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妖姬?!……扑……哈哈……”暖阁如春,入目内,满满是绯红烟霞色的红帐,薄如蝉翼的帘幕里,一双骨节分明却又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拿起塌边的翡翠玉樽,漫饮了一口,伸手轻弹方才喷出的酒水。
“还有呢?听霏儿说话就是动听……哈哈……”那声音又带着三分的醉意,七分的慵懒开了口,如墨的青丝披散在他的背上,浓重而诡丽。
他怀里的人儿动了动,金钗满头,珠翠叮当,娇声嗔道:“三少,你就是取笑人家,方才说到皇上身边的女人,你可没半分认真听的。”
那被称三少的男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漫步走到窗前,转过头来。一张魅惑众生的俊颜顿时就呈在眼前。
鼻梁端直,略带勾起的弧度,一双眼微微挑起,眼梢呈粉红色,一看过去俱是风情,薄唇微抿,却带着鲜嫩的妃色,长长的黑发随意披在脑后,张扬不羁。宽大的长袍领口凌乱地开着,露出一大片雪白胸膛。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塌上的美人,微微笑着。
只一笑,便让对面的美人失了魂,只怔怔看着他。她张霏儿阅人无数,实在没看过比他更漂亮的男人了。
他的容颜有形容不出的味道,看去似乎天真的少年,又似沧桑的男人,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却神奇的糅合在他的面上,可是这一笑却带了十足魅惑意味。
“我的亲亲霏儿啊,你说我们皇上不是据说是冷面阎王一般的人物,杀皇后,夺兄位,多厉害的手段呢,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失了神智……单单偏宠那个从华地来的女人。”他漫声道,修长的指节轻轻地扣着窗沿,那窗糊了一层半透明的绞绡薄纱,那一匹千金的布料就这般糊了窗户,真可见这屋主的奢侈。透过这窗子几乎可以看见外边的街边灯火,来往急匆匆的行人。
塌上的美人见他离去,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上前粘在他身上,嗲声道:“三少,你这话就不对了,来往的客人都这么说,说皇上就是听信了那女人的谗言所以才大开杀戒,杀了不少官员呐……再说,三少你又没见过那个女人,你怎么知道皇上不会沉迷于她的美色之中?”
大开杀戒……三少挑挑眉,才处死几个贪官污吏,便叫大开杀戒?这帮大臣们真会危言耸听,若说大开杀戒,当今皇上早年不还曾经挥师十万,扫平华地,那时候死的人才叫多呢。
可是,在史书上,这叫做功,盖世的奇功——楚国开国百年来历代多少先皇帝都未曾实现的梦想——越过源江一统南北,便叫当今皇上实现了,而那杀孽也便无足轻重了。
可是,如今这建立这百年功绩的皇上却被人传成沉迷于华地妖女的温柔乡里,任他怎么想也觉得不信。
“三少,别净说这些了,怪无趣的……”他身上的美人摩挲着他的肩膀,胸前呼之欲出的春色已经蹭到他的胳膊上。
那叫三少的男子,斜了眼看她的一脸美色,哈哈一笑,手一揽,就她的菱唇痛吻了下去。美色当前,哪个男人不心摇意驰?
“哐铛”一声,里面的风月无边顿时被这一声突然的开门声生生打断。
风韵尤存的老鸨满头是汗的进来,一看见那两抹交缠在一起的人影就扑通一声跪下来,颤声道:“查少爷,查三少,查祖宗,老身给你磕头了。你……你家老爷子发话了,你再不回去,我们这个烟红阁就会被拆了,你大哥,查将军已经命人包围了外边那道,客人都进不来了,你你……”她不停地磕头,只怕再磕下去那地板都被磕穿了。
是,这便是整个楚京最大的青楼——烟红阁。
而面前的年轻男子,便是楚国大世族查家查国公的小儿子。因前几日与他老爷在书房里大吵一架之后,拂袖而去,到了烟红阁找张霏儿夜夜笙歌,只是为了气死他那冥顽不宁的老古董父亲。
“哦,王嬷嬷啊,怎么,你们烟红阁连上门的生意都往外推的道理?”查三少懒洋洋地道,扶着怀中美人的手依然未松一分。
才一共三天而已,老家伙的耐性依然不让他看好。
“查公子,查三少,不是……不是……这个你别让老身难做啊,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只是……只是庙小,容不得您这大神啊。您再不回府……我们这全阁的老小一共一百多号人,都得在这大过年的喝西北风了……”那老鸨声泪俱下,唱念俱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她可不是来假的,那门外一队队跟铁塔似的士兵她看了就害怕,惹急了查国公,她就算有天大的靠山都不够死的。
在楚国,谁人不知道查国公那火暴脾气,一怒起来,甚至敢跟皇上拼老命。遥想当年,先皇……哦不……再上个先皇,想把自己的小妹妹——河阳帝姬主许配于他。他宁死不从,御前抗旨,先皇被他搞得下不了台,一怒之下关他进天牢,查国公当年年轻气盛,在狱中写了抗婚万言书,最后先皇帝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只得将他放了,再不提旧事。
后来人们封他个“强脖子国公”。再也无人敢跟他叫板,可是如今,这面前直比女人还漂亮的男子惹了查国公还躲到她的烟红阁,她可是被那白花花的银子砸昏了头也不敢再收留他啊。
查三少看着不停磕头号哭的老鸨,皱了两道俊魅的长眉,搂着烟红阁的红牌张霏儿笑道:“霏儿你看看,你嬷嬷要赶我走呢。这大冷天的,叫我去哪个温柔乡里才好啊……”
真真是天大的烦恼……他打了个哈欠,无趣地开了那扇窗,呼呼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他身上的衣裳烈烈鼓起,身边的美人不耐寒风,惊呼一声,连忙离开他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