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名震三晋灭奴寇
农民军退入太行山以后,伐木立寨,在山上一共设了六个主寨,住着高迎祥王自用等各大首领,在各个进山口又依附山势设了十数个小寨,由其他三十六营大小头领率军驻寨防守,以防止官军杀上来把他们全剁了。
六座主寨最东边的一座,便是闯王高迎祥部队的驻扎地,主寨共分为五个区域,分别驻扎着闯部左军营右军营前军营后军营中军营等五军,老营和中军营被其他四营围在中心,而高迎祥的指挥部和他的住所则就是老营和中军营最中间那一块,至于那些饥民自然是没有资格住在寨子里面的,他们只能在寨子外面用些树枝石块树叶等物什搭一些地窝子,这些地窝子阴暗又嘲湿,加之现在已是农历十月,天上虽然没有降雪,但却比下雪还要冷很多,所以几乎天天都有人冻死,而且附近的毒蛇猛兽虽然都被农民军抓起来宰了充作军粮,但是地下还是有许多毒虫蚂蚁等物,被这些小东西咬上一口,以那些饥民们虚弱的身子就很容易生病病死。
当刘云书经过这些窝棚的时候就注意到有很正兵营士兵正在埋一些饥民的死尸,可能是因为工作量比较大,这些正兵营士卒又每天都吃不饱,所以都是图方便,埋死尸的地方离主寨和饥民窝棚区很近不说,挖的坑也很浅,每个坑几十具尸体扔下去,泥土根本盖不住,有许多尸体的手或脚或者头还露在外面,这些人也不管,就这么草草一埋就行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刘云书不禁暗暗担心,现在天气寒冷,细菌还不那么活跃,所以尚未出现大的传染病,可要是时间再久一点,死的人再多一点,山里面又这么潮湿,肯定会发生斑诊伤寒等大型传染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到时候这十几万人不知道有几个能活下来。他皱着眉头暗叹一声,可惜自己不是这些生命的决策者,无法为这些人做什么,只能默默求上天保佑他们了。
就在刘云书担心饥民生存问题的时候,王贵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将刘云书拉到一边,道:“我见到郝松了,他现在无法脱身,让你在饥兵营等着他,他晚上会来找你。”
是日夜,闯营主寨的议事堂内,高迎祥和一众将领齐聚一堂,高迎祥高坐于主位之上,其余众将领则分班而坐。
此刻,坐于主位上的高迎祥不过十余日,却已是苍老了不少,头上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已是白了一半,眼神凹陷,脸容憔悴,身形也削瘦了不少,本来很合身的虎袍,现在穿在身上却是空荡荡的。
“闯王,如今我闯军粮草已经不多了,是否能向其他友军借一些……”左军营总管田见秀担忧道。
“哼,他们那帮家伙正在忙着向官军投降,那有心思管我们死活。”高迎祥不屑的冷笑一声道。
“闯王,俺们是否也派个人去和官兵们谈一下,等出了山,俺们再反呗。”却是长治城细作头领,现在的前营总管刘宗敏站起来道。
这个刘宗敏本来只是前军营的一个哨长,但是曹文诏来了以后,几乎追着高迎祥王自用等农民军主要头领的屁股后面砍杀。
曹文诏的一千关宁铁骑那是明朝在辽东以全国之力练出来的几千特种骑兵中的一支,是能够与后金八旗兵相抗衡的存在,打农民军的部队自然是切瓜砍菜,所以一仗下来,高迎祥的前后两营直接就报销了,前军营是抵挡关宁铁骑的时候完蛋的,后军营是跑路的时候被曹文诏追着砍杀完的。
由于刘宗敏在长治城中的出色表现,于是从众多哨长中脱颖而出,被高迎祥荣升为前军营总管,不过现在刘宗敏的前军营只有两百多个正兵,其中大部分还是伤残人士,以现在这种生存环境,这二百多人能活下来几率着实不大,他明白自己随时都可能成一名光杆司令,所以对于向官军投降他是最热心的一个。
其他几营总管都是心中意动。
“各位总管难道忘了,曹文诏现在正在明庭的围剿大军之中,他对我农民军一向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有他从中作梗,假降之事恐怕很难……”李鸿基一向对投降之事深恶痛绝,他认为即然是造反,那就是干大事业,老是动不动就投降,这与那些山野盗匪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一生中很少投降,即使迫不得以投降,那也是被人裹协的,他以前在王左桂手下当小队长,后来王左桂投降了,他也没投降,而是投靠了不沾泥,后来不沾泥也投降了,他还是没有投降,直到碰到高迎祥他就没有投过降,是铁了心的一条路走到黑,相当有骨气。
其他众将领听李鸿基这么一说都是向他这边看来。
特别是刘宗敏想反对,但又张不开口,毕竟李鸿基是梁王亲封的八队闯将,又是高迎祥的外甥,他却是不想得罪的。
“那李将军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在这等死吗。”一员将领站了出来对着李鸿基喝问道,却是后军营总管袁宗第,他与刘宗敏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后军营总管,高迎祥的老部下,李鸿基跟他比只能算是新人,根本不需要顾忌。
“当然不是……”李鸿基跨前一步,身上似乎带着一股锋锐的气势,看向袁宗第,以及在座的所有高级将领,朗声开口:“一夫犹奋,况十万众呼,官兵无能为也。”
李鸿基此话一出,在座诸人皆是哑口无言,到不是为李鸿基气势所慑,不敢开口反对,而是在座众将都没读过书,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突然来这么一句文言文,实在是听捕东(听不懂)啊。
在座诸人都听不懂李鸿基说的啥,但是高迎祥却是听懂了,李鸿基的意思其实就是叫大家不要怕,抄起家伙去和山下的官军拼命。
高迎祥听了李鸿基的话,感到很欣慰,心中道:不愧是我高迎祥的外甥,有种,没有给老子丢脸。只可惜李鸿基还是太年轻了。
高迎祥的想法和李鸿基其实是一样的,他也不赞成投降,并且他还知道官军现在占据绝对优势,根本就不会接受农民军的投降,只是看着自己闯部的这些各大将领脸上惊惶的样子,他明白这些人已经让官军打怕了,他们是没有胆子去和官军拼命的。
“都不要争了,刘宗敏,就由你派人下山去与官军商谈投降事议吧,他们要多少财宝都可以。”高迎祥即然明白了众将的心理,他就决定让这些人下山去试上一试,如果谈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即使没有谈成,也可以重重的打击各将的侥幸心理,让他不要三心二意,专心为自己任事,此等两全其美之法,何乐而不为呢。
高迎祥这话一出口,下面各人都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在座的诸人几乎都已经准备好要投降官军,但他们又怕高迎祥以闯王的身份强制反对,到时候就不好收场,现在见高迎祥同意,那自然是要拍手称赞。
“闯王英明……”除了李鸿基,众人都是起身齐声唱道。
看着下面众人脸上如释重负的样子,高迎祥嘴中苦涩,若是自己今天不同意,这帮老兄弟恐怕就会离自己而去吧。
“舅舅……”李鸿基听了高迎祥的话,心中不甘,却是忘了现在是在人前,应该称闯王。
“嗯……”高迎祥瞪了李鸿基一眼,随后摆手道:“李将军退下吧,本王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是,闯王。”李鸿基也知道自己失言,敢忙应诺一声,退了回去。
等刘宗敏走后,大殿之内一时无人发言,却是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高迎祥的一名亲卫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在高迎祥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便陡然站起,怒视亲卫道:“跟丢了,这么一个大活人也能跟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名亲卫一看高迎祥发火,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害怕道:“卑职无能,卑职无能……”
下面各人见高迎祥突然发火,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一个个却是兴致勃勃。
“闯王,可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田见秀起身问道。
被田见秀一问,高迎祥才想到大殿内还有这么人,连忙平静了一下情绪,对着众笑道:
“玉峰,没什么大事,只是本王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众位兄弟请在这里稍等一下,本王去去就来。”确实是没什么大事,只是郝松甩掉了监视他的亲卫又玩起消失了,但是派人监视郝松的事却是不能对这些人说的。
田见秀见高迎祥这么说,虽然他心中疑惑,但也没在多说什么。
“李将军你也一起来吧。”
高迎祥带着那名亲卫和李鸿基一起转入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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