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昭仪甚是热心,到了第三日,便叫了太医院的那位太医过来。欧阳箬也被请到她那边。太医来,名义上自然是为宛昭仪林氏请脉。
欧阳箬进了宛昭仪的内殿,隔了一道半透明的纱帘,伸了手让他诊脉。
内殿里寂静无声,针落可闻。欧阳箬透过纱帘,见那太医年纪甚轻,一副老实规矩的模样,倒真的放心几分。
那太医姓秦名智,听宛昭仪说道,他少年游学时曾拜她的父亲学过礼,后来对学医有兴趣,便辞了他父亲,专心学医去了。
没想到他倒学有所成,年纪轻轻就进了太医院,做了医士,本来以他的品级是不能给宛昭仪请脉的,但是宛昭仪开口,太医院看在他老实勤恳,再加上他在妇科上医术却有所长,便允了他进宫。
秦太医仔细地切了脉,低头细思了下,拱手道:“柔嫔娘娘体质不是孱弱之像,气血充沛,只是每月月信之后,偏宫寒了些,不太容易受孕,若是平日多吃些牛羊肉,温补滋润,却也大有裨益,微臣再给娘娘开几帖药,娘娘按时服用便可。”
欧阳箬点点头,忽然又道:“能否控制什么时候有孕么?”
秦太医顿时红了脸,顿了顿才轻声道:“娘娘若想择日有孕,自然要药石铺之,外加……恩……算那个同房时日,只是有些伤身,毕竟是药三分毒,娘娘需慎重才是。”
欧阳箬点点头,道:“那就依秦太医所言,慢慢调养便是。”
秦太医这才松了口气,开了几张药方子。当然是不能记录在太医院医档之中,呈上给太医院备份的自然是给宛昭仪开的保胎滋补方子。
欧阳箬拿了方子,看了一眼,便叫鸣莺拿了东西去打赏,秦太医看了看,默默收下了,才告辞了出去。
宛昭仪见他走了,才转进来对欧阳箬问道:“怎么样?说得可对?这个人还是挺老实可靠的。”
欧阳箬笑道:“不错,看秦太医年轻有为,言语诚恳,是个可靠之人。”她说完,水眸一轮,看了宛昭仪的肚子笑道:“该不是姐姐之前也是叫秦太医看的,才得了龙子罢。”
宛昭仪结结实实一愣,呆了半晌才颓然坐下,苦笑道:“妹妹说得没错,那日,确实是我算准了时日去拉了皇上,我知道皇上在你小月之时会去看你……”
那是她第一次用了心计……
欧阳箬见她面色沮丧,也是一呆,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倒扯出前事来,心里虽然涩涩的,但是赶紧笑道:“看我这张嘴,姐姐这样做也是应该的。做女人谁不想要有个孩子。”
宛昭仪勉强一笑,低声道:“倒是做姐姐先是对不住你,所以就想着能让欧阳妹妹你怀上皇上的龙种,倒了了我的心愿。”
欧阳箬心里一叹,握了她的手沉默不语,她如何能怪她?在这以夫为天的世道下,女人的意义不单单在于一张漂亮的脸,而是看其能不能生子育女。
欧阳箬在“浣碧宫”里待了一会才出来,自是好言劝慰了宛昭仪良久。回到“花延宫”拿了方子给德轩看,德轩看了下,点点头:“奴婢虽然略懂药理,但看这方子却是不错的。不过为了防有错,奴婢还是拿给赵先生看看。”
欧阳箬微颦了眉道:“赵大先生是何等人物?你这般冒失前去问,岂不是自找不自在。恐传到皇上耳朵。”
德轩躬身道:“娘娘多虑了,奴婢就是正大光明地去问,并不碍的,只说是在宫外叫人开的方子。再说赵大先生如今不太理政事,只与一干名士闲人饮酒斗诗,悠闲得很。”
欧阳箬这才点点头,叹了一声:“他满腹才华,倒是可惜了。”
德轩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奴婢窃以为,这才是赵大先生明哲保身之道……”他说了一半却不往下说。
欧阳箬猛地醒悟过来,赵清翎之才乃是惊世绝艳,他能辅佐楚霍天登位,平定王皇后与国丈一党叛乱,这等魄力若是有了大展身手的平台,必成权相也。
他何等聪明世故,等楚霍天一登位,固辞权职,散去一身的富贵,只日日悠闲游荡,这样楚霍天便不会再忌惮他。
“赵清翎先生,真是神人也。”欧阳箬一叹,这才放心让德轩去了。
宛蕙进来,见欧阳箬在出神,笑问道:“如今娘娘也该放了心了,这秦太医恐真的是个良医呢。说不定真的能一举得子。”
欧阳箬回过神来,淡淡笑道:“姑姑,我想的不是这个。”
宛蕙奇道:“那娘娘想的是什么?”
欧阳箬素手点上茶水,轻划几笔,宛蕙趋前一看,上面只淡淡四字“收为己用”。
她随后手轻抹去,桌子上只余几点水渍,再也了无痕迹。
她对宛蕙笑道:“姑姑去叫鸣莺过来,我得好好教她识文断字,整天跟疯丫头似的,东跑西就的。”
宛蕙这才应了,鸣莺进来,还抱着霖湘,欧阳箬照例教问了霖湘的吃穿,抱着她逗了几下,便又口授了一首小诗叫霖湘背了。又逼着鸣莺习了好几个大字,命她回去好好抄写默记。
楚宫的冬季就这般缓慢地一日日过着,整个楚宫因得楚霍天在朝堂外边一日紧似一日的肃贪腐之风而变得气氛诡异起来。
几位妃子家里的多少都有受到波及,有的被家里撺掇着向楚霍天求情,但最后都是被楚霍天狠狠地责罚了。
放眼看去,便是欧阳箬的“花延宫”最是宁静,因此楚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