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后,我整整在ICU中观察了一周,也昏迷了一周。对于一个孕妇来说,手术中很多常规药物不能使用,昏迷也是最不乐观的现象,如果一个月后我还是不能清醒,只能提前剖腹产,然后做二次手术。然而,就在哥哥和商阙已经着手准备送我出国手术的时候,我却奇迹般的清醒了。
“你真的是吓死我们一票人了,”蒋晓若一遍为我削苹果一遍感慨:“果然还是沈三厉害,说一周清醒就一周,真是货真价实的医鬼。”
“沈三哥?”
在窗边挂掉电话转身的秦妦棠,看着我走来:“你进手术室的时候情况很严重,因为失血过多医生打算拿掉孩子,但因为你突然清醒,他们才不敢冒然做决定。最后是子衿给老三去了电话,他才愿意出手,给你做了手术。好在,现在母子平安。”
我就说,因为沈三哥曾经目睹了子衿姐当年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状况,所以对我们穆家一直很敌视。即使沈子阳和沈子君已经接纳我,可他终究还是没办法解开心结。想来,如果不是子衿姐的求情,我也不会这么安然的躺在这里。抚摸着我的肚子,我由衷的感到幸福。
“棠姐,麻烦帮我谢谢沈三哥。”
“甭管他,脑子一根弦。对了,你刚醒想吃什么?张姨做了鳕鱼粥,应该快到了。”
来看我的人应该被哥哥严格限制过了,自我醒来除了家里人,这几日倒是没什么生面孔。我清醒后倒是没人跟我提过那天的事儿,没记错她应该也摔倒了,同为人母,这一刻我倒是很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因为这一场事故,我的身体变得很容易疲惫,用张姨的话说,全身上下已经换掉了两次血怎么可能还能像以前一样精神?我在的病房是医院少有人来往的VIP,比较安静,连花园都是空中式。所以平时除了卧床休息,就是偶尔去空中花园散散步。
从我醒来就一直没有见过商阙的本尊,除了第一时间的那通电话,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那时我还泛着迷糊。那天,我刚清醒,张姨就拿着我的电话放在我耳边——
“珊珊?”
“恩。”
“还疼么?”
“疼,不过——没事。”
“对不起,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一些事情。”
“我很好,孩子也是。”
“我知道。”
我不知道他去处理什么事情,不过,应该很重要。至少哥哥他们也没有过问。当我再次见到风尘仆仆的他时,他的第一句话居然就是对我求婚:
“我们结婚吧。”
“~~>_<~~,那个,宝宝他爹,你是不是受了惊吓?”
“你觉得这次的事情还不严重?。”
原来是这样,他被这次的事情吓到了,想来也许从小到大绑架恐吓的事情我已经见怪不怪,所以才会心里承受能力空前,但是商先生就——“我现在不是已经安全了么~不要小题大做了。”
“原本想慢慢来,至少我们需要交往然后慢慢熟悉彼此,可是现在看没这个必要了。”他将手中的电脑包放在沙发上朝我走来:“我这次就是回香港跟我父母说我们的事。”
“香港?”他不是内地人?
“以前一直没说,只是觉得没必要。我虽然在内地演艺圈出道,但其实我是香港人,香港出生、新加坡长大、澳洲上的大学,最后内地出道。我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他们从事风投。我独立后,很少靠家里。这一次回去也是跟他们说你的事,然后——出了点意外。”
“意外?”我就奇怪了,这男人怎么看也不像哪里伤到了。。有什么意外?
“我们家从小家法很严,我——被爷爷抽了几鞭,卧床休息了四天。”
OMG,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体罚?鞭邢?看着对面站着笔直的男人我惊恐的咽了咽口水:“要不,你坐着说吧。”
“已经没事了。”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有一丝的犹豫。其实,严格意义上,我并不了解这个男人,因为一次意外,我们突然为人父母,说起来其实都是受害者。如果我不打算生下这个孩子,也许他也没必要对我承担责任。但因为我的执着,他不得不放下工作,甚至改变计划,为生命中突然出现的我和陌生的新生命而做出妥协。这一次是为了我们而承受家族的惩罚,那么下一次呢?
“对不起,商阙。决定生下他而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是我不对。可是,我不会因此而绑住你,我们并不了解,也不应该因为一个小生命而被迫成为伴侣。我希望婚姻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所以我们可以一起抚养这个孩子,但是我不能答应的你的求婚。”
那一天,风尘仆仆的商阙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答案,所以并没有失望的神情。至少,我没有看到。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我会义无反顾的决定生下这个宝宝。也许一开始的确有几分和乔季予赌气的成分,因为他的女人,我的人生从此发生了逆转,我想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也想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至少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女孩,因为他,一夜之间改变了命运的轮摆。我承认自己此刻还是爱他的,至少我心无旁骛的爱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改变过。可是,男女之情总是这么奇妙,我爱他,他爱她,她爱他……
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舒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乔季予的这个事实,可是——是或不是或许对他并不重要。因为,他爱她,就会妥协一切。很多事,我始终是个局外人,所以,此刻的我并不想去理会别人的红尘梦醒。
很久之后,季七来医院看我,他故作无意的提起乔季予。原来,那次意外之后,舒晴的肚子终究没能保得住,在乔家妈妈极力坚持下,医生对她胎死腹中的孩子做了鉴定,所有的真相昭然若揭。然而,乔季予却出奇的平静。他为她请了全职阿姨,甚至亲自照顾流产而精神恍惚的她。另一面,他又像定时打卡一样,每天早中午的三餐探视她。乔季七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乔季予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像曾经那个对公司完全不上心的公子哥,却又像没什么改变,依旧是那个流连花丛、玩世不恭的阔少爷。只是——他再也没有提过我。
我微笑着的看向乔季七:“七哥,因为我们都长大了。王子发现了城堡之外的新世界,而公主也不再需要庇护和陪伴。终究,王子会遇见灰姑娘,而公主也会找到自己的骑士。”
因为重创之后,我的身子一直很虚弱,即使有沈三不定时的看诊,却还是难见起色,用他的话说,怀孕期的女人很多药不能用,病自然不能除,不过等孩子生下来,身子自然就可以全面调理了。所以基本上病房就成了我的卧房,说什么哥哥都不准我出院。那一天,商阙扶着我在医院的花园中散步,八个半月的肚子已经拖累的我步履维艰。因为梳洗不方便,我将从小就留着的一头长发剪成齐肩样式。虽然没有以前的飘逸,却更多了一份俏皮可爱。穿梭在丁香花的林廊处,抬眼便看见款步走来的某二人。
商阙扶着我的手略微紧了紧,我轻笑,于是安慰的拍了怕他的手背。近两个月了,那件事之后他从来没有出现过。曾经那么关心我的人,如今宛若路人。他身边的舒晴到是相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原本风艳内地的一线影星,此时却略显苍白。恍惚不定的女人,看到十米外的我,突然间怒目而视,疯狂的向我奔来——“穆琪珊,你这个灾星,还我孩子——”
好在她身旁的乔季予即使拉住发疯的女人:“舒晴,你够了。”
而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乔季予,她杀了我们的孩子!”
“舒晴,如果不是你去找珊珊,孩子怎么会没了?如果不是你去找珊珊,她又怎么会24小时需要医生?”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乔季予,愤怒、懊恼、悔恨甚至——绝望?可是这些情绪,又来自哪里呢?
“乔季予,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我跟了你十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现在——你埋怨我?”看着癫狂到极致的舒晴,我有些烦躁的按着太阳穴,到头来,难道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乔家的?
“因为你的孩子根本不是乔季予的。”
“你说……什么?”我慢慢看向身边清雅的男人,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的人居然也……
“你真的以为你和二线小明星的勾当没人知道?舒晴,娱乐圈从来就没有秘密。”
“商阙,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直到此时,舒晴都认为她那仅有的一次出轨不会被别人发现,更不会那么巧的怀上宝宝。
“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那个流产的孩子是谁的种。”
一瞬间,她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向乔季予。
“舒晴,我妈——对那个孩子做过亲子鉴定。”
呆愣的女人似乎一下子所有的气焰都熄灭了,只是眼神无焦的询问:“那你这几个月,是在陪我……演戏吗?”
看着羸弱的女人,乔季予终究不忍心的扶住她。看到此景,我几乎同时转了身子往回走,至少此刻,我不想知道他们的现在和未来。伴着离去的脚步,我似乎听到了他说——他始终会照顾她。
——番·乔季予——
第二天,我请了专门的医护人员照顾舒晴。她撞到了肚子,却没有好运气守住孩子。
莫名的我并不觉得悲伤,而是出奇的平静。当母亲告诉我她肚子里孩子的真相,我竟也没有愤怒,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感情已经成为了过去。
如今,珊珊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而唯一保住她安全的方法就是稳住失控的舒晴。我对她有责任,却不再有爱情。
乔氏,早九点。
“一大早来公司找我,有事?”看着等在办公室的白照,我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珊珊醒了。”
“那就好。”
“你真决定,这么做?”
“恩。”
“这是你要的资料。”
“谢了,兄弟。”
“你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看着太渗人。居然挖这么大的坑给那些老家伙跳。”
“玩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做回真正的乔家人了。”
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乔季七选择了军校,而我则选择了计算机。最初对这个专业感兴趣,是因为当年迷恋游戏和科技,然而两年后我发现这个行业已经不能让我感受到挑战,于是选择了进阶的经管。老爷子对我的“朝三暮四”嗤之以鼻,母亲却欣慰我能扛起乔氏的责任。
当年,我亲眼目睹了穆氏的大厦是如何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如果不是穆思言,换做任何一个人,穆氏必败。因为,那位宋之女放了他一次,他也成功力挽狂澜。可是,机会这种东西从来不能靠运气,终归还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所以,乔氏必须在大厦将倾之前转型,高新技术——是时代的选择。
未来的战争既不是金融战,也不是武器战,而是技术战。技术攻坚,必须提前下手。
我看着堪称完美的计划书,再转向沙发上玩游戏到自嗨的某白脸。
“白照,你需要多少人?”
“码农,设计,测试,翻译,四个。”
“翻译?”
白照挑眉,胸有成竹的说:“工程师在强大,做出来的东西也需要人能看懂,所以一个将代码翻译成人话的角色必不可少。”
“你需要多久?”
“六个月。”
六个月?这小子未免太自大了,底层平台搭建不同于简单的软件开发,需要更多的时间进行调试,“我给你九个月的时间,带着你要的人即刻飞去新加坡,九个月后给我一份完整的作品。”
用一年的时间为乔氏织一张大网,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