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都看向门口的我。
我慢慢扫过整个客厅里的人,除了瘫软在地的母上大人和低头坐在沙发上的父亲,还有三个陌生男人、两个陌生中年妇女。
“站这干嘛?”身后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
我回头,沈妖孽好奇地往屋里看,就一瞬,已怔在原地了。
“怎么了?”他问我。
我摇摇头。
我和他朝里面走,路过一个高大的白人男人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躲开。
我害怕有纹身的男人,在我的意识里,这意味着一个人在社会混迹的象征。
那个男人的纹身纹在强壮有力的左臂上,是一条龙,看上去有些骇人。
“Nero,Nivea,上楼去做功课。”父亲抬起头。
沈妖孽扫了一眼这阵仗,小心翼翼道:“还没吃饭呢……”
母上大人抬起头,他连忙捂住嘴乖乖上楼去,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捎上我。
我跟着他跑,脑海里还是那个纹身:凶猛的龙占满了他半个臂膀。
我捂住心口,后怕地吸了口气。
“嘿,中国佬,You*say*a*world.”楼下传来一句中英文夹杂着的话,我回头,扶着栏杆侧耳听。
“咚咚咚”,沈妖孽也在我后面,趴着栏杆听下面的动静。
“You*know?You*killed*my*son!“那个声音又说,语气里充满了不速之客的来意。
“Killed!“我回头望向沈妖孽。
他同样惊讶,黑色的瞳孔在我的眼前同样放大。
“Sir,thisisamisunderstanding.“(先生,这是误会。)这是母上大人的声音。
“Misunderstanding.?“男人的声音更大了,连我和沈妖孽都被吓得为之一怔。
“Maybe,pleasebelieveme.“(很有可能,请你相信我。)这一次,母上大人的声音里是浓浓的乞求。
此时,我可以想象出:那个无助的女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眼角挂着泪,一脸哀求地望着一个愤怒、凶恶的外国男人。
“小蕾,你上去,这件事我来处理。”许久不说话的父亲开口了。
“年风……”
一段长久的、让人揪心的沉默。
“唉……”是父亲长长的叹息声。
。
。
不久,沈妖孽拉着我回到了他的房间。
他坐在床上,我坐在椅子上,他一本正经起来,严肃的表情好像在说:“我是认真的。”
“听好了,Nivea,我想……我们家大概有危机了……”
面对这样明显的事情发展趋势,我对他的话表示默认。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们要坚信这个家还会是完整的,我们不能让父亲这根顶梁柱塌下来!”他说这些话时,我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沈暮歌。”
他愣了下。
“什么都不会发生,或许,明早你一起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
。
2008年10月的某个早晨,距离我的生日——还有20天。
顾念一家的大叔开始老去,而我,却还像花园里那几株花一样,一点一滴地长大了。
“Nero,Nivea,我们大概又得搬家了”父亲说。
我和沈妖孽默契地沉默地对视一眼,最终谁也无我可奈何地点点头。
现实并没有我想的那样简单,我对沈妖孽说的那句话也变成了一个可笑的谎言。
“不过,可能以后要住的地方会很破、很旧、很烂,你们……准备好了吗?”
很破、很旧、很烂、很大、很新、很漂亮,无论无论是哪个,最终我们都得在一起。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