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祖祖辈辈住在丘岭子,从未离开过信息靠吼,交通靠走,取暖靠抖,治安靠狗的大山沟。由于交通不便,他们跟大多数老乡一样,一辈子走得最远的地方是离家十公里外的清河镇。
丘岭子地理位置偏僻,地貌特殊,土地贫瘠,物质匮乏,经济落后,老乡们沿袭传统习俗,过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习惯成自然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繁衍生息。
郑强的爷爷郑应厚、婆婆桂东华一生育有郑光芸、郑光普、郑光霞三姊妹。大女儿比郑光普大两岁,名叫郑光芸。郑光芸18岁那年,经人介绍与同住在丘岭子的张二狗儿子张胜说定亲事。婚期临近时,桂东华按照当地习俗拿出积攒多年的钱,交给郑光芸让她到清河镇购买嫁妆。结果在清河镇郑光芸遇见跑江湖,靠帮人加工打制银饰品为生的手艺人左德勇。她与左德勇一见钟情,悄无声息地私奔走了,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爸爸郑应厚和妈妈桂东华知道真相后又气又急,面对老乡们指指点点,老实巴交的夫妻俩只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他们心里既怨恨郑光芸,又想把她找回来,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忍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闯荡,况且对左德勇一点不了解,万一被他卖了怎么办?郑应厚带着郑光普,背上干粮到清河镇找了三天三夜,也没看见郑光芸的影子。只好垂头丧气回家,赌气地发誓再也不管她了,随她去,就当这辈子没生养过这么伤风败俗的女儿。
张二狗得知郑应厚去清河镇没找到郑光芸,就带儿子张胜上门讨说法,让郑家归还聘礼,还要赔偿张胜青春损失费。
郑应厚和桂东华自知理亏,只能忍气吞声,谁让自己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呢?他们把聘礼原封不动退给张二狗,另外还让他牵走已经喂养大半年的过年猪。
山里人娶个媳妇不容易,何况眼看即将嫁入门的媳妇又跟人私奔了。张二狗感到自己没面子,心里愤愤不平。他为了泄愤,牵走过年猪的同时,还抱走了郑家两只下蛋的母鸡。
郑光霞比郑光普小五岁,是郑家最小,最受宠爱的幺女。她虽然任性却很懂事,从不惹爸爸、妈妈生气,跟脾气超好的郑光普感情也非常好,经常缠着郑光普带她爬山玩,还在山上抓了一对野兔养殖,让它们繁衍后代。郑光霞每天上山割猪草时,总要特地扯一篮子奶浆草,把兔子喂得身圆体胖,每隔三个月就下一窝兔崽,等兔崽养大,就拿到清河镇去卖,换钱买酱油、醋、盐,还攒钱为哥哥买了一条最时尚的牛仔裤。郑光普穿上牛仔裤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郑光普一天书也没有读过。主要是他不想读书,郑应厚也不愿意让他读书。山里人天生就是扛锄头种地的命,读那书有什么用?还要缴几十元的书本费钱,纯属是有钱没地方花了,还不如踏踏实实,把地种好了,肚子也不会挨饿。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度过,郑光普渐渐长成半大小伙子,按当地风俗,17、8岁年轻男女就该谈婚论嫁,如果家庭条件有限盖不起房子就很难找到媳妇。郑应厚、桂东华张罗着,用往日捡回来的石片,山上挖的粘土为郑光普盖新房。新房动工前为讨吉利,郑应厚特地花钱请人算好时辰开工。新房选址在背靠陡峭山坡,这样既能避风还能减少材料。新房结构具有地方特色,不高就只有一层,正中间是双开门的堂屋,堂屋两侧是睡房,紧邻右边睡房的是厨房,与左边睡房相连的是猪圈,猪圈后面用两块木板搭了个没有遮挡的简易厕所,厕所旁栽了一簇竹子,以便遮羞。由于两间睡房没有开窗户,就在睡房的屋顶铺了几片亮瓦,这样白天太阳光可以直接穿透亮瓦照进睡房,晚上躺在床上,透过亮瓦能看见天上星星。
新房完工,郑应厚一算账懵了,除了欠帮工费外,还欠了杂七杂八一些费用,加起来有两千多元。这着实令他吃惊不小,又别无他法可想,只能叮嘱桂东华每顿饭抠着做,从嘴里把钱节省出来还账。时间一长,郑光普发现爸爸妈妈瘦了,霞妹儿也整天嚷嚷喊饿。他心里着急,暗想都是因为我,家里才欠了那么多钱。于是背着背篓进山采矿石,挖药材,捡野菌换钱还账。经过大半年的早出晚归奔波劳累,郑光普终于把欠债还完,兜里还剩下一百多元钱。无债一身轻的郑光普心里高兴,带着霞妹儿到清河镇赶集,给她买了件花衣裳,秤了两斤蛋糕给爸爸妈妈吃稀奇,剩下的钱统统买了酱油醋。因为家里有半年没吃过酱油醋了。
桂东华看着郑光普买回来的两大瓶酱油、醋,嘴上责备他不会过日子,只会乱花钱,其实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逢人就夸郑光普懂事能干,对上门提亲的人也格外慎重,经过再三比较斟酌,最终选定家住黄家坳的黄老三女儿黄春莲。桂东华筹划着想给儿子尽快完婚,好早点抱孙子。精打细算勤俭惯了的郑应厚考虑到此刻是隆冬季节,土地冻得硬邦邦的不能耕种,这时候把黄春莲娶进家门,等于让她在家白吃一个冬天的闲饭,不划算。等开春以后土地解冻了,地里农活多了起来,那时娶她进门,相当于家里平添一个劳力。郑应厚打着自己小算盘,郑光普颇有微词却不敢表露出来,桂东华不理睬他那一套,与郑光普合计着备了一份彩礼,到黄家坳走了一趟,这样儿女亲事就定了下来。请人算好良辰吉日,买来瓜子、花生和糖果,杀猪、杀鸡,摆上流水席,由邢勇住持婚礼,热热闹闹将黄春莲娶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