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苒说:“我回娘家了,怀孕了万一被他传染就不好了。”
陆程程忙道:“哦,对哦。我爸今天去我哥那儿了,等他回来我问他,”她又笑,“爸给你们买了不少东西,孩子用的基本上都齐全了。”
陆程禹他爸这些时一直忙碌,不为别的,就为不曾谋面的孙子。
他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去商场的婴幼儿部转悠,从婴儿床到童车、玩具、衣服,统统搜刮了一遍。孙慧国也并非冷眼旁观,要么给些贴心的建议,要么抢在前头结账。只有一次,她说:“你怎么尽买些男孩儿的衣服,这要是一闺女呢?”
陆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怎么能是丫头,肯定是大胖小子。”
孙慧国听了,在心里冷哼一声,说:“儿媳妇的头一胎不知怎么就没了,不晓得是不是习惯性流产。”
老爷子立马瞪了她一眼:“放屁。”
孙慧国也觉着自己这话有些过了,当下便不敢做声。
陆老爷子也不和她闲扯,叫了司机把大包小包塞进商务车里,打算这就给儿子送过去,他没有小家的钥匙,便让人直接把车开去医院。打电话联系上了,说人正在住院部后面的停车场。
陆程禹才下班,正仰靠在车里的驾驶座上休息。一连几天没用车,早上出门时想起要加点油,于是开车上班,这会儿却是头痛的厉害没了精力。刚晕晕乎乎的阖上眼,就听见有人在外面轻轻地敲窗户,睁眼一瞧,看见李初夏在外面给自己做手势。
陆程禹按下窗户,李初夏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他答:“没事。”
李初夏说:“还能开车吗?要不我帮你开,送你回去?”
陆程禹干脆从车里下来:“真没事,你忙你的。我还得待会儿,等人。”
李初见他面色微红,忍不住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发烧了,温度还有点儿高。”
陆程禹下意识地微微侧脸。
李初夏看了他一眼,收回手,去摸皮包的带子。过了会儿,她轻轻掂了掂脚跟,微笑道:“那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陆程禹冲她一点头,斜靠在车门上从口袋里摸了支烟出来,他按着打火机,将火苗凑到跟前,点烟的瞬间总是习惯性的微微皱眉。
李初夏看着他:“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是戒不掉呢?”
陆程禹没在意,仍是将纸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提神。
李初夏又说:“不许抽烟。”她仍是像以前那般瞅着他,语气娇俏蛮横。
那时候见他吸烟,她要么气呼呼地对他不理不睬,要么跺着脚发狠:陆程禹,你要是在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吸烟臭死了,我再也不……她忽然红着脸顿住。他欺身过去问道:再也不什么?她将脸扭到一边,又生气又忍不住笑的样子。他捏住她的下巴,一边吻她一边说:要不,以后我一想吸烟了就亲你。
陆程禹夹着香烟的手指略微停顿,数秒的时间一晃而过,李初夏的心却骤然跳地飞快,稍许平息后,再看向他时,对方早已恢复先前坦然的神色,依旧我行我素。
李初夏自觉语气过于异样,不由脸颊发烫,心里尴尬,勉强换了个话题:“你们家的也烦你这个毛病吧。”
陆程禹笑笑,微微低头“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李初夏略站了会儿,见他再没什么话可说,心下暗自叹息着,告辞离去,才转身,从才进来的商务车里下来个人,李初夏同那人打了个照面,不觉愣了愣,继而礼貌招呼:“伯父,您好。”
陆老爷子冲着她和蔼地点点头,并未说什么,等她走得远了,才对自家儿子笑道:“臭小子,也是个花花肠子。”
婴儿用品堆了满满一客厅,陆程禹他爸四下环顾,最后在沙发上坐下:“倒杯茶来喝,你媳妇儿怎么还没回?”
陆程禹递了杯水给他:“她嫌离上班的地儿远,回娘家住去了。”
陆程禹他爸说:“难怪这么乱,”喝了口水,问道,“你怎么和老李家的丫头还黏着?我听人说她家发了请帖要办婚事,后来又闹着退婚,跟你小子有干系?”陆老爷子早年在医院做行政工作,他为人性格爽利能说会道,和全院上下打得火热,后来办了停薪留职出去做生意,几个相熟的之间仍时不时有来往。再后来又为外头的女人气死发妻一事,再次闻名于昔日的老同事之间,也因此,李初夏的父母当初极为反对两家孩子的交往。
陆程禹正低头看婴儿床,随口答了句:“没干系。”
陆老爷子又笑:“知子莫若父,男人女人嘛就是那么回事,有个什么。你现在也要当爹了,该悠着还得悠着点。我看你那媳妇是个性子刚烈的,不好对付,不过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多半会服软……那些事,等生完孩子再说,随便你折腾,现下还是收心为好。”
陆程禹听着听着便抬起头来,看了他爸一眼:“你以为都像你这样,气死个把人也就那么回事?”
陆老爷子原本满脸带笑,听见这话不觉笑意一滞,讪讪的应对了几句。他因连日来心里头高兴,一时说话忘了形,这会子在儿子面前吃了瘪,不敢再多讲,略坐了会儿,喝了几口水就走了。
老头儿到家以后,倒是在孙慧国跟前用玩笑的口吻把今天看到的情形提了一遍,又说:那老李的婆娘先前死活不同意我儿子跟她闺女,现如今我儿子都要当爹了,她家闺女还眼巴巴的瞅着,也不嫁人。要是早跟了我儿子,这不外孙都抱上了?男的怎么胡闹都不吃亏,这女的要是快三十了还跟着瞎搅和,那才是叫人笑话。他家当初看不起我,这会儿还不是成人笑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呀……老爷子得意洋洋的哼了几句,悠哉的喝着小酒,心里头甚是受用。
孙慧国看他那样,不由冷笑:是,你儿子有魅力,你们家男的都一个德性,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回头,她又和女儿孙晓白唠嗑:这女人要是没钱傍身,哪个男的会把你当回事呢,还好你有个能干的妈,以后不至于受这些委屈的,女人还是自私点好,至于那些情啊爱的,都看淡点,那些东西过个几年连狗屁都不是。
孙晓白面上嗯嗯啊啊的敷衍过去,转身就出门谈情说爱去了。
几天后,陆程程来看涂苒,神秘兮兮地说:“姐,你知不知道,孙晓白要改名叫孙小三了,她谈恋爱谈了个有妇之夫,真是和她扫帚星的妈一个德性。”
涂苒“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那你家不是闹开锅了?”
陆程程嘴里哼道:“我老头她老娘还不知道呢,我是偷偷听来的,她有次和那男的打电话问人家什么时候离婚,还说人是不是舍不得孩子什么的,真贱啊。”陆程程感同身受,一提到这事就气不打一出来,“人都有孩子了她还那样,我倒是要看看她想怎么折腾。”
涂苒见她气成那样,就笑:“冷静冷静,道德观念这种东西是会遗传的。你在这儿生气,她又不会少块肉。”
陆程程想了想:“那倒未必,我哥就不像我爸那样,我哥和我还是像我妈多些。”
涂苒听了不觉一呆,末了只是微微笑了笑,忽而想到苏沫,也不知她最近怎么样了,待小姑子走后,涂苒给她去了个电话。
隔着话筒,苏沫的女儿在那边哭,苏沫才“喂”了一声,就冲旁边吼:“你再哭,我把你扔你爸那边去,看你以后怎么过。”
小孩儿停了一会儿,哭得越发厉害了。
苏沫也懒得理了,恹恹的对涂苒说:“我现在还不是那个样子,”她顿了顿,低声道,“涂苒,我见过那个女人了……”
佟瑞安的新欢,给苏沫的印象和先前电话里的张扬跋扈完全不同。她年轻几岁,一身欧美系打扮,时尚随性大气,是苏沫长久以来最为向往的气质。
苏沫临去前特地一番打扮,并非往漂亮里整,而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强悍一点,可是她一系列精心准备,比如强硬的态度、犀利的言辞、甚至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的清脆有力的一记掌掴,都在这人跟前化为虚有。
新欢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她为上次很不礼貌的来电向苏沫道歉,她说,当时是急疯了,因为佟瑞安一边说爱她,一边又非常放不下孩子,她被佟瑞安的爱情弄得晕头转向,冲动得很,才说自己有了身孕。
接着,她像苏沫描述着他们曾经的挣扎、悔恨和自责,以及尝试过无数次的分手,最后还是谁也放不下谁。她说,她原本只想陪在佟瑞安身边默默的看着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