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门凉夏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凉嗖嗖的,在这寒风萧瑟的秋天竟然比冬天还冷。
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顺着墙角溜下身子来在地上蹲着,她哭也哭不出来,只觉得喉咙里堵得慌。
她并不想知道宫望予此刻是什么心情,过去和奕轻城是什么恩怨。漂泊一生,她对于安定的渴望,高过一切。
生在奕家,从小见惯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对于他的欺负,并没有打击到她。
早些年奕柔柔年轻漂亮,父母宠爱,连手帕都是三千块以上的。什么名媛的成人礼,她都享受过,要说风头,也真的是出尽了。
如果凉夏介意这些,早就得了抑郁症,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奕桐赫接触的生意人,有钱有势的她也并不是没遇见过,但是大多都是财大气粗的二世祖或者暴发户一样的公司老总。
像是奕轻城和宫望予这种身家背景的,与往日见到的截然不同。
这类人长的都不错,人高马大的眉目清朗,可见从老子的那一辈就娶了不错基因的太太。那种权势和社会地位绝对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可以应对得了的。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动一动手指头,都能像碾死蚂蚁一样把她从这个世界上给除了。
所以才有了奕长治把人逼到跳楼都只是走走过场,警察也不过就是过个场而已,谁能惹得起这帮小祖宗?
想到这里,她抱着自己冷笑。想来宫望予对自己还是仁慈的,高抬贵手放过了她让她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喘口气。
不过冷笑完之后,她又害怕了。
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主儿,想想电视上的那些故事,想想网上报道的看到的那些人,便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
结果呢,不过就是拿无知当了个性,一个许嘉怡撒泼耍无赖,倒把她给打醒了。
对他们这般的人物,女人就是玩具,管你是不是千金小姐。
话说得再白点,能上报纸杂志让老百姓没完没了的拿他们的私生活嚼舌根的富二代都不能比。人就是这样,越是不够耀眼就越恨不得全世界都看着自己。
越是真到了某个不可企及的高度,就越得行事低调。记者也是有领导的,报什么料上头一个电话压下来若真的敢捅,那就意味着某种生涯就要结束了。
这群人是藏在阳光后面的影子,就好比游戏中的大BOSS掌握着生杀大权,却不是轻易得见。
宫望予在菁城的风评,除了有钱有势,最多的就是他古怪的脾气。这也是奕桐赫一开始想把她嫁过去时她最顾虑的,和一个性格扭曲的人打交道,一年她都撑不住。
他们的各种传闻也是在他们的圈子里,老百姓这里接触不到,便将他们说的神出鬼没神乎其神。真的面对面接触,就已经有点扛不住了。
因为这种人不是神,而是神经病,拿人找乐子的神经病,最可怕的是她还不自量力的招惹了他。
打从刚才宫望予捏着她的下巴逼她说明白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和奕轻城算结束了。当然不是分离的那种结束,而是她的自欺欺人。
所谓的勇敢,坚强,都不能去当面说破。宫望予的恶意提醒,让她想起了秦明月的存在,即使没有她,也有其他人的存在,总之,不会是她嫁给他。
咬咬牙忍住了眼泪,凉夏站起身来打了个车飞速往家里赶去。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像话。生活对你未必有好的颜色,可你不能哭泣面对。
她不奢望奕轻城能够记住她,只希望他日后想起自己不要太怪她。他记着的,不是种种争吵,而是她的好。
奕轻城回来的时候她特意打扮了一下,笑着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真美,”他由衷的赞叹。
“我们出去吃,今天不想做饭。”
他换了身休闲的衣裤,少了正式的西装多了一份亲和力。他的
皮肤极好,一点都没有沧桑的岁月感。
“我一直都没在意过,原来你戴眼镜。”
“嗯,我有时候戴隐形眼镜,有时候就懒得弄,眼镜没有度数的。”
凉夏踮起脚尖在他颊上一吻,笑得风情万种。
得到她的主动,他显得心情很好,拉起她的手出了门。
两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她演的极其自然,逼迫自己忘掉和宫望予之间那些不愉快的事。奕轻城想去西餐厅,她推说不自在,便又选择了一家喜欢的中餐馆。
她知道他不是那种喜欢装腔作势的人,到了那种餐厅里只能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远。他平时喜欢自己做菜,所以对中餐情有独钟,这个提议没说几句就被他欣然接受了。
点了烤鸭和一些川菜,她吃得津津有味,而男人却是怕辣只是咀嚼些淡口的青菜。
“鸭子味道不错。”
亲手卷了一个春饼,凉夏将食物喂到男人口中。在这样的小而热闹的餐馆里,他们这样正式有点格格不入。
尤其是在动手卷饼的时候,酱汁溅到她的手腕上,却被坐在旁边的奕轻城笑着为她亲手拭去。
“你看上去比鸭子好吃。”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让素来冷漠的他在今夜呈现出一种不同。
他不穿西装的样子很英俊,也很随和,让人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那种平日里让下属们害怕的冷酷总裁。
要说女人被裹在衣服里那是暴殄天物,男人故意埋没自己的俊朗又何尝不是一种罪过。
“你也一样秀色可餐,”被男人一句话说的有点羞,她咬了下嘴唇嗔道。
“我好不好吃,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冲她开心的眨眨眼,到了最后他自己都被自己给逗笑了。
原本已经将伤心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然而奕轻城的一句话又让她几乎红了眼眶。
“那个……”
“我有事要和你说……”
谁知话还没从口中冒出一半,他却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开了口。
“咦?”
见女人神情古怪,他握住了她的手。
“你也有事,怎么了吗?”心里担心是她不舒服,男人急忙凑近察看她的脸色。
“没有啦,我的事不重要,你先说吧。”
只一个激灵,原本很忐忑的话语顿时被吓了回去。本着能拖一秒是一秒的原则,她决定让对方先开口。
“哦,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有些不舍的往凉夏碗里夹着菜,奕轻城握着她的大手又裹紧了一分。
“为什么?”
忽然听到对方这么说,虽然她自己也是同一个意思却仍然觉得很紧张很委屈。
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与不舍,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你厌倦我了吗?”
明明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故作潇洒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哀怨。凉夏攸的一下将被男人握着的手抽回,有些激动的端起杯子来喝饮料。
“没有没有没有,你看你都在瞎想些什么,我是那样的人么。”
连忙将失去的东西又抓了回来,他赶紧将女人搂在怀中柔声的哄着。
“我要去趟美国,没办法,咱俩只能分开一段时间了。你知道我的根基都在那里,公司上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掌管奕氏后我很少顾及那边了,这次回去也是为了公事。”
低头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他其实心中也舍不得她。
“哦,我没事,你去吧。照顾好自己啊。”
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什么,别说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就算她不识大体原本就是要来说分手的,就更没有理由干涉人家些什么了,不是吗?
“我们暂时分开,是为了将来更好的在一起,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丫头,相信我。”
奕轻城搂着她散步回家,两个人恋爱后第一次压马路,走了个把小时也不嫌累。
到家出了一身汗,凉夏在浴室里泡澡,洗了一半他干脆也进来一起钻进浴池。
“改天得换个大的,这么挤。”他不满的抱怨。
“谁让你个子高来着,”大概是洗澡让人放松,她心情也好了很多。
奕轻城双肘支在池壁上,身子仰躺在池沿,狭长的眼眸轻轻闭拢,整张脸呈现出一幅刀刻般的完美。他的神情安然优雅,镶钻的火机被打开,一股青红的火焰蹿出来,移向他红唇上轻叼的雪茄。
狭眸轻眯,优雅地吸了一口,吐出青色的烟圈。一股烟草的香味霎时充盈满整间浴室。他站起来,扯过浴巾围在腰间,嘴里斜叼着烟,“泡久了对身体不好,起来吧。”
凉夏接过他递过去的大浴巾包住,哪知脚下一滑,差点就趴在了地上。要不是奕轻城反应快,这会就摔的鼻青脸肿了。
她花容失色,被烟气呛的咳嗽起来。他修长的手指夹住香烟,继而捏住她的下巴,湿润的烟嘴抵着她的下颏。
明灭的烟头离她的脸只差半寸,烟雾袅袅飘入她的鼻孔,她又连声咳起来。
“宫望予我会尽快解决他,不会再让他威胁你。”
她嗽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向那张俊美的脸。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但是他一再的威胁你,我心有愧疚也不会容忍他。挑衅也罢,内疚也罢,我不能容许他成为你身边的炸弹。丫头,记得离他远一点。”
他夹着香烟的手掌慢慢磨过她细嫩的颊,粗糙温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