泽玛拉珍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尕德便走近老爷说道:“老爷,最近麦格常常往后院走,会不会是去见那个疯女人了。”加加巴问道:“只要卓妮那个丫头不要说什么,按恰姆增的神智应该不用担忧。”尕德顺势便说:“怕就怕那个丫头想为自己的主子报仇,老爷如果让麦格知道了,按她倔强的性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有可能还会伤害到老爷。”加加巴看着尕德紧张的样子,情绪也变得紧张起来,想了想说道:“看样子麦格还不知道这些事,我要你隐秘的处置卓妮,让她消失。”尕德很满意自己和老爷有共同的秘密,开心的说道:“请老爷放心,卓妮这丫头就交给我,我会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加加巴没再继续说什么,拿出枕头下的盒子,取出一个药丸吃进嘴里。尕德看着这一切,想必老爷的年轻就和这个药丸有关,羡慕的看着盒子,正想问问,话到嘴边加加巴已经下了逐客令。走出加加巴的卧室后,尕德得意的在几个太太面前炫耀着自己和老爷长久的座谈。让几个许久没见到老爷的太太羡慕不已。梅朵貌似在认真的听尕德炫耀,眼神却不自觉的往院子里望,希望能看到新管家的身影。当两个眼神交汇在一起的时候,梅朵满意的转身继续听着尕德炫耀。
第十五章
“太太,这是在贾咯得到的宝贝,想来也只有太太戴着最合适,特将此物奉上”坚扎来到梅朵的房间,将一串玛瑙双手递给梅朵。
梅朵接过饰品,带在手上摆弄着“这么漂亮的首饰,你得到此物时应该不是为我准备的吧”
“小的就是为太太准备的,当初第一次见太太时,就觉得太太非一般女人,出行贾咯时就想着为太太准备一个礼物呢”
“那你为什么不给其他太太准备,光为我准备,我是你能轻易接近的人吗?你就不怕老爷知道惩罚你吗?”
坚扎一听,马上跪拜在梅朵跟前,赶紧解释道:“我哪有那个胆量啊,太太在我心中就是一尊神,只有仰慕,不敢胡思乱想啊”
梅朵笑笑,起身扶起坚扎,直视着他问:“你当真仰慕我?没有胡思乱想?”坚扎看梅朵的眼神,已明白她的心思,大胆握住梅朵的手说:“愿为太太效劳”。
……
他们举动躲过了所有人的耳目,更加的小心谨慎。
某天夜深时,所有人都已入眠,管家坚扎和往常一样查看周围的情况安全后,便顺势走进二太太梅朵的房间,梅朵温柔的躺在坚扎的怀里,坚扎搂着梅朵,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苦,解释着最近因闲杂人太多才没能接近她。看着梅朵一脸不悦的样子,坚扎再次道歉,梅朵抬头看看坚扎笑着说:“我没怪你,只是怪那些无法避开的人,总是让我们无法相见,我看以后需要想个办法,找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地方。”看着比自己老很多的女人,坚扎心中充满了委屈,只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就继续忍受着,轻吻梅朵的额头道:“其实我不想像我叔叔一样一辈子当管家,不用多久我也要离开这里去贾咯城,哪里的繁华才是我展现才华的地方。只是现在我舍不得你,不敢轻易的离去。”梅朵听到自己的挚爱将要离去,很吃惊的说道:“我不允许你离开,你走了,我要如何度过这苦闷的日子,又要度日如年了。”坚扎看起来很伤心的说:“如果你不是“太太”我就一定会带一起离开这里到贾咯城去,重新我们幸福的生活。”梅朵想象着他们一起离开这个她从未离开过的寨子,去过属于她的生活,很认真的看着坚扎说:“给我一点时间,我们一起离开阿尔根。”坚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握着梅朵的手说:“我等你,好好的为我们未来的幸福筹备一下。”梅朵想着自己将要逃出这寂寞的庄园,想到要和坚扎一起幸福的生活,开心的抱着坚扎久久不能释怀。
此刻尕德正秘密的和仆人布拉姆及索南强布策划着一场阴谋。当晚仆人布拉姆来到了后院请卓妮到庄园,并交代加加巴老爷要派卓妮去玛尼斯多部落给桑措小姐送东西。卓妮有点害怕,她看了看太太,又不能再布拉姆面前征求太太的意见,这么多年从未离开过这里。布拉姆见状解释是因老爷善心,希望卓妮出去走走趁机会给她太太买点物品。
卓妮半信半疑的整理着行李,恰姆增只能装傻呆呆的看着,卓妮在恰姆增的耳前交代了几句后就随布拉姆离开了。
尕德安排卓妮与索南强布一起同行,并抬出几个小箱子交代卓妮要交给桑措小姐,卓妮骑上马,临走时尕德将索南强布叫到一旁叮嘱了几句,交给他一袋银子,便让他们离开。而这一切被刚从梅朵房里出来的管家坚扎看到。
麦格像往常一样来到后院,恰姆增已在门口守候多时,她见麦格到来,急切的迎上去,将卓妮被派去玛尼斯多部落的事告知。麦格安抚着,扶着恰姆增回到房间,奇怪的问道:“庄园不是已经遗忘你们的存在了吗?为什么突然会派卓妮去玛尼斯多部落呢?这不是庄园少爷们的任务吗?”恰姆增答道:“我也觉得疑惑,只是当时一个仆人在身边,便不好多问。派卓妮去玛尼斯多部落给桑措小姐送东西,说是加加巴突然想让卓妮去为我挑选物品……。”麦格摇摇头,拍拍恰姆增的肩膀安慰着:“不会有什么事的,也许真的是送东西去了,也许加加巴想起你了,不用多久就会回来了。”说着麦格走进厨房给恰姆增做饭,但她开始对卓妮的突然离去心存疑虑。
阳光照射在卓妮的脸上暖洋洋的,她很久没有出门了,看着周围美丽的风景,挑逗着从身边飞过的小鸟,卓妮开心的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他们走了很久,翻过了阿依拉山,索南强布便示意停下来吃点干粮,休息一下。卓妮下马谢过索南强布后便独自去了旁边的溪水边捧手喝水,她享受着溪水的甘甜,拿出水壶盛水请索南强布喝,并胆怯的问道:“索南强布,请问到玛尼斯多部落需要几天的时间。”索南强布挽着衣袖露出他强壮的肌肉冷淡的回道:“不知道,一直走下去自然就到了,吃饱点,吃完这顿要走很久,会饿的”卓妮感激的谢着这个自己一直都很惧怕的男人。只是她不明白这次去玛尼斯多部落为什么会让一个专门惩罚阿尔根罪人的刽子手跟随。想问却又不敢问。没过一会卓妮吃饱了,笑着跟索南强布说:“我吃饱了,我们上路吧。”说着卓妮刚站起来转身走了几步,只感觉一个镰刀声划过自己的身体,随后便看见鲜血从自己的身上直淌下来。卓妮的意识正一点点被瓦解,她望着冷漠的索南强布手拿镰刀,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卓妮抬头望着天空叫了声“太太”后便倒下了,就这样睁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离开了人世。索南强布在溪水边挖了一个坑埋了卓妮,返回了庄园。
尕德接到消息后,再次请求面见老爷,将卓妮已被秘密处决的消息告诉加加巴,加加巴看起来很平淡,夸赞了一下尕德做的很好,随后摆了摆手请尕德离开。
加加巴明显感觉最近自己的身体不像往日那样精神了,可能是最近药的用量不够,加加巴翻开柜子取出神秘的药丸多吃了几口,一阵愉快的幻觉后便昏昏沉沉的趟在床上。沉沉的睡了一天后,加加巴从美丽的梦幻中清醒过来,他起身感觉到一阵眩晕,扶住身旁的桌子,闭眼养神,没一会眩晕的感觉消失了,加加巴再一次感觉到了无穷的活力。泽玛拉珍闻讯后为加加巴老爷跳了一支新编的舞蹈,加加巴开心的嘉奖着这个给自己增添无穷快乐的女人。他决定趁着心情极好的时刻,邀请贾咯国各部落重要的人参加自己寿宴。
几天后加加巴召集家族的人一同议事,只是没有邀请麦格参加。精神盎然的加加巴让泽玛拉珍坐在了身边,让在座的几个太太心中不是滋味。大太太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威严,虽然坐在离加加巴不远的主位上,但泽玛拉珍的加入让大太太显得孤单又可笑。大厅里静悄悄的,加加巴一手搂着泽玛拉珍,一手举着酒杯大声道:“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为了下个月举行70大寿,我准备邀请贾咯国周围的各个部落的头人们来参加。”大太太卓嘎恭敬的说道:“老爷,这70大寿应该是去年的事,如果各部落的人知道老爷补过大寿,会被取笑的。”加加巴瞅了瞅卓嘎不高兴的回道:“我愿意今年过大寿,如果你觉得我没资格过大寿,干脆你过算了。”加加巴激怒的语气让卓嘎不敢再讲话。梅朵见状笑着说道:“过大寿好啊,现在老爷身体这么好,看起来都像特布丹的哥哥呢,过个大寿让各部落的人羡慕一下,阿尔根一定会成为贾咯国的风水宝地。”加加巴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梅朵的头脑还算清晰。”尕德也凑上话说:“老爷难得高兴一次,人家说什么就去说好了,只要老爷高兴,没人敢不给老爷面子。”这一句倒惹得加加巴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加加巴说道:“这次要让泽玛拉珍为我的寿宴跳一支舞,我要让头人们们看看阿尔根的舞者和贾咯城最好的舞者一样出色”泽玛拉珍听完开心的躺在加加巴的怀中,加加巴宠爱的挑逗着泽玛拉珍。特布丹看到父亲这么开心便扬言要给父亲过一个难忘的寿宴,他计划着要怎样去通知这些头人们,要怎么过好这个寿宴。加加巴开心的大笑着。整个屋子的人也跟着笑起来,欢乐的气氛似乎洋溢在客厅。
麦格和卓玛留在房间里,听到客厅传来的笑声,无奈的相互看了看,卓玛好奇的问道:“麦格,能告诉我,每天很神秘的跑出去,到底去哪里了?”麦格笑笑答道:“我去后院了,哪里住着两个可爱的人,每次去那里我会忘记很多烦恼。”卓玛憋憋嘴说:“那以后能带我去看看吗?我很好奇你那么在意的到底是谁。”麦格揉搓着卓玛的头笑笑说:“行啊!等哪天她们同意了,我就带你过去。”卓玛开心的蹦起来叫道:“谢谢麦格。”麦格示意卓玛小声点,卓玛吐了吐舌头,笑着给麦格捶背。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卓妮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恰姆增很担忧卓妮的处境,每天日落时就会走到门前向外望。麦格看出了恰姆增的急躁,除了安慰和鼓励,也只能陪着一起期盼了,她很担心卓妮的安危,知道自己贸然去找一定会引起更大的风波,至少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到过这里,也许再等等,卓妮就会回来。
某一天,一只小鸟飞到后院便不愿离去,恰姆增感觉很亲切便收养了这只小鸟。她告诉麦格自从卓妮离开后就感到很寂寞,习惯了这么多年卓妮的陪伴和照顾,她已经很难适应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了。不过自从这只小鸟飞到后院后,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小鸟像是能听懂她说的话一样,很亲近,也不会觉得特别寂寞了。说完继续喂养着小鸟,看着恰姆增的状态,她明白卓妮对恰姆增的重要,麦格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只是她并不明白这样的感觉来自哪里,为了不让恰姆增胡思乱想,她开始频繁往后院跑,每天按时陪伴着恰姆增一起吃饭,整理好院子后又悄悄回到前院。
庄园在几个少爷的操持下,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几个太太和小姐们也让夏吾娘赶织着盛装。阿尔根从未举行过如此隆重的宴会。各部落的头人们也从各处赶来。阿米老爷接到邀请函后,携儿子益西和马夫多吉一起前往阿尔根。而此时贾咯王也趁着这个机会派使臣给加加巴道贺。自从麦格为贾咯国立功后,贾咯国一度成为唯一的强国,只是近几年周围王国的发展让贾咯王仍然心存危机感。他本答应麦格以后不会再打扰她,并隐瞒她的身份,但此时自己的危机似乎只有麦格才能让他安心。为此贾咯王派使臣借着这次寿宴秘密前往阿尔根寻找麦格。
加加巴允许阿尔根的百姓们共同庆祝,并派发了食物给每一户人家送去,这样的施舍让阿尔根的百姓受宠若惊。寿宴临近,加加巴躲在房间里再次吃了几颗药丸,他命仆人罗桑请麦格到他房间,麦格明白加加巴无事不会找她,看着加加巴与日年轻的肌肤,已经和以前那个年老的加加巴完全不一样了。加加巴冷漠的看了看麦格,麦格的丑陋让加加巴不敢直视,他一度怀疑自己怎么会有如此丑陋的女儿,只是她的高傲倒是像极了纳木措家族的男人。加加巴走到麦格面前说道:“明天就是我的寿宴,到时候来的都是贵宾,是阿尔根最隆重的一次宴会,听说贾咯王还委派了使臣前来道贺,真是难以想象。纳木措家族需要在百姓面前撑起这个场面。所以明天寿宴你就呆在卧室,我不想让客人们被你的样子吓坏。”加加巴说完转身望着窗外的风景不再言语,麦格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背影感觉很陌生,她无言的离开了。她看清了这个自称父亲的男人,曾在札珠国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亲人的样子,无数次的羡慕着拥有幸福家庭的札珠国百姓,而今当自己找到了亲人时却发现一切和期望不一样,这一切倒是给自己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她一点都不原意加加巴是自己的父亲,更希望那美丽的幻想一直延续着自己的生活。进入房间后麦格关上房门,坐在镜子前卸下面具,看着镜子里那张晶莹剔透的皮肤和美丽的容颜,麦格抚摸着回忆起札珠国愉快的生活和新王诚心的保护。泪水侵湿了麦格的双眼,双手合并祈祷着消失的札珠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