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麦格搬进了加加巴安排的小木屋内,这间小木屋紧挨着多吉的木屋,这也是她对房屋唯一的要求,这间被腾出来的木屋在麦格的整理下,终于有了久违的家的感觉。麦格开始了在阿尔根的生活。
多吉和往常一样除了每天的日常工作,就陪着麦格,他要弥补这些年来没能在她身边的缺失,他们走遍阿尔根部落的大街小巷,悄悄的讲述着阿尔根所发生的一切故事。麦格感受到了这里少有的宁静和温馨。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也许只有和多吉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抚平心灵最深处的喧闹。阿尔根的百姓依然和自己记忆中的小时候一样,用异样的眼神和不愿意接近的表情看着她。麦格试图询问多吉自己的身世,但多吉总是岔开话题,好像并不清楚一样,可能对于阿尔根部落的所有百姓来说这都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为了更深入的了解这里的一切,麦格总是日出而出,日落而归,欣赏着这里的风景也观察着这里的人群。她常去看望卓玛的母亲,可是因为常年病痛,又无法请较好的大夫医治,为此久拖成祸。最终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离去的那天,卓玛没有大声哭泣,只是悄悄的擦拭着眼泪,因为在这个部落哭泣就代表不尊重庄园主人,为此生老病死都得不惊动庄园主人。人们好像并未对卓玛母亲的离去表示感伤,就像卓玛的母亲在阿尔根部落生活了一辈子最终还是一个过客,她嫁过两个男人,生过几个孩子,却都因病去世,只剩下卓玛坚强的守候着她。没有人记得,没有人怀念,只是当人们提起卓玛母亲的时候,也许还记得她好像就是阿尔根部落的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死亡是残酷的事情,一个生命的寥落不会延续另一个生命的开始,生命结束后,世界不会改变,生活还在继续,就像阿尔根部落很多离去的人们只有在死后才能真正畏忌自己的心灵——天葬!(点燃桑烟,祈祷赎去逝者在世时的罪孽,请诸神把其灵魂带到天界。天葬台上桑烟引来的鹰鹫,除吃人尸体外,不伤害任何动物,并且静静的等候所有仪式完毕,才会活动,藏人称之为“神鸟”。据说,如此葬法是效仿释迦牟尼“舍身饲虎”的行为。天葬是是为了赎全人类的罪,也可以说自己死后也能有贡献。把自己的肉体献给饥饿的鹰鹫,让鹰鹫可以持续自由的飞翔。)
麦格让卓玛和自己住在一起,或许在她的内心只是想要祭奠札珠国的卓玛,想要补偿自己曾经愚蠢的冲动。卓玛很欣慰自己不是一个人,悲痛过后卓玛尽心的伺候着麦格。看到卓玛失去母亲的痛苦,让麦格想起了札珠国的人事,每当夜深的时侯,麦格常常会仰望满天的星空,怀念着札珠国那些爱过她和她爱过的人。当抚摸着取下面具后细滑的面容,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格青寺
天明时分,麦格和往常一样准备去转转,刚出门便碰到了阿尔根部落人人尊敬的土旦昂活佛。看来土旦昂活佛是专程来找她的,虽然有点唐突,两人见面亦是有些尴尬,但活佛还是邀请麦格随他一起到格青寺小住几日。麦格没有拒绝,便随他而去。途中土旦昂活佛几次打量麦格褶皱的面容,口中练练有词,一路上他们并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终于在日落之事,他们到达了格青寺。
格青寺是加加巴的一个骄傲,祖辈时期就有很多僧人在阿尔根传道,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寺庙让这些僧人常住,土旦昂活佛的到来不仅成了阿尔根百姓祈祷的地方,他的智慧也为加加巴解决了阿尔根很多生存问题。有时候土旦昂活佛以一个智者的身份为加加巴老爷出谋划策,有时候又以一个预言者的身份预示着阿尔根的种种命运。是加加巴开启了阿尔根封闭的大门,其它部落的头人们们也会慕名来到此地,常常为了能得到土旦昂活佛的智言而恭维加加巴老爷,为此加加巴一高兴就为土旦昂活佛修建了这座寺庙。而格青寺也确实成为了当地百姓乃至周围各部落的朝拜之处。他为麦格安排了一间简单干净的木房,土旦昂活佛交代寺里的僧人几句,请她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
麦格明白土旦昂活佛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嘱咐。就像桑布大师一样,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只是麦格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受到如此多的关注,仅仅是当年桑布大师和札珠老王对话中的“麦格珍珠“,这么多年麦格全当这是一个玩笑。希望在阿尔根找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只是现在没有人肯让她明白事情的真相,她相信土旦昂活佛也一样。所有的秘密需要自己去慢慢查明,想到这些她开始有一种迫切想知道的欲望。
格青寺很小,寺庙简单却不失庄重,没有**和两只祥鹿的金顶,格外庄重,沿着走廊进去雕刻的莲花随处可见。据说释迦牟尼成佛后信徒们传法的宗教象征最常见的宗教装饰图案是莲花。
麦格不禁感叹道:“好美的莲花?”
土丹昂活佛回复:“出淤泥而不染,莲花看似华实齐生,象征着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洞见力。喜欢莲花之人必定内心善良笃定。”
麦格听后看了一眼并未答复。
她被请进了土旦昂活佛的禅房。很小的禅房内堆满了各种发黄的书籍,一座座佛像矗立在一个装满油灯的架子上。整间房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也是房间里唯一可以透进阳光的地方。土丹昂活佛看麦格认真观察,说道:“冬季寒冷夏季也温暖不起来,这样可以防寒又可以防沙。
房间里充满了浓郁的佛教气息,土旦昂活佛盘脚翻阅了一本经文,麦格没有打扰土旦昂活佛,在她静静的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着周围的设施摆放,感觉很熟悉,札木寺里的经文也是这样的摆放,这样的泛黄,还有熟悉的香火味,让人宁静安逸,只是不知为何,麦格对眼前这个人让她心有芥蒂。
活佛虔诚端坐,手执佛珠,念诵经文拨动着,一串佛珠待全部拨完,也便完成了一个仪式,土旦昂活佛起身参拜着佛像,而后再次盘腿坐下,面对麦格,正式交流:“纳木措?麦格,好久不见,造化弄人,如今再次相见确有很多感慨,敢问你身上的人骨念珠是否桑布大师所赐?”
——是的,桑布大师临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个人骨念珠。
“能否告知你们去往的地方?能重返阿尔根是桑布大师的意愿吗?你准备好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吗?”土旦昂活佛无法坦言问出所有问题。
——抱歉,尊敬的土旦昂活佛,我不能说出我曾经生活的地方。桑布大师希望我能回到这里了解一切我不清楚的事,如果命运允许我好好生活下去,我愿意没有任何烦恼,坦然生活在这个充满冷漠面孔的地方。
土旦昂活佛沉默了,他感觉到麦格语言中的不满。但他相信桑布大师最终让麦格回到这里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也期望她这么多年跟随桑布大师已经克制住了心中的魔性。可是令他疑惑的是她拥有天庭“麦格珍珠”的护身,怎么会有如今的面貌?土旦昂活佛的沉默让麦格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对这位人人都尊敬的活佛感到一阵恐惧。她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感受,但她清楚土旦昂活佛永远都没办法取代桑布大师在她心中的地位!
几日后麦格离开了格青寺,临走时土旦昂活佛为麦格诵经,并希望她有时间就到格青寺小住几日。麦格答应了,虽然对土旦昂活佛没什么好感,但她喜欢格青寺,喜欢它的宁静,喜欢它浓烈的赎罪和祈祷的味道。当她看到阿尔根里那些平日沉默的男人们在格青寺烧着桑烟大声念叨诵文的释放精神,就明白格青寺对百姓们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