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霍天见她笑容温婉可人,那头上一只碧玉簪闪着通透圆润的光,忽然想起昨夜的缠绵,不由握了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揉捏。欧阳箬满面通红,挣了开道:“皇上,还在用膳呢……”
楚霍天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叫李靖才进来道:“撤了吧,没吃完的便赏下去。”李靖才忙吩咐了下去,又端来清茶,巾帕给他们二位漱口,净面。
欧阳箬端了淡淡的香茶呈给楚霍天笑道:“看皇上忙了一天了,午间可有歇一歇?”
楚霍天正解了身上沉重的朝服,回头暧昧一笑:“有,箬儿可要陪朕?”
欧阳箬脸又是一红羞涩道:“皇上就会取笑臣妾。臣妾可是关心皇上。”说着上前为他更衣,换上暖和轻便的常服,饶是常服也绣了许多吉祥图案,无形中透出帝王的威严。
楚霍天见她忙东忙西,分明是叫她来用膳的却搞得跟专门来伺候自己的一般,按了她的手:“我们坐一边喝点茶就好。”说着叫宫人再退下。
欧阳箬见四周的宫人下去了才抿嘴笑道:“皇上可是烦了?”
楚霍天微皱眉头道:“规矩这般多,以后可要好好削减下,这般繁文缛节怎么办事?”欧阳箬心里轻轻一叹,低头不语。
楚霍天见她一头乌发上只零星几点装饰,只有那根碧玉簪还算醒目点,不由道:“怎么这般素淡?朕赐的怎么都没戴上?”
欧阳箬抬头笑道:“只是舍不得戴,再说臣妾也惫懒,下次见皇上一定都戴齐了。”楚霍天这才点点头。搂了她道:“就在这里歇一会再走。这些日子可忙得昏天暗地的。”
欧阳箬依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困意也袭了上来,忽然想起一事,只得撑起十二分的精神,慢慢开口道:“皇上可有去看看宛昭仪?她肚子挺大了。”
楚霍天半靠在龙塌上,只微微应了一声“恩,是该去看看。”
“还有柳国夫人那听说大皇子最近挺用功的……”欧阳箬小心翼翼地说,楚霍天正微微闭了眼睛越听越不是味道,忽然睁了眼睛,拧了她的脸:“是不是怪朕不去后宫啊。”
欧阳箬见他面上并无怒色,才展了颜撒娇似地笑道:“皇上……”
楚霍天长长叹了一气:“大定刚刚,千头万绪的,朕就怕一步错便是踏了前朝的错。所以份外认真。这后宫没想到竟是冷淡了。”
欧阳箬起了身,帮他揉捏肩膀笑道:“那皇上就偶尔抽点时间去看看,把几位美貌的妃子晾一边总不是办法。她们盼星星盼月亮似地就盼着皇上呢。”
楚霍天无声一笑握了她的手:“好好,都去,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就怕自己树大招风。想朕雨露均沾才好。”
他说完又细思了一会,忽然又看着她道:“你当真不吃醋?”他的眼眸一如往昔凌厉,甚至还带了帝王的迫力。
欧阳箬一愣,竟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吃醋?……”欧阳箬有些怔忪,随即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吃醋又如何,吃完了醋皇上不还得去?皇上不是不许臣妾逃避么?倒不如雨露均沾才好。”
楚霍天不语,只捏了捏她的手,将她带着躺在龙床上。
玉鼎里的香悠悠地在鼻间萦绕,他与她不再言语,只静静躺在床上。欧阳箬也不知道他心里如何想的,只好忐忑不安地随他躺着。
……
那日皇上诏欧阳箬用膳之事瞬间又传遍了各宫,嫉妒者有之,羡慕者有之,欧阳箬一时间到真正成了众人瞩目。
不过接下来,楚霍天倒勤去了后宫,先是皇后,然后是柳国夫人,宛昭仪那也去了几趟,赏赐了不少东西。
最后还召了李贵人与王美人侍寝,似乎给人的印象便是:他,楚霍天终于忙完了前朝之事,开始频顾后宫了。
这样倒让欧阳箬的侍寝与陪膳变得普通了,后宫又似一潭被搅乱的春水,开始显出底下无尽的生命之力。
雪一阵一阵地下,欧阳箬的“花延宫”又显得十分寂静了,前几日往来的人因着雪都不见了踪影。
欧阳箬正在内殿里,将宫女采来的雪水放在陶罐里,先煮开了,再用泥将盖子密封起来,着人埋在了亭里的梅花树下。
又将采来的花瓣又细细研磨了,按自己的秘方调治花膏,香粉之类的。日子倒过得十分充实。
宛蕙在一旁搭把手,见她素色如玉的手在粉红的花瓣里起落,直比那最美的花瓣都还艳三分。
她不由叹了口气:“娘娘,奴婢真没见过像娘娘这般镇定的。”欧阳箬头也不抬,忽然笑道:“原以为姑姑也是心如古井之人,怎么几次三番的都比我还按耐不住呢?”
宛蕙闻言一呆,却是怔忪住了。
是的,她不是自诩看得通透么,怎么如今却这般患得患失了?
她失神了好一会,才道:“不知怎么的,奴婢就想着娘娘与皇上是一对,所以心里就着急了。奴婢该罚。”关心则乱,她也不能免俗啊。
欧阳箬抬头一笑:“姑姑也是为我好,我自省得。只是姑姑可别忘了,这是后宫。”她的笑清澈若水,清丽的面上看不出一丝幽怨,可说出的最后两字却咬得特别重。似钉在板上一般。
宛蕙的面上现出了一丝愧色,低低道了一声:“奴婢记住了。”
正当此时,鸣莺忽然面有异样地进来:“娘娘,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欧阳箬放下手中活计,笑道:“不当说就别说了,要说就赶紧说。卖什么关子。”鸣莺见宛蕙也在,咬了咬贝齿,忽然上前贴耳对欧阳箬耳语了几句。
欧阳箬听了面色渐渐凝重,宛蕙虽然听不到,却也知道事情不一般。
“若你说的是真的,这后宫就该翻一翻天了。”欧阳箬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