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乘坐公交,沿路扫视着和别的城市无所谓区别的街景。
这辆车的车程果然不算很长,杜泽以为会从灯火辉煌的市区,坐到了星星点点街灯的冷僻城边。
可是并没有。
到了终点站,周围是更热闹的市区。
司机把车停入汽车总站后舒服的叹了口气。
杜泽跟随人群从车上下来,准备坐上相反方向的车,想再一次回到了火车站出站的地方。
天色开始黑沉,但是街灯却还没有开启,让整个汽车站光线非常弱。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人从杜泽的身后往前跑过。
杜泽感觉整个背脊发麻发凉,那个人也没有急跑,他回过头停了一下。
杜泽看清了他有一张年轻又白皙的脸,脸上深陷的眼窝里都是麻木。
这个人很瘦,在对峙的同时,这个年轻男人手上非常迅速的弹出一把刀来。
杜泽看到那刀在漆黑的汽车站广场里发着白光。
年轻人把刀顶在杜泽左侧肋骨下方,口里威胁到:“大哥,给我点钱,我只要钱。”
说话的同时,杜泽看到他鼻子里流出清淡的鼻涕。
杜泽明白,这个年轻人很可能正在犯瘾。
但是在这样的场合抢劫,即便天色擦黑,也仍然太过冒险,杜泽不得不从年轻人的角度来思考。
看到杜泽几乎无动于衷,年轻人把刀尖再捅深了点,杜泽隔着衣服感觉到一阵刺疼。
正在这时,年轻人看到杜泽手上的木漆盒子,非常的精致有趣。
他可能感觉出了盒子的价值,亦或想碰碰运气,一手就夺过了木盒,收起了刀,转身跑远了。
杜泽仅仅反应了一秒钟,就飞快的去追赶那个年轻人。
也正是同一时间,杜泽看到汽车总站广场的另外一边,一队身着制服的保安也在往这边跑。
差不多三个人,他们高喊着:“停下来,不准动!”
杜泽估计他们也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行为,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同时嘴里低吼到:“我会帮你,给你钱,你别跑了,把盒子还给我。”
年轻人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的回了下头,看了一眼杜泽,然后又继续向前跑了。
杜泽实在不想在这事情上惹麻烦,只得更加快的跑了几步,终于追上年轻人。
杜泽左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向后一掰,年轻人完全失去了抵抗,同时右手抓住年轻人的另外一侧手,反关节用力一扭,听见从肢体里传出的轻微“咔咔”声,杜泽膝盖顶向了年轻人的膝盖窝,年轻人顺势就跪下了。
杜泽看到保安们距离他们两人还有十米左右,迅速的垂手,要从年轻人手上抢过木盒。
然而就在他触摸到木盒的一霎,觉得木盒极烫,迅速放手。
与此同时,年轻人也是“啊”的一声惊呼,木盒应声落地。
随即年轻人露出一脸惊恐,眼睛不自觉的望向木盒,这份惊恐不单是对徒手捉拿他的杜泽的,更是对突然发出巨大热量的木盒的。
杜泽看到了年轻人的表情,明白他也感受到了木盒的灼热。
小心翼翼的再次摸向木盒,结果发现,木盒的温度如常,并没有什么灼烧感。
看到保安离这边已经非常接近,杜泽没有更多时间来琢磨刚才发生过什么。
迅速把木盒装到衣服口袋里,看着跑来的保安们摆摆手,然后走了。
保安们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杜泽而起,还看到了杜泽对这个年轻人的徒手擒拿,于是并没有纠缠杜泽,而是转向了年轻人。
杜泽出了汽车站,重新坐上了刚才那辆车相反的方向再回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杜泽拿出手机,用软件叫了一辆车。
司机秒接了单,但是位置却不近,差不多等了二十分钟才到,杜泽也没有催促他。
等到车到了,看见出租车司机看起来三十出头,国字脸,眉毛粗浓眼睛很圆,却有着这个职业不应该有的白皮肤。
他还穿了正式的工作服,开门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气涌出。
夜里的出租车司机生意繁忙,但也不乏热情。
他们被疲惫、寂寞纠缠着,而12点以后的乘客,多半都沾惹了酒气。
看到冷静的杜泽,司机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热情的攀谈起来。
“你第一次来首明啊?”
“是的。”杜泽把脸扭向窗外,面无表情的回答。
“是来云南旅游?”
“嗯。”
“旅游啊,外地人最喜欢大理丽江了,现在旅游火车也通了,睡一觉第二天就到了。”
看杜泽没有什么反应,司机又说:“不过首明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玩的,我觉得你可以明天白天看看首明的坤湖,离你住的地方就一点路,夏天的草树繁茂,风景很好,空气也不错,坤湖里面有一家全玻璃的茶馆,可以直接看到整个坤湖,里面还开了养生瑜伽课程,印度瑜伽大师教的,我啊,就有一个固定客户,每周三、周五上午要我送过去、接回来的。”
“你有名片吗?”杜泽听到这里,转头问司机。
“名片都发完了,你记下我号码吧,138,8846,8002。”司机抑扬顿挫的慢慢报了自己的号码,然后说,“我姓王,叫我王师就行。”
杜泽打开记事本,找了页空白记录下来。
“哟,”司机惊奇,又多话的说,“这年头,随手用笔记本的可不多啊,对自己很有要求,一般男人用笔记本心思比较细腻,不过,有个极大的好处就是记忆力超强并且逻辑能力很强。让我来猜一下。”
随后通过后视镜开始打量起杜泽来。“你行李带的不多,应该没有打算住很长时间,不过现在,出来旅游也不见得就要带很多东西,想要的顺手买就可以了,而且酒店提供的也很多,不带很多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么估计你没打算去很偏僻的地方旅游,应该都是在城里走。”
司机停了一下,像是思考了以后说的:“不对,我觉得你不是来旅行的,你没有那些普通观光客对车外面的好奇,看你的眼神挺无奈的,但是你也不像来参加公务活动的,因为你没有穿正装,而且也没有带正装的样子。”
杜泽心里警觉起来,虽然面上还是没有太多的反应,但是手开始不自觉地摩挲着手里的笔。
司机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像是给自己解嘲:“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欢观察别人,乱下一些小定论,朋友说我这种习惯挺招人烦的,没办法,五号型人格。”然后嘿嘿笑了几声就没有在说话了。
旅馆离市中心很近,也离火车站不远,尽管因为路线禁左绕了些路,还是很快就到了。
“到了。”司机停在一条主干道的十字路口边上。
杜泽左右看了一下,很惊讶的问:“怎么不到客栈门口?”
司机匆忙的说,“实在抱歉,我们进不去,所以也从来不进去。您看,左手边那片就是,街对面那里,顺着号牌应该不难找。”
杜泽还想问什么,他想知道司机为什么不愿意进去。
但也懒得多说了,一切也许在他进入镇内就会知道。
临别时候,司机意犹未尽的说,“记得我电话了吧?有要求就打我电话吧,如果我在附近会尽量过来接你的。”
杜泽下了车以后,想了想回头对着司机说:“我想租你的车可以吗?”
司机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回道:“当然好,没有问题,你给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