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超快,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王村,江夜扔下摩托车进了后面厢房倒头就睡。大柳庄那边来人,给我送来锦旗,说是感谢我救了他的父亲,给我们放炮送锦旗来。我这几天也收到了几个,感谢的话不足以表达,乡民就要送锦旗表达一下,这是一种习惯。
写着“神医济世妙手回春”,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和神医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们既然写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村民喜欢就行。
我的前院和后院中间隔了一道墙,我在前院的墙跟前弄了一个三足瓦鼎,供拜访的香客在这里烧香,本来村长要把山上的那位爷请来的,我没让弄,整这么个尊神,院子里显得阴森古怪不说,也会让女鬼和辛追感到不安,先就这么着了,有人来看邪叫吓我就在这个香炉子前施法,效果很好。看病我也看,不是中医,也不是西医,主要就是中药的草头方,管不管用我不知道,反正医院治不了的都跑我这里来,我给他们开方子,让他们自己去找药材,山上挖的,树上长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无一不是中药精华。我东边挖来树根,西边铲来树皮,在我院子里就地取点黄土,治他三十六年的哮喘都没问题,药到命除。我名声大噪以后,附近十里八村都知道王村出了个神仙,自然找我的人就多,短期内出现了井喷之势。
我不在的时候,置园这边都是遮月在打理,负责一下接待,有找我的我不在他们就留言,再约时间。下午接待了大柳庄的客人,等他们走一回,天都近傍晚了。
天色近黑,遮月都打算回家了,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求见。
老者穿着破旧,灰色水布长褂,里面还穿了几层,面色枯膏黝黑,留着灰白长发和胡须,长发蓬乱地束在头上。眼睛是瞎的,右手拄着跟木棍,左手被姑娘搀着往前走。姑娘一身粉白打扮,也是当下姑娘流行的打扮,普通的打扮是灰白蓝红绿,粉红就是很时尚的了,而且看上去姑娘又漂亮又英气十足,寻常是不多见的。
“你们有事吗?”遮月问。我们王村方圆面积不大,住户零散,上下有千把号人,但是这两个人遮月并不认识,或许也该是附近的人,只不过她不认识而已,也可能是投靠亲戚的,不然这大晚上的怎么回去?
“奥,请问白大仙在吗?”老者问。老者有六七十岁,虽然面容枯槁,声音倒是很清晰。
“在的,请进。”遮月为他们让了一下道。
我听到声音自然也就出来,那姑娘已经扶着老者进了大门,言语恭敬,就仿佛没有看到我一样。
“两位请了,我就是。”我说:“这么晚赶来,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南面卧牛山人,久闻白大仙大名,老朽一向身体不适,特来向白大仙求教。”来人说。
卧牛山离这里有二百里的路呢,我的名气有那么大吗?老者虽然眼是瞎的,但是中气倒是很足,有什么急症要请教?不过一般人除了有急事,不会晚上在过来,也许是因为老丈路远吧,来的就晚了。
“求教不敢,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我把他祖孙二人让进屋里,老者坐到珍台前,女子则束手站立。
遮月看到有事也没走,跟着进来。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但我看到这一对祖孙的神态举止,老者似行云流水般,而那女子目光明亮锐利,说话似莺罗般动人,却面色微寒,在举手投足之间我隐约能感到一股杀意!
对,有一股凛然的杀意!
“老先生是有什么指教,说来听听。”我坐下来,笑笑问道。
“唉!老朽最近觉得身体不适,就怕时日无多,就请白大仙给老朽相一相面,看老朽还能活几日?”老者抬起头,慢慢说道。
“哈哈哈,相面之说,不过是娱乐消遣,哪里能道破生死禅机?老先生神清气爽,声音洪亮,自当会长命百岁,您大老远的来,就是为了消遣在下的吗?”看来是江湖中人,不知到我这里却是有何贵干?
“徒有其表,内则败絮不堪尔,小神仙一摸便知。”他伸出右臂,让我为他号脉。
既然大老远的赶来,我自当尽心尽力。一搭上老者脉搏,一摸,好——一丝脉息没有!一丝脉息没有,理论上就是死人一个,这不是消遣我是什么?
我抬眼看着他。
“如何?”他慢声问我。
“老仙家为何要做如此消遣?”我沉声问道。
一着大意,我的奇经八脉已经被他用“奇经纳卦”封住,虽然能够动弹,却是浑身无力,元阳尽失。
“哈哈哈哈——!”他朗声大笑,也不答我问话。
我的手还搭在他的脉上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他也不挣脱,笑完之后,身上现出一道幽暗光影,向外飞去,直奔我的后院而去。
不好!这是个捉妖师,是奔着辛追和水鬼去的。后院已经被我布下了土兵结界,一来可以防止水鬼逃匿,二来可以防止异能人士趁我不在的时候贸然闯入捉妖,只是我布的结界是仙家的障眼法,寻常人是看不到的,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出门?
看来这个道士是有备而来,闻到这里有妖气才追过来的。我自然也不能容他妄杀,我坐在里面,面向门口,也没动身子,还是保持了给他号脉的姿势,左手抬起来,打开三花聚顶,一把把我的元神蒿出来,一扬手,元神跌跌撞撞地就追了出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站在屋里看着我的姑娘没想到我这么快竟然解了老仙儿的禁制,面色一变,一声姣叱,站着没动,元神已经跳了出来,一脚把我踹在地上,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我也是一慌神,没太留意她,没想到两人具是习练的天罡之术,是修仙之术,级别比我高,跟冰冰一样,天生比我们地煞牛。就相当于人家是正规军,我们是土八路,人家是科班出身,我们是草台班子,人家军纪严明,我们是散兵游勇。
我现在是穷兵黩武!
遮月吓坏了,看几个人在屋里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几团光影在院子里打了起来,连忙跑出来喊:“你们别打呀!怎么打起来了?”
“哼,一个地煞,凶杀之星,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在地方上不好好捉妖,却私藏妖孽,是何居心?”仙姑傲然挺立,不怒自威。
“你吃你的喝你的,管着吗?”我怒道——也不打听一下你上来就踢,真当我们好欺负?我置园道观这一向名声鹊起,在业界比卧牛山云霞观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能受这等闲气?事发突然,两个人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杀,趁我不防,踢了我几个跟头,我能不窝火吗?遮月不知就里,上来劝架,上前就抱那女的,却一下扑了个空,这才茫然一呆。
“打她的肉身!”我向遮月喊了一声,我先缠住她。
我估计两人都是仙家,不会和凡人一般见识,如果让遮月去打他们的肉身,她必然回撤保护自己的肉身,就是制止遮月也不会把她怎样,但是我这边情况紧急,我那土结界禁不住高手的冲击,如果他闯进去,水鬼转瞬即死。
遮月很聪明,听我一说,飞快地跑回屋里,对着那个女子的脸就是一耳光,把和我纠缠的元神气得哇哇大叫,迅速抽回身子,回到自己的本尊上,看遮月得意的样子,上去给了她也一个耳光。
后院这边老者已经闯了进来,土结界立即发动了进攻,我堆在七星方位的七堆小泥土立刻象被风卷起的泥鞭唰的一下向光影打去。土鞭劲道不弱,没打中他,但他也被逼横着飞向了房顶。
“哼!孺子可教。”光影飞上房顶,一声冷哼,再次跳入阵法当中。
霎时有七条土鞭从七个角落里抽打过来,这下他已经有了准备,上下反转跳跃,左躲右闪,鞭子虽然凌厉,却伤不了他分毫。
他不断地挪闪躲避,然后那些泥鞭越来越紧,围绕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很强的磁场,吸力很大,不一会儿他就把泥土都吸了进来,最后在他的手掌包围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球。
我的阵法是被他破掉了,他托着泥球举起来就向我屋里的大缸砸去。
我刚从姑娘那里脱身,一刻也不能闲着,飞过去扑住泥球。他看我扑住泥球,迅速地向我飘来,举掌就要拍下。
“慢着,听我说!”我大喝一声。
“你私藏女鬼,实属逆天之举,我不拿你,已经是天恩浩荡,小子焉敢造次?”
举掌打来,我也只有举掌迎击,嘭的一声巨响,四周一片白光,我被打退七八步才稳住身子。
“等等!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么能杀生呢?”我问他。
“人鬼殊途,它窜入阳界,为祸人间,人人得而诛之,小子不知反省,难道还要挡本尊的道吗?”
“它是鬼类,也是生命,受阎王审判,我们把它送入地狱,自有阎王审判,怎么能让它形神具灭,这样不公平!”
“这是它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闪开!”说着,又要上前。
“慢着!”我再次制止他的冲动:“你要是杀它,必须杀了我,我必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你杀我一样有违天道,不光有违天道,还犯法,你想想吧。”
这个老先生冥顽不灵,他很可能把我甩在一边,击杀女鬼,我是不能让他得逞的。神爱一切生命,不能因为它们恶,我们就得恶,以恶治恶,我们和恶有什么区别?但是我现在拦不住他,只好先把狠话说在前面。
“你这么保护它,是何居心?”
“天道自有法则,我会想办法让它再造轮回,但是我却不能杀它,你杀它,我知道就得保护。”
“一派胡言!阴物狡诈歹毒,岂是你随便就能控制得了的?一着不慎,贻害一方,你会有什么办法?还是让老夫送她归西吧!”说着又要动手。
“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仙上能否听我一言?”我听他这么一问,感觉有了希望。
老者看我还是死命地缠他,也是颇为踌躇,我不是他的敌人,虽然我是散兵游勇,难以位列仙班,但也好歹是个地煞,我在王庄镇守捉妖,你总得给我点面子吧?听我说完再动手会死啊?
“要是满口胡言,拿你一块问罪!”老者终于缓和了一口气,说完,嗖的一下不见了。
我放开老者的脉搏,轻虚了一口气。
“念你还为百姓做了些功德,我就听你说说看。”他收回手,眼睛空洞地望向虚空。他眼睛瞎了,但是元神却一点也没瞎,看得清楚的很。
遮月和那个女子的对骂互撕这时也结束了,两人都没吃亏,一人脸上一个手印,衣衫不整,头发跟鸡窝一样,想必刚才斗得也十分激烈,不过那女子是仙家出身,肯定不会和遮月一般见识,不然遮月怎么能和她斗上半天?不过让我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辛追的存在,也不知道辛追是用什么办法躲开老道的神识的?不然说我们与异类为伍,又是一番口舌。
“虽然我不知道二位是哪路神仙,但大家都是修行者,咱们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粗呢?”我笑笑说。
“哼!”那女的白着脸,轻蔑地睨了我一眼:“是非不分,就你也配做神仙?”
算了,这句话就当我没听到,我面向老者,和颜悦色地问:“还没请教上仙是哪里人氏?”
“卧牛山云霞观星一山人。”他傲然答道。
虽然他说起来名头十分响亮,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这么些年也没在此地活动,对道家的故事也不了解,我师父是世外散仙,并不关心名门正派的事,所以对这个不是很熟。而且这个卧牛山云霞观之前听乡亲们说好像早已破败不堪,里面根本没有得道高人,一般人也不去云霞观进香火,不知这两个人为什么自称是云霞观的人?
“久仰久仰!那这位仙女是……?”
“我徒弟,雨来。”
“啊幸会幸会!”我客气地点点头。然后就听到两个姑娘的鼻子里都发出了哼的一声。
“久仰幸会这些就免了吧,你说不清楚,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个叫雨来的转头看我说。
虽然她打扮的很朴素,身上还有行走江湖的刻意掩饰,但是依然能够看出她是个美人坯子,举止干练优雅,是个女中豪杰。年龄不大,也顶多二十岁的模样,和我说话也不看我,显出冰冷倨傲的神情。
“我师徒常年游离在外,多年不曾回观,路过此地,听说有鬼怪伤人,特来捉拿,不想是你有意圈养,你虽是地煞,怎敢做此逆天之举?”他厉声问道。
我虽然心里不服,但是说来说去还是理亏,还是先说一下,看这位老先生有何指教。
“是这样,这个女鬼说来话长,它七年前就寄身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我指了指遮月,然后说:“前一阵子才收服,之后放在这里,还没有想好处置办法,结果二位神仙就来了。”
“哦,就是这个姑娘是它的宿主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当场剿灭?”星一山人问道。
“是的,原本我是打算施法把她打入轮回,但是……!”我欲言又止。
“怎么?难道你因为一念之仁,要置天下苍生与不顾吗?”
“老神仙严重了,一个小小鬼妖,怎能危害天下苍生?而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这个可能还需要它的帮助。”我说。实际上这也是我昨天才想到的办法。
这个问题是一直困扰我的问题,就是我还没有搞明白捞鱼到底在哪儿?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我必须要搞清楚,虽然这个女鬼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要给我,但是不代表她和这些事情没有关联。
“什么问题?”星一问。
“这个我暂时还不能说,我还不确定。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解决水鬼的办法。”
“那就说说看。”
“在下就在今天前,在沱镇碰上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哥哥风华正茂,弟弟却颜容枯蒿,但是两个人估计都活不过两年,道长可知为什么?”我问星一山人。
“阳气耗尽?”
“不是。”
“五行缺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