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礼坐在床边,正要搂着三姨太姨太寻欢作乐,忽然听见窗户外面有人敲窗棂。他有些动怒地喝道:“什么人在外边!要作死吗?”
就听见有人在窗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嘣嘣嘣”磕着响头,一个婢女的声音传来:“军师息怒!大头领派人过来,说有急事,让您过去一趟!”
周崇礼迟疑了一下,推开似蛇一样盘缠上来的三姨太,对着窗外的婢女说:“你对来人说,我稍后便去!”
他正了正头巾,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重新扎紧了腰带,便打开门向彭万年的住所走去。
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大头领彭万年的住所。在下人的引导下,他走进二堂的一个偏厅,一眼就看见大头领彭万年正皱着眉头,坐在高背的椅子上喝茶。
他打了个哈哈儿,拱手行礼问:“明公,都这么晚了,有啥急事不能明天说吗?”
彭万年听见他的声音,忙放下茶碗,冲着他一招手:“军师,方才蹈东法师阎尔梅来告诉俺,定王殿下已经同意册立二丫为王妃……”
“哦,太好了!”周崇礼没等他说完,就急不可耐的兴奋起来。
“但是,定王好像不太中意这门亲事。方才蹈东法师阎尔梅向俺索要二丫的庚帖,说是要找让方先生批一批八字!”彭万年的眉头挤成一个川字,有些担心地说:“俺担心庚帖万一出啥纰漏,所以推脱说明天再给他。”
他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倒背着双手,边在室内踱步,便叹气说:“不瞒你说,二丫早就看上定王了,以前就向她娘透露过这个意思。她娘刚才告诉俺,她早就偷偷找人给他们批过了,八字不合呀!”他转过身来,有些焦急地说:“这可咋办呢?难道就因为八字不合,咱们就得放弃定王吗?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周崇礼听了他的忧虑,也不禁担忧起来。他捻着稀稀拉拉、有些微微发黄的胡须,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走着。
彭万年又走回桌子旁边,端起茶碗,心情沉重地说:“经过攻城失败这次事件,咱们彭营的实力和威望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唯有与定王联姻,方能快速扭转劣势!”他志在必得地说:“咱们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他见周崇礼在屋内久久徘徊不语,不禁有些焦急:“否则的话,咱们想要翻身,可就困难了!”
周崇礼眼珠子转了两转,计上心来!
他左手抄在背后,右手捏着鼠须,冷笑着说:“庚帖者,造命也。命曰造,那咱们就应当假造一份庚帖!”他双手抖了一下袍袖,眯缝着双眼,连声冷笑说:“定王不是想要二丫的庚帖吗?那咱们今天晚上就寻一精于推命者,令其造一八字,极富、极贵、多子,然后再给定王送去,如何?”
彭万年双眼一亮,笑眯眯地连连颔首:”中,中!还是军师的妙计中俺的心意!“
“哈哈哈哈……!”他胸中荡出一阵舒心的大笑,在静谧的暗夜中传的很远。
第二天上午,王定光放心不下定王,特意让石碾子搀扶着他去拜见定王。通报了之后,一个榆园军守卫领着他来到议事大厅旁边的一个偏厅,定王、方以智、阎尔梅、吴殳正坐在那里商议事情。
定王黑着一张俊俏的小白脸,坐在上首,低着头生闷气。方以智、阎尔梅、吴殳正眉眼含笑地聚在一处观看一张纸。
王定光因为腹部带伤,所以只微微躬身象征性地行了一礼。
定王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他。
方以智捧着那张纸,笑眯眯走了过来,对他说:“今天早上彭大头领将彭二丫的庚帖送了过来。我用四柱批算了一下,结果生辰八字十分的相合。”说着,他眉飞色舞地将那张纸递给了王定光。
方以智对于易经,可谓是家学渊源。
他的祖父方大镇就精于易学、理学,致仕后隐居桐城白鹿山讲学,以《易》、《礼》著称,著有《居静六篇》等书。以智这个名字,就是他的祖父从《易经·系辞上》的卦爻里为之取名。
他的父亲方孔炤则学问更加广博,精通《易》、《春秋》、医学、地理、军事,并著有《周易时论》等书。
而方以智本人,则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师从当时的名儒白瑜、王宣,学习《河》、《洛》。所以,批八字这种小技,对于方以智来说,那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
王定光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乾造、坤造、年柱、日柱、流年干支等等等。他一律略过,只在婚姻一处仔细看了起来。
只见上面的批语写着:极富、极贵、多子!
啊噗!王定光一口黑血喷出老远!
卧槽!从这批语上看,这他么天生就是做国母的命啊!在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的皇后当中,还有比她更牛的八字吗?
哦哦,哥还是挂万漏一了!还真有一位比她八字更牛的皇后!不但极富、极贵、多子,而且贵到了极点,最后直接篡位做了皇帝!她就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武则天!
王定光弹了一下那张批八字的纸,一边呱嗒着嘴,一边感慨地说:“好八字!”
方以智开怀一笑,接过那张纸:“我已命人去请彭大头领过来商议婚期的事情!早一点把婚礼办了,定王也能早一点笼络人心,早一点巩固势力!”
王定光没心思听他说这些,只把目光偷偷看向定王。
定王的面上已是愁云惨布,阴沉得像要下雨。
王定光刚要去安慰定王,就听见门口的守卫禀报了一句:“启禀定王,彭大头领、蔡大头领求见!”
定王双眼翻起,望着房梁,装作没有听见,只丢给众人一对白眼球。
方以智毫不客气地喧宾夺主:“快快有请!”
房门打开时,彭万年和蔡乃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人朝着上首座的定王双双行礼,同声说道:“臣彭万年(蔡乃憨),参见定王!”
定王耷拉着眼皮,默不作声,依旧沉浸在悲痛中。
方以智咳嗽了一声,十分不满地提醒说:“殿下……”
定王这才抬起头来,做出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用眼皮将彭万年和蔡乃憨一人夹了一下,敷衍道:“两位卿家不必多礼。”
彭万年直起身来之后,热情洋溢地向方以智询问:“方先生,八字您批的怎么样了?”
方以智颔首微笑说:“极富、极贵、多子!一副极好的八字!”
蔡乃憨共着手祝贺:“恭喜恭喜!”
彭万年对蔡乃憨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八字极好?那还用说吗!俺现在的最关心的是,婚期定在哪天?
他用逢迎的口吻对方以智说:“方先生,您是定王殿下的师父!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也可以算是定王殿下的长辈了!这大婚的事情,就由您就来代表男方做主吧!”
方以智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微笑着连连点头,义不容辞地说:“那是自然!我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婚期的事情吧!”
彭万年迫不及待地说:“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他如此猴急,出乎众人之意料!
“越快越好?”方以智微微一怔,迟疑地说:“但是,定王的婚礼毕竟是一件大事,仪式不宜太过简化!婚礼所需的一应物品需时间筹备,阉侍、宫女也需时间搜罗,王宫府邸也需时间筹建。这,恐怕快不起来吧?”
他抖了一下袍袖,一边思索,一边建议说:“依我看,不如先行纳征之礼,先把名分定下来!待一切就绪,再举行婚礼!”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拍额头,猛然醒悟到:“哎呀!定王殿下还没有行冠礼呢!必须要先行冠礼,然后才能选妃啊!”
“哪里还有时间遵循这些繁文缛节啊!”彭万年听了他的话,连连摇头:“您有所不知啊!”他对身边蔡乃憨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他来解释其中的原因。
蔡乃憨接过话茬,面带忧虑地说:“定王殿下的翊戴典礼定在明日,俺这次提前过来,就是为了要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情!”
熟知榆园军各营情况的阎尔梅立刻警惕地问:“什么重要的事情?”
蔡乃憨舔了舔上嘴唇,忧心忡忡地说:“曹营的张七已经联合了几家大头领,打算在定王殿下的翊戴典礼上,强行推举他自己为榆园军的盟主!”
他爆出这个重磅消息之后,除了彭万年和定王,其他人都齐齐吃了一惊!
“以前张七就想吞并俺汶上蔡营,幸亏被彭大头领及时阻止了!”他忧愤之色溢于言表:“但是彭大头领经过此次攻城失败的事件,实力和威望大受损伤!咱们这八营榆园军之中,已无人有实力与他抗衡了!”
他攥紧拳头,愤慨地说:“他昨天明目张胆地派人到俺汶上蔡营进行恐吓,要俺投顺于他!说是朝城的黄镇山和观城的吴康华,将在定王殿下的翊戴典礼上,推举他为榆园军的盟主!”
众人全都大吃了一惊!
啊噗!王定光也喷出一口凉气!
艾玛!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榆园军,内部的权利斗争这么激烈!
这他么还是纯洁的抗清革命队伍吗?
方以智并不熟悉榆园军内部的具体情况,皱着眉头看向阎尔梅。
阎尔梅将两条眉毛紧紧绞在一起,十分不满地说:“这个张七,也太嚣张跋扈了!”
彭万年焦虑地对他说:“张七如此咄咄逼人,所以俺说定王的大婚日期不宜往后拖!否则,迟则生变啊!”
方以智和阎尔梅互相对视了一眼,还在考量孰轻孰重。
定王完全听不下去了。他“嚯”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十分不快地说:“孤身体不爽利,先回去休息了。几位卿家慢慢商议吧!”他也不待众人说话,自顾自回东厢房去了。
“殿……”方以智见他如此失宜,有失体统,本想训斥一番,又见彭万年和蔡乃憨在场,只得压下火气,将不满又重新揣回了腹中。
王定光对众人说:“我去开导开导殿下!”
方以智点点头。
王定光拱手对众人告了个罪,也去了东厢房。推开门之后,他就看见定王正站在窗边瞪着天上的几朵白云在那里给自己充气。
王定光轻轻关上门,对他说:“方先生和彭大头领他们正在谈论你的终身大事呢!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哼!有我插嘴的余地吗?耳不听,心不烦!”定王继续在那里运气。
“唉,你也不能怪方先生他们!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王定光叹着气说。
定王别过头去,瞧也不瞧他一眼,仍旧在那里练气。
王定光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劝,又说了两句毫无作用的安慰话,就告退了。
等他回到议事大厅的时候,发现方以智、彭万年等人都不在了,问了一下旁边的榆园军守卫,那守卫告诉他,方以智等人去彭万年的宅子,同军师一起商议机密大事去了。
王定光心内略略有点不快。
他大爷的!又他么的不带哥一起玩儿了!
好吧!哥知道自己是个小角色,没资格参与机密大事!
当了个当的!横竖左右不过是商量定王的婚期,机密个毛线啊!
哥还真不稀罕去乱点这个鸳鸯谱!
哥打道回府了!
拜了个拜!
王定光怏怏不乐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