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却没有想到,就算婉儿日后输了,但婉儿现在在家族中什么身份?现在不论自己如何想要力推她继承家业,婉儿也不过是一个没有真正资格的女流之辈。但如果真的在川陕盐路上打了擂台,赵婉儿,就在不知不觉中,在所有人心中,变成了一个真正有资格竞争当家人位置的潜在人选!不论输赢,对自己女儿,都是天大的好事!
这帮蠢货!
就算是输掉川陕盐路又能如何?地位提升后,婉儿还有自己这个当家人的爹爹,来日方长,只要女儿身这个最大问题解决,赵继宗,休想当上当家人!
族内支持赵继宗的人仍在继续唱戏,你喊一句他附和一声,将情势向两个人打擂台方向推进。赵令秦拿捏着脸上的表情,既不生气也不欣喜,平静冷淡的等他们都终于安静下来,最后又都看着自己,等待自己最后定夺时。赵令秦继续沉默着一言不发,让会场的气氛有些窒息压抑。这种长时间不表明态度带来的窒息压抑感,会增加自己在众人心中的权势,是一种统治技巧。赵令秦沉默了很久后,突然转换话题问众人,家族中还有别的事情要议吗?没有人回应。赵令秦这时候起身,说赵继宗侄儿的话,自己要回去再考虑考虑,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其他族人立即按照规矩,都起身表示对当家人的尊重,目送着赵令秦离开。
三天后,赵令秦召集来自己的弟弟赵令陕,侄儿赵继宗,女儿赵婉儿,还有族中一些辈分较高的老人,还有所有在城内的管家,掌柜,帐房,经理,正式宣布自己接受了赵继宗的方案,由赵继宗负责自贡当地的所有事宜,由赵婉儿负责打通商路,组织挑工,以及西安本地的井盐销售。
几方参与者正式签订了分工雇佣协议,所有人又一起祭拜祖宗,能多隆重其事,就多隆重其事。赵令秦必须要这个效果,越正式,自己女儿这个潜在继承者的身份,族人将来越会更少异议。
赵继宗和赵令陕志得意满,他们认为双方对比能力,是彻底打败赵婉儿,并让赵令秦这个当家人死心的最好机会。赵婉儿在整个仪式上,脸上表情一直犹犹豫豫,显得缺乏自信。前一夜赵令秦和赵婉儿有一次长时间的谈话,赵婉儿知道爹爹苦心后掉泪,并让爹爹放心,女儿一定尽力。但今天她这样的表现,家族中人都看在眼里,等于还未开打,已经输了一阵。赵令秦对女儿表现失望,心中隐隐不快。又想起那个让自己咬牙切齿的隐痛: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个儿子!
双方立即分头开始筹备,赵令秦没有直接协助赵婉儿,那样做会让众人质疑。只是安排自己亲信,跟了自己三十年的老管家常福帮忙。赵婉儿做事有女人天生的细心,分派人手,打理账目,细节上的东西做得井井有条,但赵婉儿没有协调好几方交接工作,对未来生意大的运作方向完全没有任何布置规划,更严重的是赵婉儿不知知人善任,不肯放权,事无巨细,全都要自己亲自过目拍板,每天早间一大帮人围着她等待她决策,甚至连柜台上要摆几袋井盐样品这样的事情,也要她亲自决定。赵令秦晚间听到常管家把这热闹场面当成小姐成绩向他汇报时,心下烦恼不已。
没有退路,霸王硬上弓,为何这么难!赵家后继无人,会不会变成一场灾难。
转眼三个月过去,此时北京城传出消息,义和团因在山东境内遭到袁世凯镇压,渐渐都逃向北京。而慈禧对义和团能够刀枪不入,神功护体深信不疑,命令朝廷宽待义和团。义和团更加向北京聚拢,名为勤皇。进京途中,义和团一路杀洋人,烧教堂,拆电线,毁铁路,攻入天津租界,如入无人之境。
义和团势力越来越大,甚至很多清军士兵都加入义和团,众人对洋鬼子早就恨之入骨,此时多年仇恨一朝爆发,洋鬼子在京津各地抱头鼠窜,洋人势力几乎被铲除殆尽。
因为京津形势一日三变,赵令秦命人不断出外打探消息。对赵家来说,洋人越被压制,赵家生意就会越好。赵家人那几日都如同过年一样,整日谈论北京城或者天津卫又有哪些洋人的工厂被拆,津津乐道,唾沫横飞。
赵令秦关心的,却是清廷对洋人态度。清廷内军队现在掌握在李鸿章、袁世凯这样的洋务运动背景的人手里,他们可能会亲近西方列强,那样的话,在列强不断施压下,清廷可能会再次突然出手镇压义和团,洋货也还会像以前一样占领内地。
现在袁世凯镇压义和团的行动暂时停止,甚至有不少清兵都加入了义和团到处攻打洋人,这是否是朝廷准备和洋人决裂呢?
这时候北京传来消息,慈禧派军机大臣刚毅前往涿州,亲自去看看义和团战斗力到底如何?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不久又传来消息,义和团对刚毅和慈禧展现自己所谓“刀枪不入,神功护体”功夫,说他们那套东西完全可以和洋人的洋枪洋炮抗衡。
赵家不少人听到消息,纷纷唾沫横飞议论着神功如何了得,义和团如何好似神仙下凡一般厉害。赵令秦却担心义和团这帮人拿这套耍猴把戏骗骗百姓还行,慈禧与军机大臣怎么可能相信?!朝廷会不会立即因此对义和团失去信心?
不几日北京再次传来消息,刚毅考察结束,给慈禧上了折子,折子上对义和团的评价是:“天降义和团,以灭洋人!”慈禧对义和团没有表态,但这个折子,基本上可以确定,清廷是要支持义和团了!
街市上对义和团得到朝廷支持,要把洋人彻底赶走的兴奋劲到处弥漫。西安市面上也也出了打着义和团旗号的队伍,大摇大摆喊着口号,一路走到七彩街天主教堂,冲进去殴打洋人,并要火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