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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皮货郎皮三爷

“我得回去和陈叔说说,怎么就把我给诓到外面去了。”

回到庙里,赵枫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就想买个烟锅,至于还折腾的去淘什么古货么!

“你快消停点吧,我看你陈叔给你找的这活挺好,出去转转还能开点眼界,如果碰到有人有古装的《麻衣》,你就算是抢也给抢回来啊!”话说老头子一直想要一本以前的《麻衣神相》,结果找了许多年都没有碰到,这一听赵枫要出去淘东西,当下想起来这么一出。

“得了啊!我这一次远门都没出过,老头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听陈叔那天的话,好像说什么SX的都让淘干净了,说要到SX或者内蒙去撞撞运。”赵枫说实话,心里是真紧张。

“担心什么,这太平年间,出去吃点苦是好事。不过话说回来了,这去SX淘旧货我能理解,毕竟有个西安,好歹是四大古都之一,你这去内蒙是什么鬼,去那里能撞个鬼的运。”老头子对去内蒙一说很不理解。

“谁知道呢,兴趣是觉得牧民好骗也说不定,好歹整个元朝都是人蒙古人统治的呢!”赵枫随口说道。

“你快得了,元朝才多少年,总共也就九十七年,连一百年都不够的王朝,能攒多少好东西?再说了,整个大元是在BJ定都的,干内蒙什么事啊!”老头子很是不看好。

嘴上虽这么说,但老头子还是满屋子给赵枫收拾这次出去可能用到的东西,就连多年不用的雷锋水壶都从一堆杂物里面给淘了出来。

“老头子,我这哪还用出去淘旧货啊,光你这翻出来的就够了。”赵枫看到老头子手里多出来的那顶狗皮帽子,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叫有备无患,你懂什么!”老头子白了赵枫一眼,拍拍帽子上的土然后放到了一边。

这下子算是待不成了,一屋子的霉味呛得连眼都睁不开。就这味道,赵枫敢保说待两天就得成肺癌晚期。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得出去晾会。”这也不怪赵枫,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重身体。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

赵枫本以为自己就是被屋子那堆东西和那股霉味给烦的,结果出来逛到天黑了,心里还是烦的慌。他记得他以前从来都不会把烦这种事放在心上,哪怕是饿两天肚子,也只会觉得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好玩。

就这么不知不觉,赵枫又一次走到那个姑娘自杀的那块,抬头看了看,上个月挂的招魂铃还在上面晃晃悠悠呢,估计是老头子记性不好,忘了给摘回来了。

“上次还以为得过几年才能理解你当初的做法,现在看来用不了那么久了。”赵枫蹲了下来,想起中元节那天自己在这里自言自语的话。

他以前老是有什么事都想着去找到答案,总想找到为什么,现在看来真的很是多余,很多事只要随着年龄得增加,确切得说是经历的事情增加,就会自然而然的找到答案,找到那个为什么。

这种感觉并不好,他也问过老头子,能不能光长年龄不经历那些事。

老头子听了赵枫的话,给赵枫拿过来一个板凳,然后对着赵枫说道:“去吧,自己去大门口坐着去吧!”

“我坐大门口干吗!”赵枫对老头子的行为很是奇怪。

“你不是想光长年龄不经历事情么,这简单啊,和路路一样拿个板凳天天坐在大门口就成。”老头子瞪了赵枫一眼,放下板凳便不再理赵枫,留下赵枫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个路路赵枫知道,是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傻子,家就紧靠着陈叔的店,听说两三岁的时候高烧到了四十度,然后烧坏了脑子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后来他家里有了新的小孩,便除了给他一口饭就不怎么管他,这傻子就在路边找了块没人的地,天天从早到晚就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最开始,别人不知道他是傻子,看到他坐路边上也奇怪,就问:“你这坐在这路上干吗呢!”

他倒好,以为别人说这话是和他打招呼呢,也学着人说话,但是学呢又学不全,就跟着喊:“路,路!”

这下子别人都知道了他是傻子,都摇着头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在那里追着喊:“路,路路!”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记得他的真名,便都叫他“路路”。

而这路路呢,每天早上就搬个板凳坐在那块,见人就喊“路路,路路!”

聪明人总是想像傻子一样活的无忧无虑,却接受不了被别人当作傻子。岂不知这二者本就是无法兼得的事,至少赵枫即是如此。

年龄在增长的同时,一个十八岁的傻子可以和他五岁一样,爬在那里看一天蚂蚁而不显得突兀,但如果是一个聪明人,那就让人接受不了了,况且一个长大了的聪明人也不会觉得看蚂蚁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最多会在难受的时候感慨一番那个年纪的回不去罢了。

这些道理赵枫都懂,他知道自己已经十六了,终归以后不能靠着这破庙活一辈子,以后总得有个能吃饭的事干不是,而现在时代又和以前大不相同。

靠黄门的那些玩意迟早得饿死,怎么着也得找个事干,而这出去淘破烂就是要迈出去的第一步。

“这没路了往前走一步不就成么,你说你怎么就去寻了死呢。”赵枫说着站了起来,用手指拨了一下招魂铃。

山上的活人太少,所以能和赵枫谈心的只有这死人一个。

三天后……

“兰花花的裤子白搭搭的腿,妹妹你想我莫呀张嘴,看哥哥一路走到了北,三年呀五载不能够回。嘚,架!”

一辆驴车缓缓的从赵王城驶向了偏关,伴随着悠扬中带着幽怨的晋西北道情小调。

“皮三叔,你唱这小曲真好听,教我一段呗!”说这话的是赵枫,一路上死皮赖脸的求了有三次了。

“滚,滚,滚,还小曲,这叫道情!再说你见过白搭搭的腿么,没见过就滚一边去!还有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别皮三叔的叫,你得叫我皮爷!”皮三一副嫌弃的模样,一把把爬在车架子上的赵枫给推到后面。

这赶毛驴的人叫皮三,就是先前陈老头说要给赵枫介绍的那人,长得很是不讲究就是一副痞相,可他呢还又非得整个大背头,没事就往自己的手里吐两口吐沫,然后照着额头那么往上一抹,锃光瓦亮!

老头子在送赵枫那会,停下来那么一瞥,然后就沉默不语了。

良久才来一句:“这模样不做汉奸,可惜了啊……”

可惜现在是和平年代,皮三的这副尊容空无用武之地,注定不能物尽其才,所以只能做个转战南北的倒爷。

“做这一行啊,就得找旱涝保收的买卖,像你这种淘古货是啥玩意啊!”皮三一副对赵枫不耻的模样。

“可陈叔说了,出去倒腾古货能学本事,长见识。”赵枫在驴车上倒躺着,他知道去HLGE县还得晃悠两天,这种驴车上的日子实在是太过无聊。

“听那陈秃头胡说八道,这老头这辈子就没出过赵王城,吹起牛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你没看他那家店都快被他给败光了么,听他的,你早晚得饿死。”皮三对陈老头一副不屑的样子。

不过转眼就又凑到赵枫跟前,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跟赵枫说道:“嗨,小疯子,你碰过女人没,要不这次出去爷出钱帮你开个雏,你是不知道,这塞外的妞,那身段……”

皮三说着,自己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不过这爷丝毫没有浪费,用手一接,然后照着那大背头一抹,锃光瓦亮!

无关年龄,或许女人是最容易让男人拉近的话题。

赵枫和皮三能够在一天之内如此亲近的原因也是归功于此,对于皮三这种近似于流氓无赖的小商贩来说,无论是模样还是言语上注定与高雅不沾边,然而就是这种近似直白到露骨的言语,让赵枫心开始跳的厉害。

“男人么,要了得有钱,要了就得有势,其他的都是瞎扯!”话说多了,皮三偶尔也会感慨这么两句。

赵枫知道,这是和他先前讲的故事有关。

“我以前有个娘们,后来跑了,连带着把我儿子也带跑了,我也恨过她,可后来我算想明白了。一个只会吹牛逼然后把裤子都输没了的赌棍,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一个家。她是对的起我的,天天去人菜摊那里捡白菜梆子,然后还得挨我打,要不是后来有了儿子,估计她也不会走,算了,不说那****的了!”

皮三说的没心没肺,但是赵枫却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就是不知道最后那句****的是说那个她还是那件事,或者是他自己。

“等老子挣了钱,我就去南方找那婆娘,不是去看她,她的死活我才不管呢,我要看的是我儿子,好歹是我们皮家的种……”

皮三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用一个理由来坚定自己心中的某些想法。

他这样子让赵枫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他也有个理由,他要帮老头子完成老头子一直想完成而未完成的事,然而有时候等他静了下来,却发现这个理由并不是他的全部,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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