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我跟江夜遮月做了交代,我和雨来护送星一仙尊的仙骨回卧牛山,长则五天,短则三天就会回来,至于白佛就不用管他了,他又不会说话,就让他一个人自由的修行。开始遮月还不答应,但是后来我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终于还是答应了。
星一仙尊的遗骨完整,不能损坏,所以体积很大,我拜托遮月的爸连夜又给我们打制了一个长木匣子,这样可以背在身上,还刷上了棺材用的朱红大漆,就是暂时不入土,也可以当做骨灰供奉。
早晨,雨来很早就起了床,喊我起来,收拾停当,她把木匣用绳子捆起来,敷在了身上。另外还背了个旅行包,整个行头不轻。
经过两日的休息,我感觉好多了,看来雨来的幽冥鬼针果然非同一般,把我的伤口缝得严丝合缝,好了以后应该不会有难看的疤痕。介于雨来背的东西太多,我建议拿星一仙尊的遗骨,我扛在肩上应该没问题。
“我看这样安排,先让江夜送我们去县城,然后再坐车去卧牛山怎么样?”卧牛山在我们的西南,三百多里地,中间还跨了省,经过若干个县市,如果坐车去,四五个小时应该就到了。
“我没说坐车去呀,我们要地走着去。”雨来对我说。
“地走去?”为什么呢?
“是啊,难道这不是修行吗?”雨来看看我说。
“地……那你要这么说也对。”好吧,随你,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了,自然会照办,等一下,我还有去换一下衣服。
十分钟,换上我的风衣,带上斗笠,把我的衲袋和碗,棍都带上,这一去,看来没有十天八天不行,少不得又得出去要饭,烦劳乡邻。观里还得跟江夜交代一下,把门看好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处理。从里面出来一看,外面又围满了人。
首先门口站着的就是遮月,她也穿着原来上大柳庄穿过的风衣,带上和我相似的斗笠,后面仍然背着个小竹篓。
“遮月,你要干吗?”我奇怪地问她。
“我当然是跟你们一块儿去卧牛山呀,反正也不远,很快就回来了,护送星一仙尊,也是我们王村的责任嘛!”遮月堂而皇之地回答。
“不是跟你说了吗?那……那个……嗯!”我暗示她不是说好了要留下来看着辛追的吗?
“所以我也带着了呀,她让我这么做的。”
“你跟着我们多危险呀?”我们是法师,什么事都能遇上。
“现在很难说,我爸我妈都同意了让我和你们在一起,不和你们在一起才是很危险!”遮月说:“你看,现在冰冰家和得华一家都来找你了,你看怎么办吧?”
雨来就一直没有出声,淡然地看着场内的变化,又轻瞄了一眼遮月——要饭的也穿情侣装了?
我一看可不是冰冰家得华家又来了,可能是知道我要上卧牛山,他们就感觉我不在村里就不安全,实际上我觉得我如果在的话村里才不安全,但是我不能这么说,不吉利,对我也不公平。
冰冰爸爸又上前说话了:“白上仙,现在你在我们村可是说一不二,我们家的安全可全靠你了,你说你这一走,万一白毛在来可怎么办呀?她们几个打小就命不好,就请你大发慈悲,一定要帮帮我们呀,你放心,你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给你托个好媒……”
“唉唉唉,大叔呀,你说的保媒一事晚辈绝不敢答应,其他的我一定会尽力的,我当然不希望大家有事,但是我想现在妖孽轻易也不会侵犯人界的,这只是个偶然现象,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晚上来这里居住,我这里重新布置了五行结界,一般鬼怪进不来的。”以前太小瞧鬼怪了,自从白僵打破我的结界,我已经吸取了教训,和雨来布置了更加坚固的阵法,想进来也不容易的。
“啊,这个嘛……白上仙如果不在,这里阴森恐怖……”冰冰爸爸不太肯定。
“这里灯光是少了些,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多加一些灯光,别怕费电,电费我来出。”
“电费的事自然我们出,这不是问题,关键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不用担心了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我这次出去就是为大家寻找一个良策,争取彻底荡平忘川河妖孽,让王村恢复平静,这样大家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我对大家说。
雨来看看我,好像也没听说我要出门搬救兵荡平妖孽什么的,我们现在连妖孽都不知道是谁,怎么一举荡平呀?我对她眨了眨眼睛,她听出来了我是在吹牛。
相比较遮月妈反而很放松,这些日子以来,遮月也跟我跟惯了,也没出什么大事,当然,也出了很让人担心的事,但是有这些神仙在,总会好一点,强过遮月一个人面对。事实证明,出现在几个小孩身上的魔咒并没有消除,她们唯一能做的还是想着要怎样死里逃生,既然有人出现帮助她们,家人又何不顺水推舟呢?而且遮月看起来很开心,家人又何必让她在回到被鬼折磨的暗无天日的日子呢?
所以遮月妈也明白了,孩子大了,家人没有保护她的能力,不如由她去闯荡,说不定结果会不一样了呢?
“既然是这样,我们就依照白上仙所说,在这里等你回来。”冰冰爸爸说。
实际上得华一家一向平静,得华爸也老实,平常也不说话,如果不是因为得华被鬼缠过,他都觉得和这些没有关系,但是现在即是没有事,其他几家也总是绑架上他一块出头,好像这样才有说服力。当然他也不敢肯定就不会再出事,所以即使勉为其难,也还是要出头的,不然真的有事了,岂不是求告无门?
“行,具体有什么事,你们和江夜村长他们协商吧,时间紧急,我们要走了。”我说。
“好吧,上仙既然赶着要出去,我们就不多说了,我……我们给你们二位准备了一些路费,你带上吧!”冰冰爸爸笑笑说。他也不是真的要给我路费,可能是之前帮了他的忙,结果还出了这么大事,他心里肯定过意不去,这才筹了些钱感谢我们。但是又怎能弥补得了星一仙尊的生命?
“这些事你还是和江夜讨论吧,我不需要盘缠。”有些用度还是需要的,我们道观也要开支呀。
“洛冰冰小姐,你过来一下。”我喊了一下冰冰,冰冰很快走过来。我附在她耳朵上说了几句,她听后不住的点头,表示明白。
既然都交代清楚了,我们三个就踏上了去卧牛山的路。
雨来站着说话不腰疼,要走路修行,可是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我好歹也是受了伤的人这不是要折磨死我吗?出了村庄,我们要替她分担一下身上的负担,但是她却不让,走着走着就拉到了我们的后面,后来干脆停了下来。
“还是我来帮你分担一些吧?”我转过头,看她站在路中间,就说。遮月也转过头来。
“遮月小姐,说,你背上背的是什么?”她冷冷地问。
遮月听她的问话就头皮发麻,我也是领教她的,她都敢在我的后面拔刀,我真的不敢想象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不用说,她一定是又嗅到了什么。我无所谓,既然是朋友,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她是我们的朋友。”我说。
“既然是朋友,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干吗不出来?”
“她不是普通的朋友,本来你早就该见到她,但是怕你和仙尊会伤害她,所以没让你们见面,但是我们是朋友,所以迟早得让你见到。”
“她是妖?”
“她不是妖,她是涿类,叫辛追,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她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希望你放过她。”我说道。
“你与妖为伍,你知道被人发现,后果多严重吗?”
“她只要不害人,就是好人,如果人害人,就是坏人,这和身份没有关系!”
“她是妖,她吃人你不知道吗?”雨来咬着牙心疼地说。
“她不吃人,如果你发现她吃人,你杀了她我我不会说一个不字,我愿意以死谢罪,但是现在她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遮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出现这种僵局,本来以为说说就可以了,怎么现在我和雨来杠上了?其实我们的脾气都差不多,都有点执拗,我从小就一直被打,受到过重大打击,长大了虽然脾气改了,但性格也变了,我认为是对的东西,就不准别人改,我一向被别人控制着命运,但是现在我想控制自己的命运。雨来大概也是这样吧?就因为她的血是蓝色的,所以就是我,也不能轻易触摸她的隐痛,不然她也会拔刀相向。
“雨来,我们都可以为了正义而战,但是不代表我们可以是非不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天下所有的生命都有类别之分,但也都有好坏之分,你可不能一杆子打落一船人。”
“可是它的本性和人不一样,人之初性本善,人的性情天性是向善的,她的本性是恶的,是邪恶物种,不能和人类同流!”
“人的本性也一样,荀子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说明人生下来是先有恶,而后才学会善,学不会善的才是恶人。基督教也说了人类生下来就犯有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你又怎么肯定人比其他物种强呢?”
雨来看着我们没有出声,我们几个就这么站着对峙起来谁也不肯让步。这时辛追忽然冲了出来,大概受不了这个窝囊气,站到遮月的肩膀上对着雨来大声喊到:“好了,你们不用求她,要杀我你就杀吧!”
哎呦!这正谈判呢,捣什么乱?
“上仙,你可不能听她的呀,她几年前就已经吃斋信佛了,还救过人性命,你可不能一念之差,杀错好人呐!”我打我是打不过她,只有多说点好的,雨来是个面恶心善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女鬼都能放,为什么不会对辛追网开一面呢?
“我什么时候救过人?”辛追对我对她的袒护不明所以。
“你……忘了,大柳庄那个,你不是救过柳直男吗?”我提醒她。
“对呀,辛追那天还救了我们两个呢!”遮月也跟着打圆场。
“那些不算的,我又不会武功,能救什么人吗?”辛追不能承认这一点。
我们跟这儿争论着,雨来就站在远处冷眼注视着我们,这个我必须跟雨来说清楚,之前的几百年间辛追做了什么恶我不清楚,但是自从跟了我们以后从没有做过坏事,如果她做了坏事我自然会惩罚她,但是她如果没有做过坏事,我们又怎么能冤枉她?
“行了,你们不用演戏给我看,我能放过她,可别人不一定能放过她,你们好自为之!”雨来终于松了口。
“上仙放心,埋香禅院的人可喜欢辛追了,人家不也是名门大派吗?从善如流,天道忌杀才是正道所为。”
“你是说我不是正道吗?”
“没有没有没有,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嘛,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匡扶正义是我们的责任,你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最让我们佩服的!”雨来喜怒无常,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高兴就拔刀,是个姑奶奶,咱说话得小心。
她看了我们一眼,看我们一脸诚挚的样子,说道:“走吧。”
我们这才如蒙大赦,我走上前去,忙说:“上仙辛苦,那东西都给我们背吧,你歇会,遮月,你给上仙捶捶背。”
“捶你的头!”雨来不理我,埋头向前走。我们好歹最后帮她拿了个背包,这样心里才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