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两日,我难得休憩躺在浴桶中,红花替我加着水,“娘娘,荣妃已经被贬为庶人了,连同她的父亲太常司少卿都降了官职,如今是成安县令。其余与这案件相关的仆人均被罚作十年贱婢贱奴。荣华宫清空后,听说新入住的柔妃是国主司祭酒大人的独生女儿,叫魏柔。因为在…”
她有些停顿,我十分不耐烦。
“红花,娘娘教你,故事要讲完。”
“是娘娘,因为祭酒大人在皇上铲除凤家时出了巨大的贡献,所以她女儿一进宫就破格升为柔妃,位列四妃。”
柔妃,古代的皇帝似乎对这个封号情有独钟啊,唔,还有德妃华妃良妃荣妃惠妃…
“红花,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红花精神十足,“御医的药十分好用,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啊…娘娘,你的脖子脱了一层皮…娘娘…”
她这方不提起,我险些都忘了。
“嗯,无碍,只是那日在宣勤殿,太阳过于烈了吧。”
红花是水做的,流泪不止,“娘娘,红花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眷顾…”
我见不得女孩子这般哭,翻身捧起她的脸,“红花,如今你主子我也是孤家寡人,你能为了我赴死,娘娘我也感动得很。你要记住,人与人是相互的,娘娘疼你,你也得心疼娘娘…”
红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娘跟以前,真是大不相同呢…”
自然是不同,我塔塔与凤里栖,隔了好多个小皇帝。
“娘娘,你脖子上的伤还是要擦擦,奴婢去拿些清凉油。”
我拍拍她的脸,“唔,真乖。呐,再取些吃的过来,娘娘我已经饿了好些时候了。”
“是——娘娘。”
我悠闲的泡着澡,想着夜里该好好的睡上一觉,明日醒来,我还有要事要做。
小半刻,门吱嘎的响了一声,水有些微冷,“红花,把屏风上娘娘的浴袍递过来。”
我从容的站起来,身后却迟迟没有动静,“红花!…皇上!”
小皇帝以好整以暇的姿态站在我的浴桶旁,手里还捏着我的浴袍,我猛的沉下身子,“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小皇帝明眸皓齿,“皇后为何躲着朕?”
“不躲,不躲…”,我从水中挪了过去,伸手去扯他手中的浴袍,谁知他拽得紧紧的,面不改色。
“皇上皇上有话好说,您年纪轻轻见多了这些光身子容易长鸡眼…还是先把浴袍给臣妾吧…”,我腆着脸,觉着笑容都快僵硬了。
“皇后,如果朕没有记错,你今年怕是只是二九年华,相比朕,你还小两岁罢?”
我转了转脑子,发现凤里栖是比小皇帝小两岁,古代人大多早熟,凤里栖十五及笈嫁入皇家。像我这样的二十一岁大三狗本是年轻气盛的青春美少女,而如今我来这里才发现,多少我已经算是个小太婆了。
小皇帝不撒手,我也无奈得很,只得蹲坐在水中。
“那不知皇上找臣妾有什么事儿吗?”
小皇帝点点头,笑容里带着滑头,“此时已经入夜,夜间皇上与皇后还能做什么?”
侍寝侍寝侍寝…
在我的脑海中小皇帝一直对这凤里栖不冷不热,唯恐避之不及更别提能对她提起什么性趣。现下如果我是拒绝或者装傻充愣,倒是容易激起他的兴趣。
我咬咬牙,一狠心的站起来,小皇帝的眼中果然是起了波澜,我仍旧是腆着笑,“皇上您终于是要睡臣妾了吗,臣妾已经准备好久了…”
我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他生了气,将浴袍扔在我的身上,“穿好!出来!”
唔,凤里栖多少算是个美人,小皇帝不近女色,是好事,这红颜祸水容易误了朝政,不可不可。
这事儿处理得,简直妥妥的。
“是是是…”
我风驰电掣的将浴袍套在身上,跟着小皇帝进了后殿。红花低着头,想必是撞见方才的场景了,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小皇帝一头墨发只用一根丝带绑在身后,一身素衣看起来格外的顺眼。他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哎,皇上…”
小皇帝一杯水下肚,眼神险些没杀死我,“这是什么东西!”
“皇上,淡盐水淡盐水…”
他示意红花出去,“朕且问你,你是从哪里找的方子来解断肠毒?”
唔,莫不是本爷过于锋芒毕露?当年看杨过小龙女时,杨过中的情花毒需得用断肠草来解,彼时我多了个心眼,特意去查了查断肠草,顺带就记下了如何解毒。说实话到昨日我还在怀疑在这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朝代,此断肠毒和彼断肠草是否一样。
“回皇上,偏方偏方,臣妾那方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主要是臣妾时常喝淡盐水,这东西对身体有好处。”
小皇帝迟疑半刻,不再作多纠结,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我穿着宽大的浴袍站在大殿中,晚风吹来身上空荡荡的同没穿无甚两样。
“皇上,有话不妨直说,臣妾站在这里,实在是冷得慌。”
他叹了口气,“去内室吧,今夜朕留在这儿,不走了。”
这句话去醍醐灌顶,可是…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讲究的是忠义,如今君要睡爷,爷不得不从,为的只是保命。这两种情怀,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我咧嘴笑了笑,“多谢皇上,求之不得…”,本爷甚是艰难的挪着步子,这一进去可就是深渊,我那圣洁的心灵从此就玷污了。
“皇后的行为,莫不是要朕抱你进去?”
我朝见他回头冲我而来,只得加快步子,而回内室里却发现点了熏香,纱幔缭绕,跟电视里皇帝妃子颠倒鸾凤的场景无甚两样。
好家伙,红花的动作还真是快啊!
我已经没脸再自个儿看自个儿了,觉得恶心。
“皇后,这熏香过于浓重,灭了吧。”
场景没那么尴尬,我扑腾着就过去灭了香,然后站在原地,手搓着手。
小皇帝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静,本爷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实在是累得很,“皇上…咱…咱还睡吗?”
他终于是从薄烟中走开,发达的小身板将我抱起,隐约里还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小皇帝怕是也少近女人身吧。忽的我就没那么紧张了,许是受现代环境影响荼毒,说不定等下扒光衣裳反而我成了那如饥似渴的豺狼将他吃干抹净,唔,想来就罪过罪过。
事实证明,是本爷思绪发达想多了。
小皇帝只是将我放入床中用被褥盖好,而他自己只是扯了凳子坐在床前。对此我虽十分不解,可我再不能不要脸的说“皇上,你怎么不睡臣妾了哇…”
我虽无耻做作,但想想,还没到那个地步,再者我的初心,是不想同他睡的。小皇帝今夜有心事,我只得侧着身子强打精神准备与他彻夜长谈做一回知心大姐姐。
“皇上若是有心事,不妨同臣妾说说。”
小皇帝贴心的替我掖了掖被角,这个动作倒是让我觉得,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三个月无甚交集,只是这两天时间,他能对我做出如此温柔细腻的动作?有炸!
“皇后,四月四日,朕清理里凤氏一族连根拔起,害你这三月来寝不安食无味此后孤身一人,你可曾怨过朕?”
他这方提起,凤里栖的记忆呼之而出,胸口倒真是隐隐作痛。
这话,真难回答。
“皇上,那臣妾问你,凤相操控朝政作贱您八年,而我曾日里坏事做尽腹黑手辣,这两样害得您前朝后庭均不得安宁,你可曾怨过我?”
小皇帝眨了眨他的蝴蝶睫毛,回答的十分认真,“怨过。”
若不是先皇的庇佑,除了小皇帝要整我,前朝后宫那些被凤相皇后欺压的,光是用口水都能将我淹死,如此说来小皇帝的爹,才是我在这个世间的救世主。阿弥陀佛。
“皇上,臣妾同您一样——怨过。只是我自己做的孽,该我自己受了罢。”
我最怨的是那个影子,忽的来我跟前,我如今遭孽均是怪他。我现在还的债,都是替的别人。
想来心头一酸,为了不让小皇帝见着这副模样,我眨了眨眼睛闭上免得流泪。
“皇上,臣妾不知道您今日来的目的,也不敢妄自揣测您的意思,只是今夜若是您在我这里过了夜,明天便会传遍大江南北深宫小巷。荣宠这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福在外面那些奴才不敢再怠慢我,祸在我将被视为眼中钉此后又不得安宁性命堪忧。”
本爷正在想小皇帝能不能理解双刃剑这个词,他却是隐隐作怒。
“皇后,你是在赶朕走?”
我只得压压情绪坐起来,笑容可掬,“不敢不敢,臣妾求都求不来怎会赶您走,皇上这是会错意了。”我伸手去拉小皇帝,他却是紧捏拳头,一把将我甩开,大步流星的出了殿。
他方才的行为如此反常,若是再让他待下去我肯定是会被下套,再者他并未有睡我的打算我也就不必装着作着。就如同平日里你的上司对你不冷不热还闲你白拿工资吃干饭,某一天却突然对你温柔相待行为热烈无事献殷勤。总之这种现象一旦出现就预示着要么你就要被发盒饭下岗了,要么就是他突然发现——你有用处了。
而如今这两种结果对我,都棘手而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