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三人一同回返客栈,经此耽搁,天时已晚,众人回到客栈,只见薛神医和康广陵坐在大厅,见张云回来,忙上前行礼,道:“段王爷等人回归大理,托小侄给掌门师叔带话,倘若有空,便回大理看看,另外要我等帮忙寻访段公子,段王爷记挂的很。”张云点点头,问道:“大哥与阿朱姑娘呢?”薛神医道:“萧大侠出门去了,阿朱姑娘在房间里。”张云大吃一惊,叫道:“糟糕!”忙奔到阿朱房间,推门入内,果见阿朱已然不见,当下不及多说,飞身奔出客栈,直奔青石桥而去。
刘飞见张云走的匆忙,心想张云身上有伤,怕他有失,托薛神医照顾潇儿,自己急忙追了上去。
张云见天上乌云笼罩,转眼间便要下雨,心中大是焦急,逍遥派轻功天下无双,张云全力奔跑,离青石桥已然不远,当下运足了气,仰天长啸,希望萧峰听到自己啸声,等自己赶到。
萧峰此刻已然在青石桥上,目光直视前方的段正淳,说道:“段王爷,我约你来此的用意,想必你也清楚罢?”
段正淳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为了当年雁门关外之事,我误听奸人之言,受人播弄,伤了令堂的性命,累得令尊自尽身亡,实是大错。”
萧峰森然道:“你何以又去害我义父乔三槐夫妇,害死我恩师玄苦大师?”
段正淳缓缓摇头,凄然道:“我只盼能遮掩此事,岂知越陷越深,终至难以自拔。”
萧峰道:“嘿,你倒是条爽直汉子,你自己子断,还是须得由我动手。”
段正淳道:“若非乔帮主出手相救,段某今日午间便已命丧小镜湖畔,多活半日,全出阁下之赐。乔帮主要取在下性命,尽管出手便是。”
这时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的洒将下来。
萧峰听他说得豪迈,不禁心中一动,他素喜结交英雄好汉,自从一见段正淳,见他英姿飒爽,便生惺惺相惜之意,倘若是寻常过节,便算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侮辱,也早一笑了之,相偕去喝上几十碗烈酒。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就此放过?他举起一掌,说道:“为人子弟,父母师长的大仇不能不报。你杀我父亲、母亲、义父、义母、受业恩师,一共五人,我便击你五掌。你受我五掌之后,是死是活,前仇一笔勾销。”
段正淳苦笑道:“一条命只换一掌,段某遭报未免太轻,深感盛情。”
萧峰正要出手,忽听远方传来一声长啸,此时雷声雨声,震耳欲聋,然而此啸声听起来却十分清晰,萧峰微微一惊,随即听出是张云所发,心道:“三弟定是来保护段正淳的,三弟武功高强,他一来,今日难以报仇……”心念于此,大喝一声:“第一掌来了!”左手一圈,右掌呼的一声击了出去。
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一个霹雳打了下来,雷助掌势,萧峰这一掌击出,真具天地风雷之威,眼见段正淳既不闪躲,亦不招架,这一掌便要击中他胸口,忽然萧峰眼前一闪,一道人影快速绝伦的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段正淳,萧峰一瞧,见来人是张云,手上急忙收回几成力,但仓促间已无法全部收回,此时萧峰掌力已达来人后心,张云躲闪招架均是不及,当下全力运转“北冥真气”将功力聚于后心,“嘭”的一声响正中张云背心,张云狂喷鲜血,与段正淳二人飞出数丈。萧峰大惊,只怕这一掌已取了义弟性命,忙上前察看,只见张云倒在地下,口中尚有鲜血流出,低声道:“大哥,不可……不能杀她……”说完便已晕去。萧峰手掌贴在张云背心,内力输送过去,心中一轻,心知张云虽然受伤虽重,性命当可无碍,当下抱起张云,要先回去再说,目光撇向段正淳,不禁“咦”了一声,只见段正淳面貌大变,竟然丑陋不堪,萧峰心中忽地一闪,升起一股恐惧,忙伸手在他脸上一抹,随手抓下一团软泥,他看清面貌,大叫:“阿朱!是你!”阿朱从地上爬起,道:“大哥……我对你不住……”萧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倘若不是三弟,你此刻已然被我打死啦!”想到此处,浑身出了一层冷汗,心中后怕之极。
阿朱哭道:“大哥,待我回头慢慢向你解释,现下先救张公子要紧。”萧峰一醒,道:“是了,薛神医便在客栈,我们快快回去。”萧峰抱起张云,与阿朱一起奔回客栈。行了一阵,只见远处一个人影,正是刘飞,他轻功不及张云,又晚出来片刻,是以此刻才到。见张云受伤昏迷,大吃一惊,萧峰不及解释,道:“三弟受伤不轻,我们快回去找薛神医医治!”当下众人一起返回客栈。
众人回到客栈,薛神医见张云受伤,忙将他放在床上,把脉片刻,起身道:“萧大侠,不知师叔如何得罪了你,你要下如此重手?”此言一出,刘飞大吃一惊,不禁看向萧峰,康广陵大声道:“掌门师叔武功了得,定是你从旁偷袭!”萧峰叹道:“两位误会了,此事全乃误会,其错全在我,是三弟舍身救了阿朱,倘若萧某能为三弟做些什么,薛神医直言相告便可。”薛神医道:“师叔旧伤未愈,又添心伤,经脉大损,若非身负上乘内功,这条性命便不在了,师叔肋骨未愈,此次又被震断,我已替他接好,至于内伤,我去抓些药材,萧大侠若是有心,不妨以内力助他疗伤。”言语间露出重重的责怪之意。萧峰应了,扶起张云,盘膝坐在他背后,双掌抵在他背心,运功替他疗伤,不料一运内力,自身内力迅速流入张云体内,萧峰大吃一惊,急忙收手,过了片刻,又再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萧峰不敢再试,只得停手,心中十分奇怪,心道只有等薛神医回来再问。
正要出门,只见潇儿端了一盆热水,走进房来,以毛巾沾湿了替张云擦拭,萧峰向她微微一笑,自行出门,到阿朱房中,只见阿朱坐在床边愣愣出神,萧峰叹了口气,道:“阿朱,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朱道:“大哥,我什么都不瞒你。”说罢解开自己衣领,露出左肩,萧峰见她解衣,愣了一下,转过头去,阿朱微笑道:“大哥,我早已是你的人了,你看一看我左肩,就明白了。”萧峰转过头来,只见她肩头肤光胜雪,却刺着一殷红如血的红字:“段”。萧峰不敢多看,问道:“这个‘段’字,是什么意思?”
阿朱道:“我爹爹、妈妈将我送给旁人之时,在我肩上刺的,以便留待……留待他日相认。”萧峰颤声道:“这‘段’字,这‘段’字……”阿朱道:“今天日间,他们在那阿紫姑娘的肩头发现了一个记认,就知道是他们的女儿。你……你……看到那记认吗?”萧峰道:“没有,我不便看。”阿朱道:“她……她肩上刺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段’字,跟我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