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侯飞云当着刘青云这位县尊大人的面,在厅堂上咆哮起来,直接就指认沈富是曾拿刀携持他,并抢劫了他银两的恶徒。
一边说着,侯飞云手指怒指着沈富,看他的样子,都有恨不得冲上前去,咬上沈富一口的冲动。
“哦,拿刀携持,抢劫银两?”
沈富却是耸耸肩,不屑地瞟了侯飞云一眼:“不会吧?在下可是良民,怎么会做那种穷凶极恶之事?至于说那银两,那可是侯少爷您赔偿的,可与抢劫无关。侯少爷,话不能随便乱说,这要害死人地。”
“你!……”
被沈富这不紧不慢的一通数落,侯飞云气得差点吐血,一张脸刹那涨得通红,眼眸里几欲喷出火来。
他还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乡下少年,竟然口齿如此灵利,胆子更是大得离谱,貌似面对县尊大人,这小子都丝毫没有怯意,还能如此娓娓而谈。
不仅是他,四周的那些商贾,看到沈富这翻表现,也是个个诧异莫名。
沈富面对这么多人,在这样的场合下,还能不亢不卑,镇定自若,这一份气度,确实不是普通乡野少年所能拥有。纵然是他们这些经商多年的商贾,自认见识过不少人,却也是对眼前这样的少年,从所未见。
不仅如此,听眼前少年的意思,确实是从侯飞云那里得到了十几两银子。但貌似这银子不是抢劫,而是变成了赔偿。这更是让大家心中更加的好奇起来。
无论这银子到底是抢劫还是赔偿,但却已说明了一点,这少年确实是从侯飞云那儿得到了十几两银子。那么,这少年与侯飞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一时间,所有人望着沈富,目光都怪异无比,感觉上,眼前的这个少年,与侯飞云之间,貌似还真是有些纠葛不清。
“哼!”
场中突然变得喧闹一片,大家交头接耳着,议论纷纷。刘青云却是冷哼一声,脸上的不悦之色更浓:“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呃!……”
被刘青云这么一喝,四周却是立刻静了下来。大家这才意识到,虽然这里并不是县衙的大堂,但貌似此刻县尊大人在场,这是大老爷在亲自审案。
“钱班头!”
侯飞云也猛地回过了神来,连忙转向了钱有财:“你且说说,当时在下是不是受到了这恶徒的威胁?”
见钱班头迟疑,侯飞云却是立刻提醒道。
他现在也已冷静了下来,知道光凭着自己的指责,无法让沈富认罪,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钱班头身上。
在侯飞云以为,以他与钱班头这些年的交往,这位钱班头貌似没从自己手中少拿孝敬。所以,钱班头必能站在自己这边说话。
因此,侯飞云都已能想得到结果,钱班头必然会按他的意思,咬定眼前这小子曾威胁了他侯少爷。
一旦如此,那么,接下来就是县尊大人震怒,把这小子收监。之后的下场,自然是无比悲惨地。
一念及此,侯飞云嘴角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神色,而望向沈富的眼神里,也更加的怨毒。
刷,侯飞云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再次都落到了钱有财身上。所有人这才想到,貌似现在这事情,眼前的这位钱班头已是最重要的关键。
“钱有财!”
刘青云目光一凛,低喝道。
“是,县尊大人!”
钱有财此刻已是汗流浃背,心中叫苦不迭。
偷偷地望望四周,见所有人都是目光炽烈地望着自己,侯飞云更是满脸的迫切。而一边的沈富,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悄悄拿眼角瞄了瞄县尊,见县尊的脸色无比的难看,望向他的眼神更象是两把刀子,似是要把他穿透。
钱班头心里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却是终于打定了主意。
“县尊大人,小的确实是在长洲城外,遇到了侯飞云侯少爷和沈富。”
钱有财道:“当时,侯少爷跪在地上,形象很是狼狈。”
钱有财开始述说他当时看到的情形,并把经过仔细地说了一遍,甚至连那时侯飞云以及沈富说了什么四周人什么表现,也都没有遗漏。
厅堂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钱有财的述说,神情却是一个个变得古怪起来。
“小的当时就看到了这些。”
钱有财终于把所有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道:“至于侯少爷所说的沈富拿刀携持,抢劫他银两,这事是不是有,小的不知道,因为小的赶到那里时,一切已结束了。”
“哦!”刘青云眉毛一挑,目光却是猛地望向了侯飞云。
“你!……”
侯飞云却是脸色难看无比,指着钱有财,愤愤地吐出了一个你字。
虽然钱有财说的都是实话,但是,这却并不是侯飞云所想听到的。在侯飞云的想象中,他钱有财这些年里,从自己身上得了不少的好处,必然能帮自己说话,尤其是自己一而再地提示他,沈富威胁了他这位侯少爷。
只要钱有财顺着他的口风,一口咬定沈富曾威胁过,那么,这案就成了铁案,沈富必将得到悲惨的下场。
然而,事实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眼前的钱有财,虽然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但把最重要的拿刀携持,以及抢劫银两的事,完全没有说出来,甚至是推说根本不知情。
这也就是说,这家伙竟然不帮他说话,这样的事实,如何不让侯飞云又气又恼又是愤恨。
“真是条养不熟的狗,这些年少爷的银子都白拿了。”侯飞云那个气,那个火,那个恼,都恨不得上前踢钱有财几脚了。
但是,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县尊刘青云就在场,他侯飞云纵有万般怨恨,却也只能闷在肚里了,拿钱有财也是无可奈何。
侯飞云自然不知道,钱有财之所以不帮他说话,却也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这次沈富擒拿了那四名凶匪,破了那几桩灭门凶案,对于钱班头来说,这也算是帮了他的忙。
要知道,灭门凶案刘青云限期破案,如果在期限内无法找到凶手,他钱有财那可是要吃板子地。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沈富抓到了凶犯,那就是替他钱有财消了灾。甚至还因为凶案已破,他钱有财还能得到一定的奖赏。
因此,沈富对他钱有财其实是有恩。
另一方面,钱班头也绝不敢在县尊面前胡说八道,不敢承认他曾看到了沈富拿刀携持侯飞云,抢劫了他的银两。
不是吗?如果当时他钱班头真的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那么,他就有责任把这样的恶徒擒拿归案。
但是,当时他只顾着灭门凶案的事,虽然把沈富带回了县衙,但并不是捉拿回去的,甚至可以说是请去的。
之后,在县尊面前,更是完全没有提这事。
如果此刻再翻案,那完全就是在给他钱有财自己找不痛快。
说到底,他钱有财就算最傻,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给自己套上一个渎职的套子。
不仅如此,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钱有财知道,如今的沈富,那可是得到了县尊大人的器重,甚至要上报给府台,要赐予沈富**勇士的称号。
从这一点来说,现在的沈富,可以说已是县尊刘青云的亲信。如果为了巴结侯飞云,而污陷沈富,这不也就是在得罪县尊大人吗?
这样的傻事,他钱有财自然不会做。
更何况,他刚才在茅房的时候,可是偷听到了侯飞云与曹仁义等商贾,暗中抵制县尊大人的义捐,甚至还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内幕。
从这些情况来分析,貌似侯飞云这家伙,是要与县尊大人做对的。
就算县尊以后真的有可能会出事,但是,县尊现在还是县尊,不但是他钱班头的县官,还是现管,他钱班头就算借个豹子胆,也不敢不拿县尊当一回事。貌似人家县尊真的发了怒,要对付他这个小小的班头,那可真的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所以,有这些原因,钱班头绝不敢偏袒侯飞云。他只把他所看到的事实说出来,却不敢有丝毫的添油加醋。
“哼!好个侯飞云!”
刘青云冷哼一声:“钱有财说的可是事实?”
“呃!”
侯飞云浑身一震,怨毒地望了钱有财一眼,却是连忙行礼道:“县尊大人,在下说的也是事实。这恶徒确实是拿刀携持了在下,并从在下身上抢劫了十几两银子。这事还有其他人在场,许多人亲眼看到了。”
侯飞云现在已是把钱有财十八代祖宗在心里骂了个遍,但钱有财不肯替他指认沈富,他却也是无奈,只能如此争辩。
“嘿嘿,好个侯少爷!”
沈富却是冷笑:“你说许多人看到了在下拿刀携持你,那么,为何当时钱班头询问四周之人,却没有人指证?你这完全是污限在下。”
“还有,你说我抢劫你的银子。”
沈富继续道:“那银子明明是你殴打了我父沈佑以及我们周庄村的里长周正,把他们打得重伤,在四周众人义愤填膺的指责下,犯了众怒,你害怕了,这才答应赔偿的。你现在却是反咬一口,说是在下抢劫于你。”
“县尊大人!”
沈富猛地转向了刘青云,一脸的愤慨:“这侯飞云侯家少爷,仗势欺人,驱使家奴殴打百姓,更是在县衙污告在下,请县尊大人为小民做主!”
沈富毫不客气地反告起状来。
“你!你,你……”
侯飞云气得浑身颤抖,一张脸更是扭曲变形。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他告沈富不成,现在倒是人家反过来要告他了。
“呃!……”
四周的一众商贾,却是面面相觑,人人神情古怪。今天的事情,确实也是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侯飞云这个长洲首富之子,竟然被一个乡野少年,在县尊面前,弄得如此的狼狈,这样的事实,确实也是大家所想象不到。
“县尊大人!”
侯飞云猛地似是想到了什么,陡地神情变得兴奋起来,指着沈富喝道:“就算钱班头没看到这恶徒拿刀携持在下,但是,这恶徒却犯有一条诛灭九族的大罪,请大人容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