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的身材显得他很清瘦,又或者是因为瘦才衬得他高。因为经过凉夏的目测,他起码有一米八。
白色的衬衫并没有像其它员工那样平整的塞进裤子里,而是在外面松垮的穿着。衬衫底下也不是正经的西装,而是条破了几个洞却仍看得出来价格不菲的牛仔裤。
一时之间,她感觉到了他脸上所浮现出的那股阴森森的寒意。那种极度不友善甚至恨不得将她像垃圾一样打包丢出去的嫌恶。
但是转眼之间,这个男人却又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一个文件夹递到她面前。
“喏,给你。”
简单的三个字,轻飘飘的像是气声。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还是惶恐万分的接下了。
“谢谢你。”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道谢。
“哼。”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嘴角微微挑起了一个僵硬的弧度,算是收到了她的致谢。而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却只是轻蔑的闪过一丝冷漠与无视。
秦时的眼神像是冰、像是雾,像是所有没有生机却又充满神秘的水质东西。他看她的方式让她迷茫。
凉夏傻傻的看着他,以为他送完文件就会离开,毕竟听到她刚才说的那样的话,留在这里两个人都尴尬。
但是他却只是站在原地,用那种冷冰冰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实在受不了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她颤巍巍的先开了口。一双含水的大眼睛流露出怯懦的讯息。
老实说,凉夏实在不习惯长时间的被男人这样盯着看了。她怎么都想不到秦时会出现在这里,算她的“同事”?
不明白奕轻城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她不愿意被外人知道他们认识,所以只好装作下属和上级的关系,免得给人看出端倪来。
在上学时期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谈恋爱的女生,而在公司里她更是能不惹眼就不惹眼的,小心翼翼的隐藏着。
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带着老土的黑框眼镜,身上穿的则是廉价的套装。看上去标准一个剩女,没有昂贵的化妆品和爱情来滋养。
至少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秦时就是要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这样的她。过了一会儿,那种阴冷的气息不退反进的再一次朝她扑面而来。
“你怎么看出来我不喜欢女人?”
迈动长腿走到她身边,凉夏听见他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男人的容貌在她面前放大,靠在她耳边低喃的声音好听的如同天籁。
他并没有那种成熟男人的低沉声线,却蕴含着南方人惯有的奶声奶气,听上去宛如孩童一般稚嫩。这个家伙无论是外表还是声音,都像是一杯甜腻的奶油咖啡,但是女人恐怕却无福消受。
“我……我没有。”
不知道现在摇头否认还来不来得及。他的呼吸吹拂着凉夏的耳廓,让她感到一丝不合适宜的麻痒。
“可你刚才明明有说。”
男人侧着脸,鼻尖已经快贴上她的。长长地睫毛像两把刷子一样,上下掀动着迷惑着她的思维。眸光中除了寒冷还蕴含着某种撒娇似地嗔怪。
“我不是故意的。”
凉夏吓得连忙将双手推在他的胸口以阻止他更进一步靠近。
“呵呵……”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秦时忽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她肌肤上每一个毛孔都能凉飕飕的感觉到,一种带着警惕和敌意语气。
那是一个猎人在向另一个猎人为了争夺猎物挑衅时,才会发出的讯号。
“你果然是个妖精。”轻轻的摘掉她的眼镜,他用手指端起她的下巴对着她冷冷一笑。
而她则完全的傻了眼,他搞什么东西?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小杨毛骨悚然的看着他们,她尖叫起来,几乎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感觉到自己突然成为焦点的那一刻,凉夏仓皇的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将头埋进文件里尽量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而秦时却只是向四周扫了一眼,而后神情淡漠的离开了她的领地。
他走的时候,她的心依然在怦怦直跳。不是兴奋,不是激动,而是担心……比深夜中的海洋还要深沉的墨色恐惧。
秦时的表现太过古怪,他就像认识了她很久一样,对她的每一个反应、每一个表情都了如指掌。
他的神情带着挑衅,他的眸光敛着厌恶。不论是秦时还是奕轻城,他们的想法她都摸不透。
晚上独自躺在浴盆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凉夏会为自己这种古怪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之后的几天日子过得和往日一样,都是繁忙而踏实。她依然是那个走后门进来却认真工作的外表不讨喜的老女人,而他则同样还是小杨口中的‘悠闲王子’。
然而,这种毫无关系却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被彻底打碎了。
在跟总经理的秘书再三确认之后,凉夏换上合适的套装,确定自己没有走错,缓缓步入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物里。
这座公寓也属于奕氏集团,那个神秘的老板,因为并没有在这座城市里购置他的单身公寓,所以就选择一直住在这处产业里。
她不能理解这种大人物不喜欢有固定居所的自由追求,正如他一定不能领悟穷苦的上班族在发现已经没有钱来交房租时的恐惧。
漂泊的人需要安全感,而有钱人不希望被束缚。这大概就是大人物与小白领之间的区别。
但是她其实没有兴趣去探究老板大人的私生活,因为她还在为周末的休憩时间被打断而一肚子恼火。
今天凉夏被派遣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给他送一份机密的公司文件。
然而她却并不明白这种事为什么会找上她,因为通常情况下机要秘书才是处理这些“重要”“琐事”的一把手。
直观的来讲,她既没有跟总裁有直属关系,又跟这份文件没有任何瓜葛。把她派到这个地方来真是一件最莫名其妙的事。
但是无所谓,反正她就是一个小卒子,一个在公司里无足轻重的人物。偶尔受点委屈总比某天因为“个性太强”而被炒鱿鱼的好。
就这样想着她搭乘电梯一直来到了最顶层的豪华套房。
所谓豪华套房就是不一样,金碧辉煌的装饰,典雅的复古家具。房间很大很大,走到哪里都有柔软舒适的地毯做垫。
凉夏试图寻找着老总的踪迹,因为刚才在楼下他们已经通过了电话,告诉他她会上来。但是嘴已经张开了,而她却不敢喊出声来。
因为这里的气氛让她觉得压抑,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对神圣气氛的亵渎。
就在这时,她终于看到白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
男人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倚在沙发的扶手上翻看着手中的杂志,看上去好像是刚洗完澡。
于是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轻咳一声,尽量庄重的走上前去轻轻的对他说:“是余总吗?我是业务部的奕凉夏,我的上司让我将这份文……”
话说到这里,剩下的“件”字她却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那穿着浴袍的男人在听到我说话之后,就将挡住他半张脸的那本杂志慢慢的放了下来。
没有了昂贵纸张的遮挡,男人的一双狭长幽深又带点冷漠的黑眸,便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甚至还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奕凉夏,我们又见面了。”他说。
“秦、秦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吓了一跳,当下警惕的后退几步,没有明白上帝又让什么奇怪的事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让下巴枕在沙发扶手上趴着跟她说话。秦时很瘦,此时此刻顶着一头湿发趴在那里,更像是一个无害的学生。
“难道你是余总?”
凉夏想了一想,却只能得出这个最戏剧化的答案。结果惹来他的一记轻笑,以及寒中带厉的目光。
“我不是,你口中的余总正在洗澡,一会儿就出来。”
他懒懒的侧过身子,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而后若无其事的从茶几上拈起一颗草莓放入口中咀嚼。鲜红香甜的水果汁液沁染了他的皓齿,也为他原本就淡色的嘴唇涂上一抹嫣红。
听到他说不是,凉夏的脚立刻像是定在原地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觉得他那唇红齿白的样子特别那个啥,再联想起浴室里的那个男人……
她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小杨说的话,她说过这个男人跟公司的某位高层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难道是真的?
犹豫惊吓过度,凉夏倒抽了一口凉气,完全不敢接着想下去。
“来了?”
就在这时,她看到秦时的目光闪了闪,而她的身后也传来另一个男人的问话。
声音一样的冷,一样的气势逼人。只不过她身后的男人音色要更磁性一些,还多了一丝不耐。
“你……你……”
只听“啪”的一声,凉夏手中的文件夹就顺着自己彻底虚软掉的手不争气的掉在了地毯上。
是她的幻觉还是这原本就是一个梦境!
因为当她转过身去看到那个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的男人之时,就被他那张酷似某人的脸给彻底的震惊了。
“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