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殿”中再怎么灯火通明,也遮不住这满殿的愁云惨雾。这一刻,这“凤鸾殿”还是这北梁正宫皇后纳兰若的寝殿。
下一刻,只待新帝登基,这里便……什么也不是了!
北梁天子赵博,膝下子嗣单薄。
十年前,皇后纳兰若和贵妃魏梦同日产子,魏贵妃先行诞下麟儿,一个时辰后,皇后亦临盆。两人分别产下皇长子赵拓,二皇子赵洵。除此之外美人赵氏曾产下一名皇女,但未活过一月,便已夭亡。
其实,现在再称赵博为北梁天子,已经不是那般恰当,因为三天前,赵博突然暴毙,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的登基大典定在十日之后!
新帝的人选只有一个,大皇子赵拓!
赵拓为长,赵洵为嫡,然而这新帝之选与嫡长无关。
十年前,大梁德高望重的太后萧氏病重,需西凉国宝玉蟾蜍之血作为药引方可回天。
西凉开出的条件为,需大梁皇子前往游学求药十年,方愿意送上玉蟾蜍之血。这为质的皇子便是二皇子赵洵。
赵洵隐在角落,这“凤鸾殿”本不在他们今日的计划之内,所以一路而来,若不是蓝慕白一路相护,赵洵怕是早落到巡逻侍卫的手里了。
越是遇险,赵洵越是心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已然意识到,这凤鸾殿周遭的守卫并不是寻常的当值和巡逻。
森严!异常的森严!森眼中透着诡异!
赵洵顿时心急如焚。
她和美人娘亲最后的一封家书大约是在半月前。
信中,两人都还殷殷盼着近在眼前的相聚,美人娘亲说他那皇帝“老爹”忧心边关战事,似乎生了华发,清晨她替他带冠的时候,亲手替他拔下了生平第一根白发。
她见信轻笑,这字里行间除却慢慢担忧,还隐隐流露出一股小女儿的儿女情长的情态来,便是隔着千山万水,她也能感觉到有一种叫亲情的东西透纸而来。
所谓家书当如是!
如今,这最后一封家书还被她贴身藏在中衣里,这世事却已经覆地翻天。
也不知皇帝老爹,临死是否知道他的二皇子赵洵,其实是个女娇娘……
“你……可好?”
男子沉稳的声音传来,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赵洵闭了闭眼,将几欲落下的眼泪逼了回去,现在还不是哭得时候!
赵洵避在蓝慕白身后,躲过几波眼线,终于进了内殿。
这一路而来,就算是守在最外间的粗使丫头都是眼生。
这十年间,和纳兰若书信往来见,有一点小趣味便是纳兰若将这宫中服侍之人的颜容变化描述了,再由赵洵绘之丹青。
纳兰若的苦心,赵洵自然知道,她是怕她十年后归来顿生物是人非之感,好在上一世赵洵就是美院出身,所以这一世对画画也颇有天赋和造诣,自然乐得配合。
所以,她可以肯定,她瞧着那些宫人眼生,就必是换了人了!
更令人诧异地是,外殿丫鬟仆妇络绎不绝,进到这内殿却陡生清冷寂寥之感,一眼望去似乎一个人影也无。
皇后的内殿,合该也掌灯的奴婢值夜!
赵洵缓步而出。这殿里和十年前一样,放了大小两张精致考究的檀木床,两张床相聚并不远。
赵洵抚上那小床,这般大小的床,现如今她自然是睡不了了。当年,赵洵早产,所以纳兰若坚持要自己带在身边,事无大小,事比躬亲,自然有一节,也是为了掩饰她女扮男装的惊天秘密,
赵洵目光微转,落在两旁的灯柱上。
柱上的灯芯还是如当年一般,被人掐去了一半。那是纳兰若怕灯光太强,扰了她的清梦,又恐灯光太暗,惊了她的梦魇。
一根简简单单的,落到细处的灯芯,却是处处可见纳兰若疼爱之心!
赵洵的视线落在那灯芯上,隐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猛然间,赵洵腰间一紧,被蓝慕白带到了暗处。
女子聪慧,立刻会意过来,怕是有人来了,方才确实是她失态了,若不是他在身边,怕是要闯下大祸。
“柳嬷嬷……”
女子在暗处,却瞧见那来人是今日她在凤鸾殿中见到的唯一一个故人。这一次她只是动了动口型,并未出声。
此时,她穿着夜行衣,贸然再现身,柳嬷嬷大惊之下,万一惊动了旁人就糟了。
柳嬷嬷是纳兰若的奶娘,也是当年给纳兰若献计让赵洵女扮男装的人。
十年不见,柳嬷嬷眉梢眼角竟然唯见老态,她竟不知柳嬷嬷老得如此之快。
蓝慕白摇摇头,示意她不可再耽误了。
“啊!”
忽然间,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声。
那声音似鬼魅,听得人毛骨悚然。
赵洵离去的背影本能的一顿!
“皇后娘娘……”
柳嬷嬷的这一声唤,让赵洵整个人都恍被点了穴一般,再难迈出一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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