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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门口唱礼的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清瘦男子,正是这周庄村里唯一的一位私塾先生范中举,此刻却是啊地一声惊呼,原本苍白的脸,也涨得通红一片,仿佛是喝醉了酒一样。
“呃,范先生,怎么了?”
沈佑一惊,连忙抬头望去,一边问询道。
沈家举办流水席宴请村里所有的村民,自然村民也都会送点礼。所以,门口放有一张桌子,有专人清点和记录送礼人的姓名以及礼物,这被称为唱礼人。
今天沈家的唱礼人正是范中举。他本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为人也非常的稳重。但是,现在他却是满脸的激动,望着手中的一张红纸,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沈翁!”
听到沈佑的问话,范中举这才猛地回过了神来,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说着,他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手中的那张红纸上,仔细地又看了几遍,这才清清嗓子,大声地道:“马贤青贺,十年陈绍兴花雕酒两坛,白银十两!”
“啊!”
这回却是轮到沈佑发出了惊呼,他满脸震惊地望着那边的范中举,神情却是急剧地变化起来:“这,这,这!……”
不仅是他,听到范中举这一唱礼的人,也猛地全部吃惊地转过头来,望向了门口,一个个脸现骇色。
不错,范中举所唱出的贺礼,确实是把所有听到的人给震惊了。
要知道,这次沈家举办流水席,邀请全村人吃饭,办了近三十桌,也仅仅化了六两银子。
而前来吃饭的村民,虽然也会送些礼,但却也都是些土特产,要不就是几斤鸡蛋,或是一篮子土豆。能拿只鸡鸭的,就已算是非常的贵重了。
然而,此刻范中举所说的马贤青,却是送来了两坛十年陈的绍兴花雕酒。这已是价值绝对不菲,貌似十年陈绍兴花雕,是每一坛都能值上四五贯钱,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
但是,这还不够,再加上十两银子的贺礼,这一份礼,足足有二十两之巨,实在是太重了,如何不让大家震惊?
陡地,原本闹哄哄的宴席场上,猛地变得寂静了下来,人们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部聚集到了马贤青这边,一个个神情怪异地望着他,人人难以置信。
刹那的震惊,嗡嗡的议论声却是随后响起。
“我的天啊!今天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二狗子的爹夸张地张大了嘴,满脸的惊诧:“这马王爷可是长了三只眼的势利家伙,谁不知道他是个抠门的主,平时只有他拿别人的,什么时候听说他这么大方,给人送东西了。而且还是一送就两坛十年陈绍兴
花雕,十两银子。这可是要差不多二十两银子,我的天啊!他难道今天是吃错药了,脑袋瓜子那根筋抽了吗?“
“是啊,是啊!”
旁边阿庆嫂接上了话:“而且,我还知道,这马家好象是与沈家是有仇的。”
“上回沈家的滩田被水淹了,就是被马家给占去了一亩多。”
阿庆嫂是个媒婆,在村里可是个包打听,村里大大小小的事自然都是非常的清楚,所以,她对沈家和马家的怨隙也非常了解。
此刻看到马贤青竟然送来如此重礼,却还真是把她给震呆了。
“嘿嘿,你不说我们倒是忘了。”
二狗子的爹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而一抹恍然的神色也浮在了脸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是人家马王爷害怕沈家了,是借着这个送礼的机会来赔礼道歉地。”
“嗯!这倒是极有可能。”
经二狗子的爹这么一提醒,阿庆嫂也马上回过了神来,连连点头:“听我家阿庆说了,今天沈家的万三可是在县城里很是威风,不但受到了县尊大老爷的器重,而且连我们长洲首富侯家少爷也在他手里吃了憋,听说后来那个鸿图斋的季少爷,因为得罪了万三,还当街下跪赔不是呢!”
“嘿嘿,现在沈家可了不起了,他家的万三有了出息,马贤青这老家伙肯定是害怕了,所以这才会这样做的。”
阿庆嫂脸上浮起了一抹不屑的神色。
“想来应该是这样吧!……”
旁边许多人点头附和,望向那边马贤青父子的眼神,却是更多了一丝不屑。
在村里,马贤青的名声还真不咋样,他虽然算起来是这周庄村最富的富户,但平时可不结什么人缘,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因此,此刻众人猜到了他的意图,却是一个个表示很是不屑,却是在一边看起了好戏。
“呃,马员外!”
这个时候,沈佑也终于回过了神来。而且,听到四周人的议论,心中自然也是猜到了马贤青的意思:“这可不行,你这么重的礼,我们那里收得起。”
“收得,收得!”
马贤青连忙道:“这是老哥的一点心意。”
见沈佑仍是要拒绝的样子,马贤青却是急了,神情一肃,长长地一揖到底:“沈老弟,本来你家喜庆的日子,老哥我不应该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不过,今天老哥我是不吐不快,那就恕罪了。”
“我马贤青当年财迷心窍,做了对不起沈老弟你的事,占了你家的滩田。”
马贤青长长一叹,脸上现出了一脸的愧色:“不过,现在老哥醒悟了,这份礼,就当是老哥赔偿沈老弟的,所以,沈老弟啊!你就看在我们乡里乡亲的份上,收下这份礼吧!”
说到这里,马贤青眼巴巴地望着沈佑,一副可怜相。
马贤青自决定要来送礼,心中就有了打算,那就是一定要求得沈佑的原谅。所以,此刻,他是这张老脸也豁出去了,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把话挑明了说。
马连根更是卟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一个头叩得怦怦直响:“沈家伯父,小子当年无知,对您多有不敬,还请沈家伯父原谅。”
当年马家霸占沈家滩地,马连根可是出了大力,尤其是他利用县衙帮办的这个身份,蛮横地压制沈佑,最后这才得逞。
“你们!……”
望着一脸可怜巴巴的马贤青,再望望叩头如倒蒜的马连根,沈佑的神情再次急剧地变化起来,一种难以喻意的悲喜,在心中汹涌。
当年曾嚣张地压迫自家,欺负自家的马家父子,此刻用这种谦卑的姿态,给自己赔礼道歉,还是当着全村人的面,这样的事实,曾几何时,沈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但是,现在这一切却发生了。而这全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万三有了出息。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万三带给自家的变化。
想到自己当年的憋屈,再看到此刻当年欺负自家的这马家父子的谦卑,沈佑胸口堵堵的,眼眶里再次湿润了,他真有一种想仰天大笑的冲动,这是沈家扬眉吐气的时候啊!
“沈老弟,你难道这样还不肯原谅我吗/?”
见沈佑愣在当场不说话,马贤青真的急了,突然双膝一屈,也卟通一声跪倒在了沈佑面前,口中更是道:“那老哥我只有给你跪下了!”
“啊呀,不可!”
沈佑总算回过了神来:“马老哥,我们乡里乡亲的,虽然以前有些怨隙,但话说明了就好。话说明了就好。”
沈佑虽然恨马贤青当年的霸道,但此刻人家都这个样子了,却那里还能硬起心肠。
“哈哈,这才对!这才对!”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却是里长周正从里屋走了出来,来到了两人面前,一手一个,把沈佑和马贤青拉住,哈哈笑道:“人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喝的都是同一条河里的水,那里有跨不过去的槛。大家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就好。”
里长周正在里屋和沈万三一起,陪同钱班头他们这伙来自县衙的人一起吃饭,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才赶了出来。
见到两人有和好的意思,就出来打了个圆场。
不管怎么说,马贤青能在这样的场合,当众向沈佑赔礼,已是给足了沈家面子,沈家就算是与马家当年有些怨隙,有此一遭,也可以揭过去了。
“里长说得不错,说得不错。”
沈佑点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马贤青总算松了口气,双手紧紧地握着周正和沈佑的手,满脸的感激和愧色。
“嘿嘿,这老家伙还算识时务,否则,要是没有今天来赔礼道歉,等小爷抽出时间来,必然要他们好看。”
沈富此刻也与钱班头等一众县衙的衙役,正站在里屋的门口,看到这副情形,却是挑了挑眉:“不过,看在这老家伙今天亲自当着这么多人给老爹赔礼的份上,以后小爷就不找你们麻烦了。”
说实话,自家与马家的仇隙,沈富从沈万三的记忆里也已是知道的,甚至心中也盘算着,如何找机会替老爹出这口气。
但看到了现在的情况,貌似这事可以放下了。
“钱班头,各位,这里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到里面去,不要影响了大家的酒兴。”
沈富回过头,向钱有财和一众衙役道。
“哈哈,好!”
钱有财点点头,目光却是瞟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马连根:“沈小哥,以后有什么事,就跟老哥我说,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找小哥你的麻烦,老哥必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便与一众人走入了里屋。
马传根却是浑身一颤,与自己的老爹马贤青互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听到钱班头的这翻话,两人心中都是无比的庆幸:自己这回算是来对了。
马家父子的这个插曲,让酒宴似乎又多了一些话题。不过,现在所有的人,对沈家的感觉又有些不同了,更多了几分敬畏。
酒宴热热闹闹地进行着,而就在这个时候,河边却是出现了几条小船,十几个如同幽灵般的人影从小船里走了上来,领头的汉子目光凝注到了灯火通明的沈家:“嗯,就是这一家了!”
那人一挥手,惨白的月色掩映下,却折射出了刺在他手腕上一个狰狞的刺青:一只青色的蝎子,高高地翘着蝎尾,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