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飞的驾车姿势十分老练,不一会便走到一处林间空旷带。
他辨认下方位,下车道:“这地方比较偏僻,已经离官道很远了,他们不敢追也追不上了。你们先在此歇息一阵,等明日一早再起身。”
欧阳箬虽然害怕也也无法了。
展飞野外露宿经验甚多,不一会,就生起篝火,将苏颜青搬下来替他包扎妥当,林氏死活不敢下车,欧阳箬也不强求,只让她躺在车内歇息。
林间寂静,似连草虫夜莺都不见了踪影。欧阳箬靠在马车的轱辘上,深深地松了口气。不远处的展飞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而身边躺在草地上的苏颜青一脸沉寂,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一味沉睡。展飞说他力脱,而且失血比较多,要多多休息,所以不用内力强行唤他清醒过来。
夜风拂过,沁凉如水,欧阳箬想了想,将自己身上披的衣服轻轻盖在苏颜青身上。他的眉,他的唇,棱角分明,坚毅如剑……欧阳箬就着微弱的火光怔怔地看着他。
忽然他的怀里有一处温润的光,在火光下透了出来。
欧阳箬好奇之心顿起,悄悄从他的怀里摸了出来,层层的干净的素色帕子打开,是一方玉佩。
欧阳箬仔细一看,异样的感觉顿时蔓延全身。
这玉佩是那****求他帮忙找凌玉帝姬时给的他,没想到,他竟然日日贴身藏着……
欧阳箬捧着那块玉佩,只觉得自己的手不由地颤抖着,心中说不清道不名的思绪像打翻了五味调料,纷纷永上心头。
苏颜青,苏颜青……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默念着,泪悄然滴落,滴在他的身上,****晕染开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场邂逅。可偏偏,她早早便是帝王的妃,如今更是楚定侯的妾室……
她的一生随波逐流,只能在缝隙中挣扎求生存,怀着最朴素最简单的信念活下去。
所以她这一生注定终将负了他……
……
她出神了许久,浑然不知外间事物。展飞忙完,擦了把汗,坐在她身边,见她手中捧了一件事物在独自落泪。
清亮的眼眸黯了黯道,随即换了轻松口吻笑道:“你哭什么啊?啊,没想到美人梨花带雨也十分美呐。”
欧阳箬回过神来,慌忙把手中的玉佩又层层包好,放到苏颜青的怀里,又低头飞快地将脸上的泪抹掉。
“你别胡说。”她轻斥道。
展飞双手抱了头,往后仰躺,漫不经心地道:“苏将军是个十足的英雄,连我都佩服他,虽然他是我们华国的敌人。但是战场之上,英雄就是英雄。无关其他。”
欧阳箬默默听着。
展飞又缓缓道:“苏将军在战场之上人称‘玉面蛟龙’,带兵严谨,是个良将,别人传得夸张,于是我早就想会上一会……那日半路拦截楚定侯一行,想救出华帝,我就特意跟着他,没想到他却是为了救你中了我一箭。那时我便奇怪,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他舍身相救。”
他说完,只看着她。
欧阳箬几乎能感觉到他搜寻的目光在她的背后灼热如火。
欧阳箬自嘲一笑:“如今你可看到了吧。我就是这般的女子。……”
展飞正待说什么,忽然他猛地挺起身子,神色紧张。欧阳箬奇道:“有什么事么?”展飞不语,在马车四处走动,边走边辨别地听着什么。
欧阳箬也学着他侧耳倾听,林间的风簌簌而过,似乎有种奇怪的声音,像是风的呜咽又不像……
展飞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走了一圈,又找到柴火围在了马车四周,他见欧阳箬呆呆立着,轻喝道:“快去找些能烧的树枝,越多越好。”
欧阳箬一愣,赶紧去寻。
夜色漆黑,四周的林子像巨大的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欧阳箬只要离了那篝火便感到背心发凉,慌忙又跑了回来。
展飞不理会她,运起轻功在树上摘了不少树枝,见欧阳箬手中只拿了可怜的小小一堆,叹口气道:“要不你把这树枝的树叶给摘掉,折成一尺有余。我有用。”
欧阳箬连忙点头,又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展飞看了她一眼,咧了嘴苦笑道:“有狼!”才刚逃出虎穴又入狼窝,他们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点。
啊!欧阳箬顿时软倒在地,只抖索道:“真的有……有狼?”
展飞点点头道:“许是苏将军身上的血味将它们引来了,这次不知道来了多少,如果少,便好办了。一枝箭杀一头狼,撑过两个时辰便天亮了。”
欧阳箬闻言,看看沉睡在马车里的林氏与宛蕙,还有小小的霖湘,只得照他说的做,只是手抖得越发厉害。
展飞在马车四周燃起篝火,又拿出匕首削木做箭,二人正紧张的忙碌之时,欧阳箬忽然闻到了空气中有些腥臭味,一抬头,只见四周的林间绿火明灭,似幽冥鬼火一般,数量还真不少。
她一哆嗦,扔下手中的树枝,飞快躲在展飞身后,瑟瑟发抖。
展飞看了看,忽然嘿嘿笑道:“怕什么,不过是不会说话的畜生而已,你连人都敢砍,怎么会怕它们?”
“胡……胡说!”欧阳箬想辩解,却发现自己的话都不成调了。“人与狼怎么能混为一谈,……再说……再说当时是情急之下。”
“嘿嘿,人可比狼凶狠多了。”展飞咧了咧嘴笑了一声,雪白的牙齿在火光下,似还闪着寒光,看得欧阳箬又缩了缩,直怀疑他便是那狼群的鼻祖。
夜风吹起,那点点绿光又近了几分。而展飞收敛了笑,冷静地注视这四周。
他从包袱里掏出一架小小的机弩,不到一尺长的小箭放了进去,机括扳上,慢慢瞄准四周晃动的绿火。
“呜!……”一声长嚎,狼群开始要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