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骂之词还未完,便在中途化作一声惨叫。
丞相夫人,脸色微白,左手颤抖的捂住了脸,殷红的鲜血正从她的指缝中流出。
惊恐的视线中,一片绿叶缓缓飘落,叶上,点点殷红。
所有人俱是一惊,满脸惊恐的看向那个突然出现在院中的男子,银甲红袍,俊美张扬,一身霸气,更是逼得人不敢直视。
“老女人!再敢对本将军的妹妹出言不逊,下一次,便是你恶心的脖子!”
陈焰,危险的眯起双眼,看着一副惊魂未定模样的丞相夫人,冷声开口,霸气狂妄。
“你这个不肖孙!还敢伤人!你给我……”镇国公夫人,脸色陡便,伸手怒指着陈焰,沉声怒斥。
只是,还未等她说完,便被陈焰冷声打断。
“闭嘴!老太婆,本将军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老太婆闭嘴!嘻嘻嘻……本姑娘和你这又丑又老的老太婆没有半毛钱关系!嘻嘻嘻嘻……”
陈焰话音方落,院中,便是一道唯恐天下不乱的嗓音响起,满满的,都是兴奋。
“你!你们……”此刻的镇国公夫人,面色铁青,一张老脸,绷得紧紧地,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那个笑的比桃花还要灿烂的少女,连嘴唇,都在颤抖。
“孽障!废物!你们竟敢忤逆犯上!简直就该天打雷劈!永不超……”
见镇国公夫人被气得全身颤抖,陈靖宇,面色一变,手指着院中那对有恃无恐的兄妹,咬牙切齿的怒吼着,一副恨不得将他们抽筋剥皮,挫骨扬灰的狠样!
“嘭——”一声巨响,毫无预兆的响起,惊了院子外面的一众人,更是,打断了陈靖宇未及说完的恶毒诅咒。
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在了众人的脚边,碎了一地的石子,扬起一股浓郁的烟尘。
那两排面无表情的士兵,早在巨石飞来的瞬间,火速弹开,而,镇国公府的那一行人,很不幸的,被碎石砸到,一身狼狈。
“哪个混蛋干的——”一片烟尘滚滚之中,传出陈靖宇的怒吼声,还有众人被烟尘呛到的咳嗽声。
“敢对我家少将军和小姐不敬的,全都该死!”一身暴喝,气吞山河,震得大地都晃了三晃。
众人,惊魂未定的抬起头,却看到,一个手拿神斧的七尺大汉,此刻,正虎目圆睁,怒视着众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他,身形高大,魁梧壮硕,肤色黝黑,浓眉大眼,双耳上,还带着一对镯子般大小的金环,野性十足。
正是陈浩天麾下大力神将李二牛!
“你这个野人!竟敢在镇国公府撒野!你……”
一惊之后,陈靖宇等人迅速回神,手指着李二牛,怒喝出声,却在瞥见那两道不慌不忙从房中走出的身影时,蓦然住了声。
“安……国公?”
来人正是陈浩天与卫老爷子,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士兵,抬着五六个大箱子。
“二牛,你先退下。”
“是!元帅!”
镇国公夫人,眉目轻敛,调整了一下波澜起伏的心情,微微上前一步,看向卫老爷子。
“不知安国公在府中,让您见笑了!”
“嫂夫人言重了。”卫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敬意,却也有,几分疏离。
闻言,镇国公夫人只是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随即,一脸愠怒的看向陈浩天,厉声喝道。
“不肖子,你总算舍得出来了?”
闻言,陈浩天,神色清淡,无喜无悲,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一般。
“不知母亲驾临,所为何事?”
“你!你还知道叫我一声母亲!”对上那漠然的神情,镇国公夫人,心口一窒,怒意更甚。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陈浩天,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思。
镇国公夫人,眉眼深沉,扫过他身后的大箱子,顿时,脸色一变。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眼中惊疑不定的神色,陈浩天,不甚在意的挑眉。
“正是母亲心中所想之意。”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镇国公夫人,轰然变色,伸手,颤巍巍的指着陈浩天,惊呼。
“什么?你!你当真要离开镇国公府?”
这……这怎么可以!
看着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陈浩天,只是淡淡的别开目光,看向院中,那一对相谈甚欢的兄妹,深邃的双眼中,缓缓浮起一抹笑意。
“不!这不可以!我不同意!”
静默了三秒钟之后,镇国公夫人蓦然惊叫出声,情绪,甚是激动。
小院中,陈浩天看着那神情激动的妇人,冷峻的面容上,始终神色淡淡,眼底的情绪,亦是波澜不惊。
“为何不同意?”
一丝轻嘲,漫过眼底,除名信都已写好,如今这般,不觉可笑么?
“没有为何!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是你的母亲!说不行就是不行!”清晰地捕捉到陈浩天眼中,那一闪即逝的嘲讽,镇国公夫人,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双眼,紧紧地逼视着陈浩天,沉声开口,语气强硬。
“母亲?”淡淡的重复着这两个字,陈浩天的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可,却让人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嘲讽。
镇国公夫人的脸色,蓦然变了变,出口的嗓音,愈发的沉冷。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从这个家门搬出去!”
陈浩天,鹰眸微敛,一丝嘲讽划过眼底,又是这样,强硬到,让人根本无法忤逆她。
“只怕这次,由不得你!”
淡淡的声音,低沉,冷然,没有太多的犀利,却让人,无法忽略那话中的决然与威严。
“你!你!你!”许是怒极,许是,没有想到陈浩天会如此强硬的与她说话,镇国公夫人手指颤抖的指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如此冷漠强硬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曾经,哪怕是她坚决反对他与西月染的婚事,他也未曾这般与自己说话过。
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孽障和一个废物,这般忤逆于她!
“母亲本就容不下我的焰儿与芝树儿,又何须多此一举?惹人反感罢了!”淡淡的扫了一眼那气急败坏的妇人,陈浩天,神情冷淡,就连那话中的嘲讽之意,都是淡淡的。
镇国公夫人,脸色微变,惊怒在眼底一闪而过,有些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她,惹人反感?!
“我何时容不下你的儿女?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是吗?”闻言,陈浩天只是淡淡挑眉,似嘲似讽。
“除名信,我看过,母亲亲笔字迹,写得,甚是清楚。”
闻言,镇国公夫人,神色一顿,眼中划过一抹不自在,却也只是,一闪即逝。
“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既然他已悬崖勒马,浪子回头,除名一事,老身权当从未提过!”
“老太婆,你想收回?本将军还不答应呢!”
她话音方落,耳边,便传来一道又酷又拽,且无礼至极的嗓音。
镇国公夫人,老脸风云变色,刷的一下扭过头去,看向那口出狂语的家伙,眼中,怒意升腾,只是,陈焰,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她一个!
彼时,陈芝树,正站在他的身边,歪着脑袋,一脸崇拜之色的看着自家哥哥,漂亮的眸子,弯成了新月状,眼底,全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哥哥好棒!哥哥威武!”
那比小花儿还灿烂的笑容,那膜拜仰慕的小眼神儿,看得陈焰,一阵心花怒放,瞬间有些飘飘然。
“妹妹才是最棒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陈焰霸气一笑,满满的,都是自豪。
“嘻嘻嘻……芝树儿和哥哥都是最棒哒!他们都是蠢蛋蛋!嘻嘻……”某人,伸出了一根小爪子,指着镇国公府那一大家子人,小下巴一扬,完全不知低调为何物的开口。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夸,将镇国公夫人忽视的彻彻底底,让她一张老脸,一变再变,越变越黑。
“老身乃是一家之主!决定的事情还需要你来答应吗?”沉声断喝,威压十足。
可惜,陈焰根本不买账,只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留给她一个高傲的下巴。
“陈浩天!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就是这样的态度与尊长说话的?”
镇国公夫人,老脸有些挂不住,便将怒火撒在陈浩天身上。
“我的焰儿与芝树儿,都是这世上最懂事善良的孩子!母亲,心有芥蒂,自然看不到他们的好!”陈浩天,眼底晕过一丝冷意,声音中,也多了几分凛然。
“你!老身自认对这两个不肖子孙,问心无愧!你,不要以此为由,胡搅蛮缠!”
“问心无愧?眼睁睁看着芝树儿未嫁先休,受尽欺辱!袖手旁观,任她被人奸人送去白云庵,更险些葬身火海!这就是你的问心无愧?呵呵!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思及往事,陈浩天漠然无波的双眼中,骤然多出几分慑人的寒意,鹰眸锐利,带着一丝刻骨的嘲讽,冷冷的逼视着镇国公夫人,每一个字,都带着寒冰之冷,千斤之重,狠狠的砸在她的心底,让她,蓦然间倒退了几步,眸光,惊闪不定。
“我……老身……”想要开口辩驳,却,一时无言以对。
“这样冰冷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地方,本帅,也不屑于留下!”冷冷的看了一眼镇国公夫人那变幻不定的脸色,陈浩天,没有一丝留恋的别开眼,仿佛,已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言罢,陈浩天,转身看向那一对窃窃私语的兄妹,脸上的漠然与冰冷,瞬间烟消云散,眼底,缓缓浮起一抹笑意,就连向来冷峻紧绷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笑,自然而然的流露。
“芝树儿,焰儿,我们走!”
“嘻嘻……爹爹~我们要去哪里呀?”对上陈浩天温和含笑的目光,陈芝树,瞬间笑得眉眼弯弯,三蹦两跳跳到了陈浩天的身边,双手一伸,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那小模样,乖巧的像只小猫,眼中,却流转着点点狡黠奸诈的光芒。
“离开这里,回我们自己的家!”见她笑靥如花,陈浩天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柔软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着开口。
陈芝树的嘴角,抽了抽,额头之上,隐隐滑落一滴冷汗。
“爹爹不许摸人家脑袋!人家又不是小狗!”软绵绵的嗓音,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委屈,尤其对上她那可怜兮兮的眼神,陈浩天,不由得笑出声来,眉眼之间,尽是开怀。
“呵呵……芝树儿不是小狗!”
闻言,某女瞬间眉眼弯弯,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心中,却在腹诽,既然知道,那为嘛总喜欢像摸小狗一样,摸人家的脑袋?
“芝树儿是爹爹的小猪!最喜欢吃!”陈芝树心中正愤愤不平着,陈浩天又轻笑着,补了一句。
呃……
小猪和小狗?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吧?都是四条腿的……
想到此处,陈芝树的嘴角再次抽了抽,不过,却被她脸上灿若桃花般的笑容,极好的掩盖住了。
某女,小爪子一伸,扯着陈浩天的衣袖,摇尾乞怜。
“爹爹~小猪饿啦!我们去吃食吧!”
“咳咳——”
一旁,静默旁观了许久的卫老爷子,乍然闻听此语,竟,一时不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陈浩天有些歉然的看了卫老爷子一眼,随即,伸手点了点陈芝树的额头,无奈轻笑。
“你呀!又调皮了不是!”
“嘻嘻嘻……”脸上,笑靥如花,眼底,星光璀璨,除了傻笑,她还能做什么?她现在,可不就是一傻妞!
“走吧!爹爹带你去吃食!”
“……”爹爹!您在说此话时,能不要这么严肃的表情么?吃食……人家又不是真的小猪……
没有注意陈芝树那笑得快要僵硬的脸,陈浩天一把牵起她的小爪子,便朝外走去,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却很暖。
只是,二人的脚步才刚刚抬起,去路,便被一人拦住。
“你这个忤逆子!今日你若敢踏出这个门,以后,你就别再叫我一声母亲!”
镇国公夫人,脸色铁青的拦住二人身前,话,是对陈浩天说的,然,一双喷火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瞪着陈芝树,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模样。
对上那杀气腾腾的眼神,陈芝树,撇了撇嘴,龇牙咧嘴的回给她一个大大的鬼脸。
老太婆!瞪什么瞪?本姑娘瞪不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