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鹰王完全康复,能一啸冲云霄,接着一个俯冲,像一道闪电,又腾空而起,爪下已经多了一只野兔,接着双爪一分,野兔便一分为二,一眨眼,便被鹰王吞入腹中,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潇洒利落。
成祥瑞望着自己耗尽心血救起的雄鹰,又高兴又忧愁,它会不会又像猎户说的那样敌我不分,或者恩将仇报,伤害自己呢?成祥瑞拿不准,他真不愿用自己这一年中钻研的驯鹰方法来熬这只潇洒凌厉的鹰王。直到鹰王将自己的一条爱犬抓伤,成祥瑞才下定决心要驯鹰了。
成祥瑞在铁匠铺定制了一个坚固的铁笼子,将鹰王关在其中,任其在笼中横冲直撞,任其在笼中东抓西啄,成祥瑞狠心不理。而且三天不让鹰王进食,鹰王饿得凄惨长鸣,成祥瑞也装作不知。
第四天,成祥瑞来到笼子前,细看鹰王,鹰眼里布满血丝,蓝天里的王者在咫尺的笼中困守,心早已经熬碎了,可仍气势非凡,没有丝毫的示弱之意。成祥瑞狠心地离开。
第七天,成祥瑞又来到笼子前看鹰王。鹰眼依然凌厉,它也直视着成祥瑞,它不明白,这个人花费心血将自己救起,让它重新回到蓝天,重新成为王者,可它的再生父母为什么又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折磨自己呢?它疑惑,它不解,可它仍然不屈服。成祥瑞又一次狠心地离开。
第十天,笼子的铁条已经满是鹰爪的抓痕,有的铁条上还有些许的血迹,那是鹰王喙角的啄痕。鹰王已经骨瘦如柴,可仍桀骜地挺立着,头昂得更高,它仍不明白自己的新主人到底让它怎样。成祥瑞再次狠心地离开。
半个月过去了,笼子里的雄鹰大概想明白了,它终于理解了主人的用意。它明白了,站在笼子前面的那个精心救治,精心调养自己的人是自己的主人,尽管他把自己当成他的亲人,关心爱护自己,可他是主人,自己在天空中是王者,自己在原野上是霸王,可在主人的面前,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它愿意服从,因为主人不同于猎户,为猎户捕猎,得到的只是猎物难吃的内脏,而现在的主人除了不允许自己伤害人类以及人类的朋友外,没有任何限制,让自己在天空尽情地翱翔,尽情地享乐,捕到的猎物,主人和自己平等地享用。所以,它的头低下了,脖颈从笼子的缝隙伸出笼外,用自己带血的喙角轻轻地在成祥瑞的手心里摩擦,一副亲昵状。成祥瑞欣慰地笑了。
鹰王终于被驯服了,不,应该是熬成正果了。
渝潞镇人人都知道成祥瑞驯成了一只鹰王。每当成祥瑞在田野中驾着雄鹰捕猎时,全城所有的猎手包括那些纨绔子弟都跟到田野,为的是一睹鹰王捕猎的风采。
冬日田野空旷、凄凉,那些野物们没了青纱帐的遮拦,为了生计不得已将自己的身体暴露无疑地寻找着过冬的食物。主人们一声令下,猎犬、雄鹰向着目标像出弦之箭,排头的一只细狗的鼻头已经碰到野兔的皮毛了,可忽然野兔平地飞起,细狗借着奔跑的惯性也随即跳了起来,有两尺高,但野兔已经翱翔在蓝天上了。正是鹰王已经将目标牢牢握在爪下了,当目标消失后,猎犬猎鹰颓废地回到主人身边时,成祥瑞已经把猎物放进自己随身的皮囊中,还能隐约看到猎物挣扎的身影呢。鹰王立在主人的肩膀上傲视着周围自己的竞争者,一声长啸,好像在说,我才是王者。
转眼,平原捕猎的最好时光过去了,春天来了,人们忙着准备春耕。突然这一天镇里来了一群强盗土匪。
整个渝潞镇一下子冷寂了,店铺关门,集市萧条。这些土匪凶狠蛮横,烧杀抢掠,善良的老百姓惹不起,只能躲在家里。
成祥瑞正在家里喂鹰,他的一个纨绔同伴来了,还带着土匪强盗,其中一个好像是个当家的,腰间挎着大马刀。
他的同伴说:“这位是千山寨的寨主向流敏大当家的,也好玩鹰,听说你有一只鹰王,所以特来拜会。”
成祥瑞侧眼看了一眼自己昔日的同伴,说道:“我的鹰是乡野之鹰,怎能称鹰王,你转告你的主子,说这只鹰曾受过重伤,勉强活命,不值得一看。”
他的同伴向向流敏嘀咕了几句,向流敏也向那个纨绔子弟嘀咕了几句。纨绔同伴转身又向成祥瑞说:“向流敏大当家的从塞北带来两只鹰,一只叫苍狼,一只叫猎豹,要和你的鹰王比试比试,是鹰王还是鹰鸟,一试便知。”
成祥瑞坚决地说:“我不同意!”
只见向流敏一拔大刀狂吠:“妈的,小兔崽子,你活腻了是吧……”
成祥瑞平静地说:“要比也可以,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纨绔同伴问。
“如果我赢了,就请你的主子们滚出渝潞镇,如果我输了,我和我的鹰甘愿一死。”
只见向流敏阴险地笑道:“可以。”
日子定在清明节,全城的老百姓都来到了原野,来看这场鹰王大战。
一声狗吠,向流敏的两只塞北鹰冲向空中。成祥瑞胳膊一抖,鹰王也直冲云霄。
天上苍狼直奔鹰王的眼睛啄去,其势如破竹,地下只听一声“嘘……”气势虽小,声音却大,向流敏凶狠地向四周望望,嘴里露出一丝冷笑。
只见鹰王苍头一摆,苍狼扑了个空,这时猎豹的利爪已到,直扑鹰王的前胸,鹰王凌空一跃,躲过利爪。苍狼又回转身向鹰王扑来,猎豹也掉头扑向鹰王。鹰王硬喙敌苍狼的飞爪,利爪挡猎豹的尖喙,刹那间,苍狼的一条腿被鹰王啄断,折着跟头从空中掉落;猎豹的双眼也被鹰王抓瞎,血珠随着断腿同时落下,断腿落在地上,血珠滴在断腿上。
地上人们大声的欢呼,丝毫不顾忌身边骑在大黑马上的向流敏。向流敏气急败坏地连骂道。
鹰王仍不罢休,继续狠啄苍狼身体,直至苍狼的胸膛裂开,内脏破肚而出。鹰王又转身奔向猎豹,猎豹眼睛瞎了,在空中转着圈,被鹰王双爪抓住,一爪抓头,一爪抓身,只听一声长啸,鹰头鹰身分离,双双落下。鹰王在空中一个盘旋,几声长啸,一个俯冲,轻盈地落在成祥瑞的肩头,用尖喙梳理着自己凌乱的羽毛,舔着身上的血迹。
人们又是一声欢呼连着一声欢呼,他们把成祥瑞高高举起,鹰王也一声接着一声的长啸,在成祥瑞的肩上昂首挺胸。
第二天,一群山野土匪在向流敏和纨绔子弟的带领下闯进成祥瑞的家中,进得门来,二话不说,提刀便砍。可怜成祥瑞一家老少全部倒在血泊中。
几个土匪去捉鹰王,鹰王一声长啸,在空中盘旋。向流敏举起弓箭向鹰王射去,所有的土匪都抬刀在空中胡乱挥砍。鹰王又一声长啸,向天际飞去,由大到小,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慢慢消失在土匪的视线里。向流敏们愤怒地乱叫。
一个时辰后,渝潞镇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小黑点,接着是两个,然后是三个、四个,一群小黑点向镇里飞来。慢慢地近了、近了,是一群雄鹰,遮天闭日,密密麻麻,向镇中的成祥瑞家中飞去。因为成祥瑞家是渝潞镇最为富有的家族,成祥瑞被土匪们砍死后,这里便成了他们的土匪窝。
人们听见成祥瑞家中传来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慢慢的叫声小了、少了,逐渐听不到叫声了,随之传来一声高似一声的雄鹰的长鸣,凄惨的长鸣。然后是鹰王盘旋在渝潞镇的空中,群鹰盘旋在渝潞镇的空中,一声声的长鸣,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渝潞镇又恢复了平静,胆大的居民来到成祥瑞府前,向里窥探,所有的土匪的双眼都被啄瞎,鲜血顺着两腮流下,像是悔恨的泪水。向流敏两个眼珠掉落,挂在脸上,仿佛吊死鬼一般,而且头顶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露着白花花的脑浆,肚皮也被抓破,内脏滚落一地。他的旁边,四五只死鹰凄惨的躺在地上。
……
汪世福喝了一口小酒,表示神鹰的故事就是如此。而每家每户挂上神鹰的标志,寓意乃是想让那些前来抢劫渝潞镇的强盗劫匪们见到此鹰,落荒而逃。