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天空下了一场黄花雨,小春捏着我的夹袄褥子,一路同我讲着她的江湖梦,“皇后嫂嫂,等我及笈,我一定要去江湖上走一圈!”
我撑着油纸伞,一路怕将她淋着,她一边比划着,我一边往她那里挪,翠姨含着笑,温和怡人。
“嫂嫂不喜欢江湖,我喜欢待在家里。”,我扪心问了问,虽没做过侠女义士,但也算半只脚伸到了社会里,日子有多不好过,我一清二楚。彼时我觉得,安安生生在家当米虫的日子,究竟有多美好。
“嫂嫂,你同我一起游江湖吧,你那么聪明,一定能闯荡出一片天空的!”
我摇摇头,江湖不是小说文本,出门遇贵人的几率与开六合彩没甚区别。就我这开车能被撞到大秦的运气,还没出门暗地里就被捅了一刀。不划算啊不划算!
我们出门时没有带仆人,回去时自然也无人迎接,集市上烟雨蒙蒙行人散去,两三人走得实在是凄凉,逛街的心思都没有。
翠姨跟在我们身后,除了笑还是笑。
我侧耳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但仿佛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卖糖葫芦的吆喝了一声,准备收摊子了。小春放开我的手,二话不说的噔噔往那里跑去:“娘亲,我去买糖葫芦!”
“唉…这孩子!”,翠姨甩了甩手巾,冲着小春的背影叨了叨。
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或许是因为马匹太多,我的耳朵过于灵敏,竟有些耳鸣。我捂住耳朵,摇了摇头,又稍微好了些。
“嫂嫂…”,小春的两只手上分别纂着两根糖葫芦,欢喜的冲我跑来。十来岁的孩子,喜欢吃糖,说明心中纯净。
看了小春,竟忘了马队的来临,“小春!躲开!”
小春停下脚,愣愣的回了回头。翠姨吓得将手巾落在地上动弹不得,果真是娘俩!
我顾不得多想,让小春死在马蹄之下,我狠不下这心,或许这就是人性,人性的不忍,人性的善良。只是一瞬间,我摸了摸左手中指的盘生戒指,快速朝着小春移去。
马群之上,我只看着那个粗狂胡子的嘴型在说:让开!快让开!
在第一匹马离小春只三尺的距离,我将她扑倒在地,往一旁滚去,马后蹄的脚在我肩上狠狠一踹,噗,作孽,能不能换个地方揣,那里还有蛇印啊……
不知翻滚了几圈,好在冬天夹袄厚,地上的石子对我伤得也不多,只是觉得右手麻木,抬起来时手背上鲜血横流,唔还能动,没骨折。
“里栖,小春!”,马队停了下来,仿佛在嘀咕些什么,我抬头想知道是哪些人如此不长眼,众星拱月间,一个面容阴柔的男子独树一帜,眼神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
哦天啊!这一定是我的男二!
这是我心中唯一的想法,出于他那张脸得出的结论。
“里栖,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我缓过神来,怀中的小春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眼睛圆溜溜的将我盯着,我捂住肩膀摇摇晃晃的将她扶起来,“小春,你说说话,不要吓嫂嫂…”
那众星拱月的人下了马,朝着我这里走来,白衣魅者!“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用那只血手朝他晃了晃,没事儿,这叫没事儿吗!
翠姨嘤嘤的眼看就要哭了,小春兀的醒了过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嫂嫂…”
我将右手放在身后藏着,用左手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水:“哭丧么,嫂嫂还活着。”
她停下哭声,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白衣魅者,又冲我看了看:“嫂嫂,我看见妖精了…”
小孩儿的感官只有那么灵敏了,他真是像童话里的精灵王子,是说不出的感觉。“两位姑娘若是没事,在下就先行离开了。”
他将手放在肩上行了行礼,竟不是大秦之人?白衣魅者的眼神压根没触及我这里,哦,原来只是路过,不是我的男二?!
“你这人……”,我拉住翠姨,“此事他们并没有过错。”
麻木过后,右手的疼痛感席卷而来,是钻心之疼。我踉跄了两步:“翠姨,我们还是先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哦…是…小春起来…”,我捡起翠姨落在地上的手巾将右手包好。
“走吧…”
“嫂嫂对不起…”
“无事,只是嫂嫂新的夹袄褥子脏了就要你来洗了。”
“是,小春亲自给嫂嫂洗!”
“里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