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正德,狼狈不堪的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还在冒血的头皮,一手捂着肿的像猪头似的左脸,厉声暴喝。
此刻,那些弓弩手们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迅速弯弓搭箭,对准陈芝树和陈焰,箭,一触即发!
“太祖皇帝在此!谁敢造次!”
恰此时,一道沉若洪钟的嗓音响起,仿佛,巨斧劈开山石的声响,让人,不可抑止的浑身一颤。
这声音,竟是灌注了浑厚的内力!带着一种威慑天地的无上威压。
弓弩手们,持箭的手,微微抖了下,双眼,惊疑不定的看向安国公。
“太祖皇帝?这……”
百官,也纷纷回神,面面相觑,哗然出声。
太祖皇帝都已仙逝几十年,怎么会……
在所有人惊魂未定的目光下下,卫老爷子不慌不忙的从身后的马鞍上拿出了一个长形的锦盒,从容不迫的打开。
顿时,一道金光折射而出,下一瞬,卫老爷子双手握着凌霄宝剑,高举至头顶。
“这……这是……凌霄……”顿时,有年长的官员,认出了那纯金色的宝剑,脸上的神情,惊诧莫名。
“此乃太祖皇帝所赐凌霄宝剑,见此剑,如太祖皇帝亲临,尔等,还不跪迎太祖皇帝!”
卫老爷子冷眼扫过怔愣的百官,浑厚的嗓音随即响起,落下,一地的威压。
百官,如梦初醒,拂了拂衣袖,纷纷跪地。
“臣等拜见太祖皇帝!天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侧百姓与三军将士也纷纷跪地高呼,一时间,整个风都长街的上空,都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高呼声。
莫正德,脸色铁青,僵持了片刻之后,也是一咬牙,不甘不愿的跪下。
卫老爷子,目光如电,冷冷的看向站在百官之中的风君翔与陈皓月,沉声断喝。
“跪下!”
声沉如钟,不怒而威。
陈皓月,娇躯一颤,迟疑了片刻,咬着红唇跪了下去。
风君翔,顶着一张青紫交加的脸,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朕乃当今天子!天下朕是最大,谁能让朕下跪?”
本是充满了倨傲与狂妄的话语,却因,少了几颗牙,而有些,含糊不清,根本就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你当真不跪?”卫老爷子的脸上,没有半分怒色,只是,声音,似乎沉了几分。
风君翔,心中一颤,死鸭子嘴硬的开口。
“不……啊!”
只是,一个‘跪’字,还未说完,他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之上,滑落了几滴冷汗。
“皇帝哥哥……”陈皓月低呼了一声,伸手扶住了他,清晰可见,风君翔的膝盖前,有两片树叶飘落,叶片上,还染了一丝殷红的血迹。
“你们,还不把弓箭收下?”
目光犀利,缓缓扫过那些拿着弓箭跪在地上的家伙,卫老爷子,眉眼一沉,喝道。
瞬间,那些弓弩手们,齐齐看向莫正德,似在等他发话。
莫正德,眼神一暗,抬头看向卫老爷子,沉声开口。
“安国公大人,您乃三朝元老,自当清楚,藐视皇权,冒犯君王者,乃是死罪!陈焰自恃武力,目无王法,当众暴打君王,就算太祖皇帝还活着,也断然不会姑息这种乱臣贼子!”
莫正德的心中,憋着一团火,这个卫公明!方才,陈逆贼暴打皇帝,对他出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吱一声?这会儿,他要杀陈焰,他倒是想起来开口了?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太祖皇帝的意思,岂是尔等后生晚辈可以妄自揣度的?”看着那人一脸愤愤不平的怒意,卫老爷子,双眼微眯,沉声呵斥,威压凌人。
“这……”
“本公的意思,便是太祖皇帝的意思!”
根本未给他开口的机会,卫老爷子,直接沉下脸,冷声道。
“你……”一时间,莫正德只觉得心口的那团火,一瞬间疯长,几乎将他吞噬,狠狠的握紧双拳,才勉强压抑住那疯狂叫嚣的怒火。
“难道,依着安国公的意思,陈焰打了皇帝,就这么算了?”
“打了便打了,还能怎样?”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恍若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瞬间将怒火,燃成燎原之势。
一阵血气直冲脑门,莫正德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怒视着安国公,沉声指责。
“安国公!你这分明就是蓄意偏袒!”
“是又如何?你能把本公怎么样?”看着那人一幅暴跳如雷的模样,卫老爷子,也微微沉了眉。
“本官……”
“天皇赐剑时曾言,此剑,上斩昏君,下斩奸佞,号令群雄,莫敢不从!三十年来,本公还未斩过一人,今日,怕是要见血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一道清越的龙吟之声响起,耀眼的金光,乍现长空,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卫老爷子,右手拿着凌霄宝剑,双眼如电,逼视着莫正德,脸上的神情,肃杀而威严。
“安国公你……”莫正德,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似乎,没有想到安国公竟会狂妄至此,只是,他质问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觉一道凛冽的劲风扫过,下一瞬,一阵钻心的剧痛自右肩之上传来。
“你……”
莫正德,脸色一白,双眼惊诧的看向右肩,那里,一道三寸长的伤口,正汨汨的流着鲜血。
剑气!仅是剑气就能伤人于无形!
这个卫公明,还真是宝刀未老!
心中,正惊疑不定间,耳边,再次传来卫老爷子不咸不淡的嗓音,却有一股气死人不偿命的狂妄之意。
“今日大元帅还朝,死人看着晦气,你的命,先留着。本公日后再取。”
闻言,莫正德的脸色一阵青红变幻,眼底,更是匍匐着一团黑色的风暴。
这个老匹夫!根本就是打着太祖皇帝的旗号,欺人太甚!
“嘻嘻嘻……丑八怪,爷爷都饶你不死啦!你还不快点滚啊?”
一道,天籁般的嗓音传来,满满的,都是欢快,听得莫正德,一阵怒火狂涌,刷的一下扭过头去,赤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陈芝树,恨不得用怒火将她焚为灰烬。
陈芝树的小身子,抖了抖,惊呼一声,朝卫老爷子跑去。
“爷爷救命……人家好怕……”
卫老爷子目光一沉,逼视着莫正德,冷声断喝。
“此时不滚,更待何时!”
一语落地,险些将莫正德气得背过气去,一阵天人交战之后,憋着怒火,领着百官,拖着重伤的风君翔,灰头土脸的回了宫。
皇宫。
当莫正德顶着一张红肿的脸,领着满脸青紫,哼哼唧唧的风君翔出现在长乐宫的时候,险些将音夙玉惊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静默了三秒钟之后,音夙玉腾地一下走到两人的身前,颤抖着声音低喝。
“这是怎么回事?”
“母后……呜呜——母后要为儿臣做主啊……陈焰那个野蛮人……呜呜……儿臣没脸见人了……”未等莫正德开口,风君翔,一下子扑到了音夙玉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哀声哭诉。
只是,因为少了好几颗牙,说话,根本就是口齿不清!音夙玉,一句也没听懂,但,看着风君翔那凄惨的模样,心中,多少也能猜出几分。
“莫正德,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太后娘娘,这一切皆是陈焰那个乱臣贼子所为!”
闻言,莫正德抬起熊猫眼,看向音夙玉,阴沉着声音开口,将城门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一张脸彻底的沦为左边红肿,右边铁青。
“什么!这个卫公明!竟然如此张狂?他有没有把哀家和皇上放在眼中?”
听完之后,音夙玉的怒火,根本不比莫正德差哪去,一张娇媚的脸,早已扭曲的不成样子,眼底的怒火,更带着一丝狰狞的味道。
“他的确未曾把娘娘和皇上放在眼中!”
“哼!”
“他与陈浩天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这个老匹夫!”
“此番他高调回京,不知可会插手朝中之事……”一丝隐忧划过眼底,随即,湮没在那暗黑无比的阴霾之中。
“他敢!”
“那个废物没死,陈浩天已经找到她了!”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闻言,音夙玉惊愣抬头,双眼之中,满是震惊,眸光,闪烁不定。
“非但没死,还活得很自在!”莫正德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抹阴沉之色,头皮,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华小蝶!究竟是怎么办事的!全都是废物!饭桶!”
音夙玉的怒火,骤然飙升,挥出一掌狠狠的打在殿中的金柱上,眼底的怒火,几乎能将人焚为灰烬。
一番大发雷霆之后,音夙玉宣了御医,来为风君翔和莫正德诊治,而,御医诊断的结果是,风君翔,全身上下七处骨折,双膝更是被利器划破,短时间内,不宜行走,五脏六腑,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震荡,一个月内,不宜房事……至于,那少了的八颗牙,只能用银牙或者金牙代替。
至于莫正德,脸上的伤和熊猫眼,可以在半月之内恢复,但,那被连着头皮一起扯掉的头发,想要再生,至少也需三个月。
镇国公府。
已经沉寂荒凉了十几年的染心阁,今日,却是难得的热闹。
院子外面,远远的围了许多府中的下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院子里张望,口中更是低声私议着什么,脸上的神情,满是好奇,却又不敢靠近那院子。
因为,院门处,站了两排面无表情的士兵!个个眼神如刀,一脸的肃杀之气,让人,望而却步。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自远处而来,围观的下人们抬头望去,立刻止了喧哗声,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
“参见老夫人!参见相爷!参见夫人……”
镇国公夫人,走在最前面,脚步,明显有些急,向来深沉淡漠的脸上,此刻,却隐着几分明显的愠怒。
陈靖宇顶着一张花脸,紧随其后,目光在看向染心阁时,眼底的幽光,晦涩难明。
仅是须臾之后,一行人便到了院门处,只是,那些把门的士兵,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压根就没看到他们似的,更别说是让开了。
镇国公夫人,蓦然沉了脸,冷声断喝。
“让开!”
没有回应,那些人,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儿,将院门堵得死死的。
“大胆!你们没有听到老夫人的话吗?”
陈靖宇,上前一步,满脸怒火的瞪着那些雕塑一般的士兵,怒吼。
“自然听到了。”一人,瞥了他一眼,虽面无表情,可,那眼神,分明是在看白痴。
陈靖宇脸色一黑,心中怒意蒸腾。
“既然听到了,还不快点让开!”
“闲人免进,此乃军令!”
看着那些人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陈靖宇,顿时心中郁结。
“你……哼!你睁大狗眼看清楚,这是元帅的母亲!就连元帅也要对她毕恭毕敬!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滚开!”
闻言,将士们眼神一厉,杀气在空中惊现,一瞬间,却又被收敛,他们只是,沉了沉眉,没有说什么。
陈靖宇,却是惊退了一步,双眼闪烁不定的看着那些人,心中,漫过一丝无法抑制的胆怯。
一群亡命天涯的嗜血狂徒!和陈浩天与陈焰一般,都是野蛮暴戾之人!哼!果然是一丘之貉!一群野人!
镇国公夫人,侧头看了他一眼,深沉晦涩的目光看向染心阁,脸上尽是隐忍的怒意。
“让陈浩天那个逆子滚出来见我!”
“哎呀!这是哪家的疯狗跑出来乱叫啊?”
镇国公夫人,话音方落,院中,便传来一道恍若天籁般悦耳的嗓音,软软的,甜甜的,只是,十里之内,都能听出那话中的夸张唏嘘之意。
所有人的脸色,俱是蓦然一变,纷纷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镇国公夫人,更是当场沉下了脸,冰冷的双眼浸染着滔天的怒意,看向突然出现在院中的少女。
“贱丫头!你说什么?”
一抹凌厉锋芒划过眼底,危险慑人,却一闪即逝,被少女脸上纯真无暇的笑容掩盖了去。
“哎呀!老太婆,原来是你在学狗叫啊!我还以为是刘大妈家的疯狗跑来了呢!”
彼时的陈芝树,手指着镇国公夫人的鼻子,满脸唏嘘的大叫,神情之中,尽是恍然大悟。
“废物!你敢骂娘是疯狗?”丞相夫人,猛然间上前几步,双眼死死的盯着陈芝树,银牙暗咬,心中,惊诧莫名。
这个废物真的没死!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交代了白云庵主处理掉这个废物了么?为何?
“这位又丑又老的嬷嬷,我可什么都没说哦!不过,你为什么说她是疯狗呢?她咬你了吗?”少女,眨巴着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眸子,一脸茫然的看着丞相夫人,那神情,好不纯洁。
“你!你这个贱丫头竟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