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走不完的路,恰好相反,越是希望走不完的路,越是在不知不觉间走完。
也许蓦然回首时,才发现这条路上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没有做,还有很多风景没有去留意。
竹林小屋前,姜弗女在喂马。
等她喂完手中最后一个胡萝卜,黄沙道:“姜故娘,我想我该离开这里了,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
姜弗女转过身,背对着黄沙,垂下头拨弄着青丝。
“我没有打算。”
听她语间透着落寞。黄沙更增怜惜,忽然豪情道:“姜故娘跟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一起纵情山水,行侠仗义,一起饮尽天下美酒,上最高的山,看最美的风景,一起承受风霜雨雪,笑看世间百态。”
这是黄沙第一次对女孩子真情流露,他有些激动,眼睛里满是期待。
然而姜弗女没有回头看他,还摇了摇头。
“和黄大哥同行一定会很快乐,我真的很向往,只是我在这里还有件事情必须去做。我不能跟你走。”
“有什么事不可以和黄大哥说么?不管做什么,黄大哥都愿意帮你!”
“这件事,黄大哥也帮不了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今天我在虎驹镇打伤了很多人,客栈已经不适合我住了,我现在就回去带大家来和你告别。”
黄沙从不勉强别人,他走了,回虎驹镇的路上他的心很堵……
姜弗女等黄沙走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难过。她放声大哭,晶莹的泪珠儿簌簌滴落,在斜阳里闪着光。
也不知哭了多久,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立即擦去眼泪,她的心告诉她,她要走,她要离开这里。
可是她回头看见的不是黄沙,而是小月还有抓她去领赏的老者。
小月神色怨毒,冰冷的说道:“我们两家的恩怨,该做个了结了!”
话落,老者一剑祭出,鲜血飞溅!
……
黄沙老远就看到虎驹镇上空黑烟笼罩,心想:“如此大的黑烟,莫非很多房子都失火了。”
驰近来一看,失火的竟是齐府,柳府,石府,心中忽感不安。黄沙从马上直接飞上屋顶,几个起落便飞入齐家大院中。
齐家的偏房、深闺、卧室、厅堂全都着火,昨日的金碧辉煌,奢华大气感已荡然无存,仅有的是火光冲天,黑云压顶,仿若在对人类挑衅和嘲笑。
在空阔的院中有许多人围观,这府邸曾是大多数人的梦想,现在将化为废墟,他们心中都很复杂。没有人敢去救火,因为火势太凶猛,任何救火的方式都是徒劳。
黄沙拉住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询问,那中年人登时吓得发抖,毕竟今天见过他单手砍伤四十多名练家子。这种神勇之人,就是看着他,他也会惊慌,更别说拉着他的手向他问话了,不过他还是战战兢兢的说明白了。
原来,在三大富商确认天女侠盗被抓后,心中的警惕放松,本来在府邸中藏得极隐秘的金库,在他们取出赏金交给老者的时候暴露了。等他们回家后发现金库已被洗劫一空,均是气急攻心,就要死去。
齐云峰临终前,将府上所有的人都叫到厅堂逼问,但还是无人知晓此事。他含恨而终后,突然有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冲进大厅乱砍乱杀,将齐府的人统统杀死,又在各个屋子放了火再才撤走。这些事是一个因装死才逃出府的下人所说。
黄沙心中有了一个猜想,这猜想让他焦急万分!飞出齐府后,他施展最高明的轻功和身法向竹林飞奔。
他的轻功和身法都已练到出神入化,但他在此刻仍不满足,恨不得自己背生双翅,展翅即能飞到姜弗女身边。又希望自己能够穿透虚空,瞬间移动……
暮色苍茫。
当黄沙看到竹林小屋在火光中时,同时也看到了姜弗女,她静静的趴在竹林边上,黄沙大惊失色,疾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发现她气若游丝,即将断灭,左掌抵在她后背,急运真气给她。
过了半个时辰,她的气息增强不少,可依然没有醒来,黄沙只能源源不断地送入真气。瞧见她流了很多血,从竹林边一直延伸到小屋,显然这十几丈的距离是她爬过来的。虽然这一剑避开了心脏但是刺穿了肺,已经没有得救了。
想到姜弗女做的善事,想到半夜游船,一起看日出,一起骑马。再看着奄奄一息的她,当真令黄沙痛心疾首、肝肠寸断!
一个时辰后,姜弗女也只能半睁眼睛,黄沙仍不停的运送真气。
“黄大哥,对不起!我骗了你。”
姜弗女声如蚊吶,黄沙内力深厚,耳力过人,连她心中的歉疚也听得一清二楚。
黄沙颤声道:“你不管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是对的。”
“我们是好朋友,我不该骗你的。其实凌家人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齐云峰,柳大吉,石远,姜万康害死的。凌家的财产被四人所分,姜万康还想吞并另外三人的财产,不料被他们三人所杀……”
姜弗女的眼睛闭上了,气息也变得弱了。
“我昨天才知道小月是凌家人,她名不叫月彩凌,而叫凌彩月。她让我……”
见她气息越来越弱,黄沙把真气急急运送,他接话道:“她让你以被抓为诱饵,帮她夺回财产,然后答应放过你的亲人对不对?”
“对。”
黄沙含泪,凄然道:“毕竟是上一代的恩怨,凌彩月不应该这么对你!而且就算你要替父还债,也不一定要付出生命的。”
“我心愿已了,好想陪着黄大哥纵情山水,行……侠……仗……义……”
忽然姜弗女的头再次靠在黄沙肩上,她已没有了呼吸,她的样子很安祥,就像睡着了。
黄沙大声道:“为什么善人不得善终,好人如此短命,为什么!为什么!”
他心如刀绞,仰天悲啸,声震八方,惨不忍闻!
黄沙抱起姜弗女的尸体化作一条残影,直奔远方,飞过河流,飞过田野,飞过村庄……
“我们现在就去纵情山水。”
天早己黑了,黄沙走的路永远都是直的,不管多大的湖泊他都能蜻蜓点水般踩过,不管多少植被,多大的村庄,他都一一踩过,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可飞奔了很久都不见山,黄沙突然凄楚大笑。
“百里内不见山,我就跑上两百里,两百里内不见山,我就跑上千里,没有什么能阻拦我们!”
终于在山巅之上,黄沙抱着姜弗女再看了一次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