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
凉夏的嘴里逸出轻细的啜泣,一颗无助的泪珠掉进他的掌心。她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安静的****自己的伤口。
奕轻城眼神动了动,她很久没有这么叫他了。“我肩膀很疼,腰也疼,你不是会推拿吗?帮我按摩一会。”
她抬头看了看架子上的精油,吩咐他躺好。等待放松的男人像一个很乖的大孩子,看到她忙忙碌碌,俊美淡然的脸上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快乐。
“溯离死后,很长时间我都没法接受别人碰我,只要有女儿接近我,她死去的样子就会涌到我脑子里。”
凉夏停了下来,奕轻城却不往下说了。她聪明的保持沉默,把精油倒在手里,一点一点开始给他推拿。
他的脸伏在臂弯里,表情安静的出奇。只是一双眼睛却透过镜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着他的样子,她心里突然有一丝心疼。
他一直是淡漠的,仿佛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但他与她接近时,身上会有一丝隐隐的霸气,而现在他是这样安静,仿佛他们早就该如此。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两人就认识了。
“厨房的粥都保温好久了,我去给你舀。”她按摩好就端来了粥,
放到桌上奕轻城并不去端,只是看着她。
“喝点粥好吧?”她轻声说。
“你来喂我。”
凉夏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看着他。这是第一次,他像命令却柔和的有点撒娇的味道,让她几乎难以拒绝。她咬着唇,端起了粥,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奕轻城转过头,眸光淡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受伤。”
一听到受伤,她的眸中渐渐蒙上一层雾气。本能的想起了宫望予那个混蛋,带着伤还得折腾她。
“你吃完我去帮你收拾行李,你几点的飞机?”
一听说走,他的表情立刻有了变化,很配合地喝粥。只是不知是因为不饿还是什么,他吃的慢吞吞的。外面变天了,阴沉沉的,两人心照不宣,气氛有点僵。
“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凉夏自言自语,没有看到她一转身他失落又冷然的表情。也不知道她走出去后,他闭起眼,高大的身体像孩子一样蜷缩在床上。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心里充满对他的怜惜和担忧。奕轻城的双手紧紧地握在胸前,害怕心会因为强烈的恐惧而跳出胸腔。
他的情绪因为她的归来久久的激荡,咬着唇,他已经决定了。这丫头的脾气他太清楚,怕是有了自己的主意,盘算着离开呢。
虽然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眼神骗不了人。
一想到她偷偷计划逃离自己,他的整个人,他的灵魂被熊熊燃烧的妒火焚烧着。疼痛像无孔不入的恶魔流窜在他的血液里。
“该死的!”手机里嘟嘟声一直无人接听,宫望予轻咒一声。他暴躁的按出重拨键,手机里传出请稍后再拨的女声。
“敢不接电话……”他抓紧手机,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特理护士。
两个特理护士双手交握站在门口,不时用眼角余光打量床上这个相貌俊美却脾气火暴的男人。
她们凭着自己的年轻和美貌在男人中间穿行无往不利,可今天却碰了壁。从她们一进来就拒她们以千里之外的男人,目光吓得她们都低下了头。
那深黑暴戾的眸光犹如罂粟,让人愈惧愈爱,愈爱却愈想看。
“你们出去!”他声音阴沉。
“回去告诉老头子,我非常好,不需要别人照顾。”他眼神一瞥,电流窜遍她们全身。
她们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她们只知道一个女秘书过来叫她们照顾好少爷。什么老头子见都没有见过。
两个女孩都吓得退出门去,却站在门口不肯离去。女秘书说会给她们很厚重的薪金,另外门内那个霸王似也深深揪住她们的心。
“破手机!”
话音刚落处,宫望予一扬手,只听“当”一声手机撞到墙壁上,摔的七零八落。站在门外的护理和佣人都打了一激灵。
紧接着,“咚”的巨响几乎将门外人的耳朵震破。佣人一脸担忧,悄悄下了楼,正好许嘉怡悠哉的走了过来。
“少爷,”佣人几乎忘了该有的礼节,闯了进来,“许小姐……许小姐过来了……”
宫望予抬起头,脸上似笑百笑,似恼非恼。看到门外闪过的身影,他反而慢条斯理地说,“叫她们进来。”
佣人百思不得其解地退出门外,向两个护理示意,叫她们进去。
“过来,”他向她们招手,俊美的脸不透一丝多余表情。她们惴惴走过去。
“替我换药,”他指指后背,那线条完美的后背让两个女孩看呆了眼。她们轻伸素手,缓缓放在男人的背部,害怕稍一用力,就会破坏了那上帝的天工。
然而还没等她们揉几下,胳膊就被抓住,倒进男人的怀里。嘴唇被赌住,许嘉怡兴冲冲的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情景。
她稍稍愣了愣,随后操起手边的花瓶砸了过去。
“宫望予,你太过分了!”
“你第一天知道我的脾气吗,”他推开怀里的少女,眯眼觑着她。“是你说的,不会介意我身边多少女人。我可没有耐心哄女人,你要么安心做你的宫太太,要么就改嫁,请便。”
两个女孩都盯向许嘉怡,嘴角立刻出现看好戏的娱乐相。她下不来台,
脸上讪讪。
“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你明知道我会来,就不能收敛点?”她带着哭腔控诉,“望予哥,我是真的喜欢你。”
“受不了就走!”他声音阴冷。
许嘉怡迟疑了一下走过去,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仿佛害怕他再次离开。
“还不滚出去!”
她斜了一眼两个杵在地上的女孩,两个女孩极不情愿极其委屈地蹭出门去。
她低头看地上新式手机的残骸,听宫望予说,“现在的手机越来越难用,只好砸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最后那句好像有什么暗示。
“你就这么希望赶我走?”
许嘉怡抬起头,那个“走”字可谓双关。她看到他的脸瞬间都有些微微的扭曲,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
在他冷而深的眸光盯视下,她还是有点害怕,虽然这时候他根本不能拿她怎么样。宫望予不说话,深冷的目光像是钝刀,一点点地割着她的皮肉。
窒息,她感觉到了窒息。
“你的脸不能有其它的表情吗?”他很慢很慢地说,“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一副玩具被抢的无聊模样。”他阴阴地说。
许嘉怡咬住唇,努力地协调自己粗重的呼吸。低头,根本不看他,“我……不知道。”
宫望予撇开头,似乎看厌了她,“我要睡觉了。”空气一片静默,仿佛声音都被抽离。
“是为了昨天的女人吗?”她立刻明白了,“你当真了?”
“不懂就不要自以为是!”他咆哮,脸上青筋直蹦。许嘉怡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他一直像一块冷酷的冰。她吓的向后退,他立刻恢复了冷静。
“老头子叫你来是为了门当户对,要想做好宫太太,先管住自己的嘴。”他抓住她的胳膊,毫不留情甩了出去。
“你……”
许嘉怡哭哭啼啼跑了出去,宫望予烦躁的觉都睡不着,只好叫佣人进来再去买新的手机。
比起医院里的暴风骤雨,灵犀园要清净的多。早上奕轻城起来时凉夏已经醒了,行李都帮他收拾好了。
“这么着急赶我走啊,”他作势要绑架她,没想到她俯下身,狠狠咬在他的手上,他痛呼,放脱了她。
“来真的啊,牙印都出来了。”
凉夏立刻逃到了门口,奕轻城看着手背上一排清晰的齿痕恨恨地瞪着她。
“你给我过来,敢不听话试试,等会就知道了。”他恨恨地说。
“你想家庭暴力?没关系你放马过来好了,我也是学过跆拳道的。”她淡淡地说完,就打开门想走出去。
谁知他气极了,下床来逮她。没抓到她,自己却摔在了地板上,撞到了膝盖,他轻声呼痛。
凉夏止住了脚步,迟疑了半天,最后还是跑了过去扶他。他抱住了她,高大的身子完全倚靠在她身上。
“你属狗的吗,这下你别想跑了。”他的语气柔和了,像一个看老师把糖给了其他小朋友的大孩子。
“摔到哪了,痛不痛?”她轻声问,“再不走飞机要赶不上了。”
奕轻城静了下来,抓着她的手霸道地说:“我你和我一起去。”
“难不成你现在可以帮我办签证,”她哭笑不得,“为了我们的将来,别耍孩子脾气。”
奕轻城的狭眸里撒满黄沙,淡漠的如秋后沙漠。看到她前后忙碌着,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半晌,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凉夏,说你爱我。”
她一愣,善解人意的笑笑,“好,我爱你。”
“说你不会离开我。”
她沉默下来,撇头看向窗外。迟疑了一会,才慢慢的说道:“我不会走。”
车子在高速上平稳地行驶着,一路沉默。奕轻城去办登机手续,她和他挥手再见。看看腕表,指针指向中午十二点,这才觉得肚子空空。
他黑眸岑岑,面庞清冷,看着她越走越远。工作人员催促他办理手续,后面的人已经开始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